臨安,醉仙樓內。
江缺身著白銀錦袍,與黃蓉坐於二樓處吃著飯菜,聽周遭嘈雜的漢子談論行俠仗義之事好不愜意,哪家山寨被滅,哪位英雄出名,都言自於這些喝酒吃肉的漢子。
突然,一位身披灰色道袍的人引起江缺注意,那道人手中拿著的拂麈,有著長眉秀目,頦下疏疏的三叢黑須,白襪灰鞋,衣衫整潔如賓。
二樓位置幾乎滿了,那道人左右看了看只好上前來,「少俠小姐請了,不知能否拼個桌?」
黃蓉望了江缺一眼,那意思也明顯,江缺抬眼便道:「道長若不嫌棄可一同吃點?」
飯菜有多,這道人看起來倒是很入眼,有道家真修的模樣,得幾分仙風道骨之顏,江缺倒也願意去結交,或許能從他口中套出些道家修煉秘籍也不是不錯的。
「如此便多謝少俠了。」道人臉色一喜,又禮貌問道:「不知少俠名諱,將來若有機會老道也感謝一番。」
看了一眼道人,道:「江缺!」
「咦,你這名字居然和皇城司那位大魔頭倒是一樣。」道人一陣錯愕,隨即又搖搖頭,「不對,少俠身上正氣十足,又豈是那魔頭能比的。」
江缺正思考該如何從道人口中套出秘籍,誰知道竟聽到道人這番言語,不由眉頭皺起,問道:「道長,不知這皇城司的江缺怎麼就成為大魔頭了?」
什麼時候的事,他竟然毫不知曉,難道最近江湖上出大事了?
「你不知道?」道人見江缺發問,便解釋道:「事情是這樣的,一個月前一向行俠仗義的江南七怪被那大魔頭百般羞辱。
而後黃河幫黃河四鬼也被宰殺,就連在大宋境內的分舵全部被拔起,所殺之人少說也有上千之數,更不要說那廝居然還傳出一個秘籍換金銀的消息,惹得江湖大亂,一時間人人自危,平白增添了不少紛爭,更不知多少屍骨埋山野!」
道人搖頭嘆息,也不知是為那些死去的人,還是為江缺成為魔頭一事。
聽其解釋後,江缺才恍然明白自己在江湖上已經這麼有名氣了——雖然名聲不太好,但他也不在乎這些,只有旁邊的黃蓉眼神怪怪的,似乎想看看他這個魔頭和尋常人有什麼不一樣的。
端起茶杯,江缺又幽幽問道:「不知道長名諱,又在哪座仙山修行,此來入世又所為何事?」
道人也不疑有他,笑著道:「貧道全真教玉陽子王處一,見過少俠,此番下山卻是欲往大都一行。」
說起全真教王處一滿臉堆笑,他師父王重陽曾經可是天下第一高手,哪怕故去,現在他們全真七子的武功也不差多少。
王處一,人稱鐵腳仙,一身腳上功夫了得,在江湖上頗具盛名。
「居然是他!」江缺心裡暗道,臉色卻不太好看,只好敷衍道:「原來是全真教道長,久仰大名,只是不知道長去大都可是往那趙王府,尋那楊鐵心之子以考教武功?」
「你怎麼知道?」王處一頓時警惕地看著江缺,竟然有人知曉他的目的,難不成能掐會算?
要知道,他此行的目的只和師兄丘處機講過,再無第三人知曉,眼前這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又是怎麼知道的?
「十八年前,全真教道人丘處機路過牛家村,卻平白惹了一樁禍事,導致楊鐵心與郭嘯天身死,那丘道長後與江南七怪打賭,各自培養楊、郭兩家後人,只待十八年後再來比個高低,誰知那郭家後人身在蒙古塞外,而那楊家後人便在金國大都趙王府內,這段為江湖中人傳頌的事跡在下又豈會不知道呢。」
江缺隨口就來一句江湖傳頌,引得王處一大眼一瞪,當年丘師兄與江南七怪打賭的事都傳開了麼,看來此行大都乃是必須的了。
旋即,王處一也沒責怪江缺的意思,而是嘆道:「少俠好心性,此事與你說說也無妨,貧道那丘師兄性格孤傲不服輸,當年是如此,現在也是如此。
幾年前貧道掌教師兄馬鈺不忍一個小小的打賭毀掉兩個英雄之後,於是只身前往塞外蒙古教導那郭家後人。
而那楊家後人雖被丘師兄教導多年,但貧道任然不放心,隧打算下山為師兄掌掌眼,也免得到時候他失面子。」
說白了,也是去指點那楊康的。
這段緣由江缺自然清楚,只是他依舊淡淡問道:「道長可進得去那趙王府?據說那可是金國六王爺完顏洪烈的府邸。」
王處一微微一笑,如沐浴春風一般,說:「金國曾赦封我全真教為國教,所以這趙王府倒是進得去。」
說話間也不由自主地抬起頭顱,連金國這等兇殘的外族都尊全真教為國教,門徒遍布天下,一副大教派的氣派,王處一自然也頗為自豪。
可江缺的臉卻陰沉下來,頗為冷厲道:「道長既然進得那王府,不知能否為我漢家兒郎殺掉那完顏洪烈,以慰藉我漢家百姓英靈?
當年,金人南下一路燒殺搶掠攻破東京,致使無數百姓流離失所,易子而食更是常見,這一切都是金人之過,道長既為我漢家真修,不如為天下百姓伸冤,斬了那金國王爺以報當年之仇?」
當年國破山河,狼煙四起,死傷百姓無數,漢家兒女遭屠——若非皇城司有這方面的詳細記載,江缺也不清楚這段可悲可泣的歷史。
王處一依舊搖搖頭,回答道:「少俠想多了,一來那王府兵衛眾多如銅牆鐵壁一塊,貧道武功雖強卻依舊不是對手;二來我全真教受大金赦封國教,又豈會自毀根基?
我教宣揚眾生平等受教化,可以教化中原百姓,也可以教化金國百姓,天下生靈都一樣。」
只有得眾家之舉,教派才能興盛,王處一也一直秉行這樣的理念,天下萬民沒有民族國家之分,或者說在他們全真教的眼中只有萬民,沒有國家和民族。
江缺的臉又一次黑了下來,冷著面目,寒著光,「怎麼,道長莫非也忘記自己曾是一個漢人的身份嗎?
還是說,眼睜睜看著我漢家兒女受苦受難,明明有機會有實力卻也不作為,這就是全真教宣揚的萬民教化嗎?
如此我倒是要問問,你修的是什麼道?」
道便是這般無情無義嗎,可能無情無義的只是人,而非是道也。
「你,你究竟是誰?」王處一大怒,陰沉著一張老臉,「我全真教如何行事還輪不到你來管,哼!」
江缺冷然而視,緩緩道:「本官江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