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城金龍大殿。
「中州的中塘郡,北州的北辰郡……」
司馬睿神色陰沉地看著虞子期發上來的一封封奏報。
狄人入侵,連占北州三郡。
沉迷於修仙的司馬睿也不得不時刻關注北州戰事,外地真要打進來,命都沒了,還修個屁的仙。
所以虞子期的每封奏報,我們的皇帝陛下都會親自過問。
但令司馬睿沒想到的是,大軍還沒和狄人開打呢,後勤糧食就先出了問題。
當地太守貪污糧食,以次充好,糧中摻沙,軍隊食之,士氣低迷。
虞子期將大軍一路行駛之所見所聞全部寫進奏報中,他也知道大軍所過之處,饑荒四起,百姓民不聊生。
但他的任務是打仗,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不行其職。
這些只能上報朝廷,讓司馬睿定奪,派下欽差,調查此事。
「你們都看看吧,這真是朕的肱股之臣啊!」
司馬睿將奏報扔下,滿是陰陽怪氣。
作為文臣之首的宰相錢忠,不得已,只能將奏報撿起,細細觀看。
旋即惶恐拜倒。
「陛下息怒,這只是驃騎將軍的一面之詞,具體緣由,還需要派人下去調查清楚。」
這事錢忠能不清楚嗎?
他清楚的很!
自詡清流的錢宰相,他家裡的幾十萬畝良田是怎麼來的?
還不是受底下人孝敬來的?
可這孝敬不是白拿的,人家出了事,你得保人家。
滿朝文武都看著呢。
錢忠這時候要慫了,棄子。
手底下人難免會有兔死狐悲之感,轉投他人,屆時朝堂文官一派又得立出幾個山頭出來。
錢忠好不容易借著國師劉洵帶來的壓力,統合了文官一派,可不能再分化出幾個黨派,相互扯皮了。
「哼,你的意思是說,中塘郡郡守曹正,讓土匪聯合,殺良冒功,劫糧充庫也是假的了?」
司馬睿眯著眼盯著錢忠。
錢忠冷汗直流,顫聲道:「陛下,此事頗有蹊蹺,曹正及三使一軍皆被人所殺,而虞將軍卻在奏摺里為兇手開脫……」
他沒有再繼續說下去,有的事,需要給人一點想像的空間和餘地。
「若是朕覺得殺得好呢?」
司馬睿語氣低沉道。
他是沉迷於修仙,但還沒到磕丹藥把自己磕傻的地步。
糧草一事,虞子期不敢,也不能糊弄他。
四極軍團,武卒軍,帝都鐵騎軍,上百位中高層將領,若是造假,回頭班師回朝問一下不全露餡了麼?
虞子期上前線打仗,他比誰都希望後勤能得到保障,不然戰事出問題,要的可是他的命!
「陛下說殺得好,那就是殺得好。」
錢忠連忙應和。
該說的他都已經說了,已經做給手底下人看了。
就算現在明哲保身,也不會有人覺得唇亡齒寒。
「阿彌陀佛,陛下,既然錢相說要派人徹查貪糧一案,貧僧倒有一個合適的人選。」
劉洵恰在此刻發聲。
錢忠的心裡咯噔一下。
該死,這禿驢是要派心腹對我們下手了嗎?
不行,這奉旨欽差必須爭取是我們的人上位!
錢忠打定主意,必須讓自己人查自己人,一會兒劉洵提出的人選,他定要據理力爭,一概否決!
「哦,國師有何高見啊?」
司馬睿饒有興趣地詢問道。
「阿彌陀佛,貧僧舉薦宋瑞為欽差,徹查倒賣官糧一案。」
劉洵說道。
他得給那些自詡清流的文臣找點事做,省得一天到晚有事沒事耍嘴皮子,陰陽怪氣他。
讀了書的傢伙,罵起人來真叫一個彎彎繞。
往往他們罵完了,劉洵下了朝才反應過來。
現在逮著機會,可不得使勁給這些嗡嗡亂叫的蒼蠅上眼藥。
「什麼?宋瑞?陛下不可啊,萬萬不可啊!」
錢忠驚呼,剛站起身,又特麼跪下了。
連帶著後面的文臣一塊跪下。
他們是萬萬沒想到劉洵會舉薦宋瑞這塊茅坑裡又臭又硬的石頭。
還不如劉洵舉薦自己心腹呢!
連司馬睿聽到劉洵舉薦的人後,也是愣了一下,旋即他看著呼啦啦跪倒一片的文臣,臉瞬間黑了下來。
「爾等,是在逼宮嗎?」
「臣等不敢!」
文官們果斷回答。
開玩笑,這要是有所猶豫,人頭落地!
「陛下,非我等不願受查,清者自清,若是換一人做欽差大臣,我等絕無異議,只是那宋瑞,陛下,他可曾對您出言不遜啊!」
錢忠連忙解釋道。
這宋瑞,可是在皇帝壽誕,眾臣上賀表的時候,上書批評,讓皇帝少做修仙夢,多顧民生的狠人啊。
批龍奏上一句「天子不可長生,長生則不能為天子」,絕對是大逆不道的言論。
要不是他是東州那位夫子的弟子,就不止賦閒在家那麼簡單了。
司馬睿當時氣得差點沒讓人給他拉下去砍了。
「國師,你為何要向朕舉薦宋瑞?」
司馬睿想起當日宋瑞那一副梗著脖子不認錯的樣,也是額角青筋浮起。
不過他還是好奇劉洵為什麼會舉薦宋瑞。
要知道,宋瑞連皇帝的面子都不給,導致皇帝沉迷修仙的國師劉洵,那自然也不會說什麼好話。
批龍奏也就「天子不可長生,長生則不能為天子」這句比較逆天,其餘對司馬睿的批評還是很克制的,甚至都夠不著批,而是勸。
但對劉洵,那真是毫不客氣,文章中甚至多次出現「禿驢」、「妖僧」等詞彙。
按道理來說,劉洵絕對是最巴不得宋瑞去死的人,怎麼可能會舉薦宋瑞當欽差大臣呢?
「阿彌陀佛,陛下,正因為貧僧舉薦的是宋瑞,才不會讓錢相認為貧僧有私心啊,錢相,你覺得貧僧說得對嗎?」
劉洵雙手合十,一副「我這一切都是為了陛下」的神情。
啊對對對,死禿驢,我對你媽個頭啊!
錢忠在心裡破口大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