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7章 無上心魔大自在......

  無善無噁心之體,有善有惡意之動。

  自然沒有好惡,沒有善惡,所謂善惡衡量,不過是生靈自我的認知。

  「煉法堂,斬妖堂」

  聽著身後漸不可聞的嬰孩啼哭之聲,安奇生心神沉凝,眼前則浮現出手中提著的那小妖的訊息。

  煉法堂,是一個隱秘的勢力。

  與斬妖堂的鬆散不同,這煉法堂的等級森嚴,分工更為明確,有專門用以搜集各種靈材,邪材的小妖。

  妖族自然開靈不易,但對於掌握了一些秘法的大妖來說,批量培育小妖自然是沒有什麼問題。

  這小妖連名字都沒有,只有代號,而如他這般在各處搜集紫河車的,還有很多。

  據說這個勢力是因為被斬妖堂逼迫的妖與邪道修士聯合成立,與斬妖堂有著不少次衝突,廝殺。

  呼~

  夜風之中,安奇生止步,抬眉:「跟了一路,怎麼就現身了?」

  飄飛的雪花之中,一青衫負劍道人負手立於屋檐之上,淡淡的看向雪夜之中的安奇生,眼神之中有著一抹古怪:

  「聽聞自相殘殺是煉法堂的禁忌,你倒是有些意思」

  青衫人負手而立,語氣平淡,氣息卻是極為凌厲,人如其劍般鋒芒畢露,周身更是繚繞著濃郁至極的血孽之氣。

  隱隱間,可從風中聽到聲聲哀嚎。

  「煉法堂的禁忌與我又有什麼干係?」

  安奇生語氣平淡。

  這青衫劍客曾在曾叄車隊之中,自他離開就一路尾隨而至,他自然是知道的。

  「煉法堂兇惡異常,你殺了他們的妖,可有的麻煩了。」

  青衫人隨風落地,細細打量著安奇生,難抑心中好奇:「一路跟隨,實是看不到你身上有半點值得曾老夫子在意的東西」

  曾叄何許人也?

  作為儒門現如今在東勝洲的掌舵者,雖年事已高沒有少年之時的剛強果決,但其名頭仍是極大。

  所過之處,無數人為之追隨,自發的保護。

  能被他看在眼中的人或妖,整個東勝洲都不多,安奇生拜訪,得曾叄禮遇,自然被一眾人看的分明,心中更多好奇。

  只是,他一路打量卻也沒有發現什麼異樣。

  他一生只修一劍,感知最為敏銳,即便是曾叄身上的氣息都能感知到,這麼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妖,還能例外不成?

  安奇生倒提著那小妖,淡淡的看了一眼青衫劍客:「那你這是要拿我去斬妖堂領功了?」

  「曾老距此不過數百里,若要庇護於你,此刻就已發話,想來,也是默許了。」

  青衫劍客心念一動,其背負之劍已發出嗡鳴震顫之音:「你能阻那小妖採摘紫河車,也算善妖,可惜」

  嗡~

  其話音森冷,似比寒風更烈。

  聲音垂落之時,一縷寒芒已隨之升騰至高空之中,如一條銀龍俯瞰,死死的鎖定安奇生:

  「妖就是妖,善也罷,惡也好,皆是有罪!都該死!」

  呼呼~

  夾雜在寒風之中的劍氣割裂大地,積雪覆蓋之下的冰涼地面都被割裂出一道道猙獰的鴻溝。

  風似更冷冽了。

  安奇生立於風雪之中,任由那劍氣鎖定自己,神色不變:「定一個種族的罪惡生死,你倒是好生霸道。」

  似有些感嘆的話語之後,安奇生的話鋒一轉,言語如刀:「只是,你又認為曾叄憑什麼要禮遇於我?」

  「嗯?」

  青衣人瞳孔一縮,繼而眼前光芒大放,一道璀璨至極的神光在他眼前驟然炸開。

  浩然氣?!

  修儒法的妖?

  青衫劍客腦海一震,泛起一抹不可思議。

  即便是在儒家,也不是誰人都能修成浩然氣的,一個妖族,又怎麼可能修成如此精純的浩然氣?

  錚~

  念動的同時,騰空的神劍已發出一聲清越如龍般的劍鳴,繼而演化出漫天劍光之影

  轟隆!

  氣浪炸裂之音響徹的同時,青衫劍客的劍光瞬間被彈開,一隻略顯冰涼的手掌穿透虛空而至。

  按在了青衫劍客略顯猙獰的臉上。

  下一瞬,劇痛襲來!

  青衫劍客只覺眼前一亮一黑,繼而天翻地覆,周身法力屏障是瞬間破碎開來,狂風伴隨著積雪泥沙一下將其淹沒。

  卻是直接砸入了冰冷的地面之下。

  強橫到難以形容的巨大力量在他身上擴散開來,散逸一縷出去,整條長街的泥土沙石已震盪著沖天而起。

  驟起的颶風遍掃街道兩側,不少房屋都為之搖晃,更有不少燈火亮起,旋即又在聲聲壓抑的驚呼之中熄滅。

  平靜的雪夜就被突如其來的震動所打破。

  「不」

  漫天灰塵積雪飄蕩之中,青衫劍客張口噴出大片血霧,只覺五臟六腑,四肢百骸都被巨力衝擊的破碎。

  這哪裡是儒家浩然氣?

  簡直比佛門金身還要兇猛狂暴!

  噗通~

  青衫劍客掙扎的站起身,不及說話已經栽倒在地,大片猩紅暈染開來,積雪泥沙盡紅。

  「習慣了以力壓人,腦子真就會退化嗎?」

  安奇生彈了彈手指,將死狗也似的青衫劍客也抓在手中。

  他此身雖還未修行,但敢在外面行走,自然不會是手無縛雞之力。

  儒家浩然氣的表象之下,是巨靈神那沛然大力。

  「你,你」

  修行者的生命力極為強大,吃了一擊,那青衫劍客仍未死,但其一片血污的七竅也有著扭曲,駭然至極。

  此刻,他終於感覺到了。

  面前之人看似平和的身軀之內,有著無盡兇險可怖。

  可惜後悔已經來不及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如死狗一般被其提著走向雪夜之中。

  「儒,妖,道」

  提著死狗也似的一人一妖,安奇生心中泛著一抹幽暗難明的思量。

  在這法理森嚴,如同天網籠罩的世界之中,一切不合群且特立獨行者都極易被察覺。

  細微時尚且無所謂,若動靜過大,就不得不為自己套上一層合情合理的外在顯化了。

  換而言之,此界諸道之中,他終歸要選擇一二。

  呼呼~

  寒風之中,兔妖神情凝重,他守護在菜小白的身側,感受著不遠處騰起的氣息,汗毛倒豎。

  他的感應敏銳,極易受驚,若非菜小白無法移動,此時他就想遠遠避開。

  這一道氣息雖然是乍閃即滅,但卻也讓他感受到了危險。

  「八哥,八哥,你怎麼了?」

  菜小白懵懂無知,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有點不妙,這氣息很像是斬妖堂那些凶人」

  兔八很是緊張,因為他發現那氣息離自己越來越近了。

  吱扭~

  隨著一聲推門之聲,兔妖心頭的忌憚終於爆發了。

  他尖叫一聲,一躍而起,雙腿在氣流劇烈的爆鳴聲中,就要蹬出去。

  「是我。」

  安奇生適時出聲,叫住了受驚的兔子,抖手將死狗般的一人一妖丟在地上。

  「你,你將他們拿下了?」

  兔八緊急收力,落在地上,看著那人事不知的一人一妖,有些驚疑不定:「不,不對啊斬妖堂怎麼也會有妖?難道是」

  「你猜的不差,那小妖是煉法堂的,那劍客才是斬妖堂的。」

  安奇生瞥了一眼懵懂的小白菜。

  隨著地底元謀人的短暫甦醒,這白菜妖身上的氣息也是越發的強盛,雖開靈沒幾天,妖氣就隱隱有著超越這頭兔妖的趨勢了。

  大妖一縷妖氣,卻已比得上小妖數十上百年的修持了。

  「什,什麼?」

  兔八有些發懵:「你,你怎麼連煉法堂的妖也惹?煉法堂里的人和妖,可都是癲狂瘋魔的凶人。」

  從未與人或妖動過手的兔八,此時有些慌了手腳,來迴轉著,活像是熱鍋上的螞蟻。

  卻是繃不住自己拿捏了許久的『帝王氣度』了。

  好傢夥,自己本就和斬妖堂勢不兩立,這下自己的『手下』連煉法堂也得罪了。

  這誰頂得住?

  「人也好,妖也罷,當殺則殺,又有什麼大不了?」

  看了一眼恨不得立馬收拾細軟跑路的兔妖,安奇生搖頭不已:「瞻前顧後,怕這怕那,莫說妖王,你連妖都算不上。」

  雖是搖頭,安奇生卻也知曉。

  一個東躲西藏,只在鄉村之中尋教授蒙學的童生學了幾年的小小兔妖,自然不可能奢望他有著什麼大氣魄。

  「誰,誰怕了?」

  被『屬下』這般說,兔八隻覺有些掛不住臉:「莫說這麼兩個小角色,便是斬妖堂,煉法堂的堂主一起來,八爺也無所畏懼!」

  「羞,羞,羞~~~」

  安奇生還未說話,菜小白已叫嚷起來。

  兔八越發有些掛不住臉,咬著牙瞪了這小白菜一眼:「你給我閉嘴!」

  「呵呵」

  安奇生卻是一笑,沒有點破這兔妖的小心思,轉而道:「既然如此,咱們就去那兩家的駐地走上一遭」

  「???你,你」

  兔妖猛然抬頭,看著安奇生的眼神頓時變得有些不可思議。

  他的精神極為敏感,當然挺得住這句話,絕不是玩笑話。

  「與其等人打上門來,不如自己尋上門去。」

  安奇生面色平和,卻讓兔妖連連倒退,似受到了巨大的驚嚇:「你,你不是菩提?」

  安奇生本欲回答,卻似有所覺般猛然抬頭,看向幽暗夜色之中。

  那是自己『本體』所在的方向

  發生了什麼?

  夜色幽沉,一片寂靜,天地之間似只有風雪呼呼之聲。

  重新修葺的鎮海王府之中,大多數人已陷入了夢鄉之中,卻也有少部分人,剛剛忙完。

  「今天,只能在柴房將就一晚上了」

  林伯尋捶打著酸痛酥麻的手臂,合衣躺在柴房鋪著的稻草之上,剛剛結束勞作的他沒感覺到冷。

  但此時汗落了,就感覺門縫之中透進來的風,刺骨一般寒冷。

  原本的鎮海王府之中,下人家丁們居住之地也算不錯,甚至比起普通人好上許多。

  只是那一戰鎮海王府毀了大半,這些日子裡,又在積極備戰,自然也沒多少人去修葺房屋。

  是以直到這時,鎮海王府也沒能恢復如初,不少房屋都還不能住人,下人們自然也住不了什麼好房子。

  「不行,太冷了」

  林伯尋搓了搓手臉,一咬牙站了起來,柴房生火是大忌,他當然不敢,只是此時冷的受不了,卻也顧不上那麼多。

  有了火,林伯尋才鬆了一口氣,將身上汗濕的衣服脫了下來,小心的掛在火邊,自己則靠著火堆,抱著茅草躺下。

  心中,則想起白日裡和其他家丁一起打掃的房屋,有著艷羨。

  那才是住人的地方,可惜,自己這輩子,也睡不了小少爺那樣的床鋪吧?

  雖然有著秦洪海那樣從護院崛起成為客卿的例子在,但他卻不覺得自己有這樣的能力。

  秦洪海崛起之前,可也是鎮海王的親兵,出生入死十多年,自己有什麼,字不認識,武也沒有。

  拜巨靈神都不夠虔誠

  心中艷羨,傷感湧上心頭,但想著明天的活計,林伯尋還是咬牙,強制自己閉上眼。

  靠著火堆的一點溫暖,林伯尋漸漸的陷入夢鄉。

  「伯尋,伯尋」

  迷迷糊糊之中,林伯尋似是聽到了一聲一聲似陌生,似熟悉的呼喚之聲。

  這是誰?

  爹?

  可我沒有爹。

  娘?

  我也沒有娘

  林伯尋心神恍惚,不知自己在幹什麼,但耳畔的聲音卻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

  隨之,一縷說不清道不明的光線在他的眼前浮現。

  隱隱間,他好似看到了一道讓他無比溫暖,卻又看不清晰的面孔。

  「我要死了」

  沒來由的,林伯尋心中升起一抹明悟,但出乎預料的,他卻沒有擔心,害怕,恐懼的念頭。

  只是呆呆愣愣的與面前那看不清晰的面孔對視著。

  似是片刻,似是許久。

  他聽到了一道似從極為遙遠地方傳來的聲音:「有些人他還活著,可卻已經死了」

  「有些人,死了,但他還活著」

  似呢喃似雷炸般的聲音充斥了林伯尋的心頭:

  「你,想不想真正的活著!」

  錦衣玉食,

  財權富貴,

  金銀美人

  那聲音似有魔性。

  一切想的到,想不到的一切,盡在林伯尋的心中涌動著,那是他夢中都沒有過的美好。

  以至於,他呆住,沉迷了。

  轟!

  幾乎是同時,那一道面孔在他的眼前炸開,化作一行他前所未見,卻又能懂其意的紋路:

  【無上心魔大自在天系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