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驕城九大城區,如一個同心圓,越往外擴建越大,但越往裡建築就越高,越宏偉,人口反而比起面基更大的外圍人口更多。
第七城區的街道仍然寬敞,但卻已經沒有了車馬在街道上奔行,任何人,哪怕是王侯公卿也不能在此騎馬。
來回穿梭靠的卻是那一道蔓延在整個城區所有主幹街道之上的法車。
「法車以陣紋符籙刻畫,以地脈城運為動力,日夜不停,能夠承載無數人的來去。」
安奇生踱步走在街道之間,兩側高樓聳立,比起第八第九城區要繁華的多,而耳畔,則是十四皇女的介紹之聲。
「我天鼎城不以金銀為貨幣,也不用三大聖地的丹藥,有著父親研製的天鼎丹為貨幣,但這只是其一,還有著第二種還曾推出」
十四皇女說著,取出一張巴掌大小的符籙來。
那符籙畫在白紙之上,紋路儼然卻只有寥寥幾筆,並不含多少靈機,看起來不甚珍貴的樣子。
「符籙?」
安奇生接過這張符籙,微微一感應,已然知曉了這張符籙的效用。
『照明』。
「法為人用,父親始終在尋找著普通人與修士之間的平衡,類似的符籙都是『演法台』研製而出的,其並不複雜,哪怕普通人都能夠掌握。」
十四皇女隨手一點,安奇生掌中的符籙就亮起盈盈之光:「這光,可以操控,若只是夜間使用,可以亮起一月,『演法台』還在完善,再度降低這個門檻,延長其照亮的時間。」
「不錯。」
安奇生眸光微微一動,這符籙自然不算多麼複雜,不過這種思路是可以的。
久浮界也罷,人間道也好,內力也罷,法力也好,都與尋常人沒有關係,哪怕是人間道他推行了『甲車』之類的東西,也不是普通人能夠製作的。
而這符籙,可以。
因為其簡單,所以可以。
此時雖然只是雛形,但若是沿著這個道路走去,假以時日未必不能開發出一條真正惠及整個人族的道路。
「不止是照明吧?」
安奇生隨手掐滅那光芒,微微感應間,就能感受到一縷若有若無的靈機沒入體內。
這一道靈機對於他而言微不足道,甚至不足真形丹的百分之一,但其真實存在。
是另一條不同的道路。
「是的,其靈機可以如丹氣一般被人吸收!」
十四皇女說著又有些黯然:「可惜還只能在天驕城使用」
天地劇變,修士尚且無法吸取靈機,只能以丹藥為引修行打熬體魄,洞天凝練之前,沒有人能夠自天地間吸取靈機。
只能通過將諸多靈植,靈草煉成丹藥來取代。
天鼎帝千年嘗試,也僅有著天驕城可以勉強運用,難以推行天下。
「此事也有解決之法,尋常紙張本無靈機,丹砂也非靈材,自然需要汲取天地靈機,可若換成靈植,靈草煉出的符紙,配合以靈液」
安奇生心中微微一動。
只覺這條道路不是不可行。
「我父自然也有這個想法,可如此一來,畫符的門檻又極大提高,成本也大大,失去了低門檻,流通性,卻也沒有意義了。」
十四皇女搖搖頭。
此事若是好解決,這千年裡他們早就已經解決了,千年裡,天鼎帝不知嘗試了多少次。
「難處,還在於天地的劇變。」
安奇生自然知曉這個道理,也隱隱有些明悟天鼎帝等待的是什麼。
他在等天地再度大變,無數年積壓的大運再度勃發,到那時,他的一切構思,猜想,或許就能成為現實。
繼而通行天下。
可他仍然不看好,此時天地劇變,對於尋常人壓迫很大,但壓迫最大的卻還是修士。
如今天地壓制,難有封侯,封王,可天地大變之後,可以預想的,必然是個諸王爭霸的大世。
那時的諸多聖地宗門,同樣會迎來一個巨大的跨越,更加的強大,不可撼動。
「天地不允許,如之奈何。」
十四皇女搖搖頭,心情有些低落。
「若此符人人可畫,天鼎帝此舉,倒是功莫大焉。」
安奇生收起這張符籙。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普通人對於修行的追求自古不絕,可想而知,若天地大變之後,天鼎帝一舉封侯,甚至封王,橫壓整個東洲。
再以此法開路,那也必然會引來驚天大地震,整個東洲,京兆之數的普通人只怕都會瘋狂。
在沒有靈氣的玄星,都不知有多少人在追尋長生,前路,遑論是一方有著前路,有著長生的世界?
此時,他也明白了天鼎帝的『大劫』的緣由了。
「類似的東西還有許多,原本這些都是不傳之秘,因為怕引起東洲震盪,可如今幾大聖地已經知曉了,卻也沒有必要隱瞞了。」
十四皇女挽起鬢角一縷長發,看著安奇生:「先生不是問我父親做了什麼嗎?你可以隨我看一看。」
自答應了進入『諸王台』,這十四皇女的態度更好了。
「固所願而。」
安奇生微微點頭,眸光卻略過長街,定格在一個年輕人的身上。
那是個身材昂藏,面色白皙的青年,其披黑甲,提長戈,立於長街盡頭,隱隱間就有著一股無形肅殺之氣瀰漫長街。
嗡嗡~
隱隱間,整條長街震動。
長街之上大到建築,小到每一塊地板,乃至於一株株野草花卉,都在泛著瑩瑩陣光,含而不發,就似引起了整條長街的震盪。
陣法微微一動,此處長街的虛空就如同化作實質,似乎這一條長街早已與天地合而為一,不可撼動。
「是凌天宗的真傳方靈謖!」
長街之上混亂了剎那,已經有人認出了此人是誰。
頓時,有人譁然。
凌天宗是東洲十大宗門之一,而不同於萬法樓的廣開山門,凌天宗人丁極少,沒有內外門,只有真傳。
每代十二真傳,皆是天驕之才。
而這方靈謖也是傳奇人物,相傳其生有異象,更有異寶來投,乃是有著大氣運者,是凌天宗三百年之前的第一真傳。
相傳其人天縱奇才,已然凝練了洞天,隱隱已經有了角逐凌天宗千年第一真傳的實力。
在凌天宗地位絕高,更有傳言說其已經被內定為凌天宗掌教了。
「這方靈謖據說是冥月聖地為璇璣挑選的道侶。」
十四皇女不慌不忙的為安奇生介紹此人,卻並不擔心此人敢在天驕城出手。
「凌天宗。」
安奇生點點頭,神色如常。
東洲十大宗門,他得罪了也有好幾個,卻也不在意多一個凌天宗了。
「元陽道人!」
方靈謖黑甲罩體,神情漠然中帶著冷冽,以及一絲不加掩飾的殺意:「璇璣何在?」
「元陽道人!半年之前有一高手橫空出世,一舉鎮壓了幾大宗門的多位長老,真傳,連冥月聖地的璇璣仙子都被其鎮壓了!莫非就是他?」
「定然是他!那方靈謖據說乃是冥月聖地為璇璣仙子挑選的道侶,他打上門來了,還能有假?」
「這元陽道人真是膽大包天了!幾大宗門,聖地都敢得罪,只怕下場堪憂啊!」
聽得『元陽道人』之名,長街之上,兩側高樓之中觀望之人全都譁然。
或說近些日子誰人名頭最響,毫無以為就是這位元陽道人了。
此時聽到這個名字,紛紛向著長街那頭看去,無數道目光全都落在了安奇生的身上。
或是驚嘆,或是震驚。
敢於得罪宗門聖地的人太少太少了,遑論這位元陽道人一下得罪了萬法樓,驚陽山,太一門在內的幾大宗門之外,還得罪了冥月聖地!
「聽聞你一心求道,並不喜道侶,那璇璣落於我手,豈非正合你意?」
安奇生淡淡的打量著長街盡頭的那位黑甲青年。
這方靈謖的氣息強橫,三百年已成洞天,天資之高不下那四太子,不過四太子年歲近千,氣息卻比他要強出許多了。
他連四太子的氣息都不在意,自然也不在意他的氣勢威逼。
十四皇女自然更無所畏懼。
但兩人不在意,長街之上的人卻頂不住,眼看兩方劍拔弩張,紛紛的退了開來。
「我志在大道,無心男女之事,但我的人,我不要可以。」
方靈謖長戈垂地,神情漠然中帶著冷傲:
「別人,不能碰!」
「你倒是好生霸道!」
十四皇女皺眉:「你以為你是誰?王侯嗎?」
她不喜璇璣,但也不喜歡方靈謖這語氣之中的霸道。
「天地大變將至,我將成為東洲第一尊侯,第一尊王,邀戰群雄,逐鹿九州,問鼎至尊。」
方靈謖眸光微凝,鋪天蓋地的殺氣已然充斥天空,似如隆冬降臨,寒風呼嘯狂舞。
頃刻之間,已然如潮般拍向了十四皇女:
「靠著父輩餘蔭才成化體的廢物,也敢與我廢話?」
他的目光之中,似蘊含著無窮可怖的殺機與蔑視,一眼之下,就震動長街。
事實上,大能神通廣大,一舉一動皆能殺人。
眸光,也足以殺人了!
長街兩側退避開來的行人只覺心頭髮寒,如同利劍在胸,忍不住大驚失色。
場面頓時混亂了起來。
嗡~
十四皇女身上一道神光綻放,猛然自無盡殺氣之中掙脫了出來。
「你敢!」
她沒有想到那方靈謖竟然如此霸道,在天驕城中都敢對她出手,登時也是大怒。
她雙手轉動法訣,似乎就要引動整個天驕城的陣法將其鎮壓。
方靈謖微微抬眉,冷冷注視:
「倒要看看這天驕城是不是能奈何的了我!」
啪~
但就在此時,一隻手掌落在了她的肩頭。
嗡~
霎時間冰消雪融,漫天殺氣似乎都隨之消散。
「凌天宗之人倒比冥月聖地的還要凶戾,霸道。」
安奇生自然沒有躲在女人身後的道理,淡淡說著,就走到了十四皇女身前,直面方靈謖:
「人是我拿的,你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