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日初升,照破昏暗夜色。
天連山上瀰漫的冬霧也漸漸散去,雪光在大日照耀下越發璀璨。
道觀客房中,昏昏沉沉睡了一日夜的安奇生緩緩醒來。
與之前不同,這一次睡醒,安奇生感覺到了久違的舒暢,一年來身上縈繞的刺痛似乎都消失了。
安奇生伸了個懶腰,起身拿起電量不太多的手機看了一眼:
「真是又睡了一天?」
嘟~
亮起的屏幕上彈出一條推送「震驚!玄京時間七點十二分,金鷹國女神像於夜色中離奇消失!」
女神像離奇消失?
金鷹國女神像高四十六米,加基座近百米高,重兩百多噸,怎麼可能一夜消失?
「現在的新聞,真是太沒節操了。」
安奇生穿上鞋,連點開的興趣都沒有,關了手機屏幕。
黑色手機屏幕之上,倒映出一張帶著蒼白的清秀面容。
「看我自己,又會怎樣?」
看著手機屏幕,安奇生心中一動,眼前微微一熱,一行行文字便出現在他的視線之中:
【安奇生(十九)身高178m,體重62kg】
【特長:玄文,數學,鷹語,化學,物理,醫術,第七套基礎拳法,八極拳,形意拳,三皇炮拳】
【狀態:日漸虛弱(絕症)】
安奇生微微眯眼。
其上一應數據與自己所知無所差異,與昨日看小道士之時顯示的也沒有差別。
「若如我所料,這個能力是根據我自身的認知,將我所看到,我所知道的一切,以數據呈現在我的眼前的話。」
「若我不知道,則不會顯示出來。這是我潛意識對於數據分類有所偏愛嗎?」
「而且,這門能力用於偷學,可以說是門神技了」
「目前來說,發動這門能力,我的體力會極大的消耗,精神也會萎靡不振,好似宿醉未醒。」
安奇生一邊揉捏太陽穴,一邊總結著自己對於這能力的挖掘。
「居士,你醒了?」
未等安奇生多想,門被推開,名叫潭景山的小道士伴隨著冷風走進來,將藥膳放在桌子上:
「你又一天沒吃東西了,多少吃一些吧。」
「太麻煩你了。」
安奇生聞著味道拉開凳子,贊道:「小道長的手藝,真是不錯。」
「都是自己種的,居士喜歡就好。」
小道士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
睡了兩三天,就吃了一頓飯,安奇生也是真的餓了,也不多說,拿起筷子就開始吃。
筷起筷落。
安奇生吃的很快,卻不是狼吞虎咽,相反,他每一口都充分咀嚼。
「道長起了嗎?」
放下碗筷,安奇生問道。
「起了,觀主做了早課,現在在外面打拳。」
小道士收拾著碗筷,隨口說道。
「打拳」
安奇生點頭。
大玄國武風比之前世地球更盛,上至老人,下至孩童,多少都會幾手拳法。
這和大玄的制度有很大關係。
高中文理科之外,更有武科,武科在高考加分,參軍更是優先錄取。
正是種種優待,才培養出大玄尚武的風氣。
但也僅此而已了,相傳真正的軍中殺法都在軍中,絕大多數人學的拳法,也只有強身健體之效。
還不如他前世所學的八極拳,形意拳。
「聽觀主說,居士也是武術高手?」
小道士有些好奇的看著安奇生。
「會幾手拳法,高手可算不上。」
安奇生笑了笑。
他自幼便學習前世的內家拳,十年來收穫自然也是有的。
只是他天賦不高不低,學了十年也算不得什麼高手。
自一年前患病之後,身體一日不如一日,拳術自然沒丟,但就更算不上高手了。
「我聽觀主說」
小道士還想說什麼,安奇生已經起身,向外面走去:
「民間無行家,高手在軍中,小道長若對武術有興趣,便參軍去吧。」
拳法重在練,尋常人一日辛苦後,不說營養是否跟得上,拳法是否有人指點,單就練習時間,氛圍,就遠遠不能夠與軍隊之中相比。
你當做興趣,人家卻視之為安身立命之基。
民間或許不是沒有高手,但比之軍隊,自然是遠遠不如了。
更別說,大玄軍中武風極盛,更有科技輔助,拳法遠不是民間可以相比的。
若非他得了絕症,高考之後,他也必然會從軍。
「參軍」
小道士愣了一愣,隨即低下頭收拾碗筷。
在大玄,參軍可不是想去就去的。
呼~
走出房門,便有冷風吹來。
此時天色已然放晴,但隆冬之寒仍然刺骨,安奇生不由的緊了緊衣服。
呼呼~
院落之中,老道士不緩不慢的打著拳。
他的動作不緩不慢,腳下離地從不過一尺,拳更不全出,每每要盡之時便輕輕偏轉,勁不離身。
安奇生看的出,這是玄功拳。
看似不急不緩,實則一招一式都會牽動渾身肌肉筋骨,鍛鍊之效果不輸於他前世學過的內家拳法。
安奇生靜靜的看著,老道士慢悠悠的打著拳。
「呼!」
老道士長出一口濁氣,緩緩停下,收式。
「清遠道長在玄功拳的造詣之上,少有人能及了。」
安奇生讚嘆一聲。
任何一件事,數十年不離手,都能夠達到一個旁人難以企及的地步。
老道士數十年的修習之下,玄功拳早已經到了一個頗高的境界。
比他昨日自小道士身上學到的玄功拳高出不知多少。
「安小友謬讚了。」
老道士面色紅潤,額頭上有汗氣蒸騰:「說起拳法,一年前,道友那一式頂心肘可差點把老道送走。」
安奇生沒有一點不好意思,笑道:「道長那一腳,我也記憶猶新。」
玄功拳雖為拳,但腳法凌厲無比。
若非老道士年歲大,筋骨不在當年,那一腳踢下去,他連頂心肘都用不出來。
說著,一老一少相視一笑。
「小友這是要走了?」
談笑過後,老道士開口。
「出來一年了,也該回去了。」
安奇生點點頭,一行無收穫,又有了異能,他自然不會再去其他地方了。
比起看不到摸不著,不知有還是沒有的東西,他所覺醒的能力,卻是明明白白的超凡。
他想要活下去,或許便在這能力之上了。
看著安奇生平靜的面容,老道士猶豫片刻後說道:
「這一年來,老道查詢了諸多古籍,醫術,小友的病,雖然沒有先例,但老道卻發現了一則有趣的記載。」
「哦?」
安奇生看向老道士。
「你可知道古長豐?」
老道士問道。
「古長豐?古先生一代宗師,我自然知曉。」
安奇生先是一愣,隨即點點頭。
三百年前,前朝滅亡,大玄尚未建國之時,正是大玄萬年來最為黑暗的年月。
那時,大玄之地內有軍閥割據,土匪橫行,外有列強窺伺神器,可謂民不聊生。
古長豐便出生於那個年代。
相傳古長豐生而知之,拳術通神,弱冠之年已然是當時第一高手。
他不憤軍閥割據,百姓民不聊生,便集合一眾好友輾轉大玄各地,殺土匪,刺軍閥,甚至刺殺過侵玄列強的首腦。
可惜,縱使拳術通神,也仍然是肉體凡胎。
活躍十數年之後,他還是被軍閥列強圍殺。
但其聲名卻是極大,便是如今,仍舊活躍在影視之中,可謂是一代傳奇人物。
大玄武風盛行,不乏他的影響。
「古先生一代宗師,拳術早已通神,相傳那一日,先生已然預料到列強圍殺,但因扶桑以一城軍民之性命脅迫,要他只身前去」
「面對眾人阻擋,先生大笑「我古某人少年成名,青年恣意縱橫,中年為國而死,豈不快哉?」後,從容赴死。」
老道士緬懷先人,面有敬意。
「先生誠不負宗師之名。」
安奇生沉默片刻道:
「如今扶桑陸沉過半,已可安慰先生在天之靈。」
七十年前,有颱風起於西海,經大玄而不入,直撲扶桑而去。
是日,地震伴隨火山噴發,颱風遮天蔽日。
縱有諸國援助,救得軍民無數,但扶桑卻也國之不國,從當世大國,跌落谷底。
「老道前些日子查看古籍,卻見到一條記載」
老道士沉吟片刻開口,念出那一條記載:
「古先生生而知之,然幼年體弱,幾不能活,遍尋名醫不可治」
「幼年體弱,幾不能活」
安奇生嘴裡咀嚼了一遍老道士的話語,心中一動:
「道長是說」
「古先生一代奇人,後人多有誇大神化,記載真假參半,老道也不知真假。更何況,時隔三百年,便是當年古先生的病症與你一樣,也毫無意義了?」
老道士嘆了口氣,這也是他猶豫的原因。
說了,也不過徒增煩惱而已。
還能跨越三百年去問古長豐嗎?
老道士長吁短嘆,安奇生的胸腔中卻心跳如鼓,好似看到了永夜中的一縷曙光:
「似乎,也不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