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奇生!」
趙長纓立於半空之中,臉色難看至極。
他的周身儘是真氣與天地交換盪起的氣流,遠遠看去宛如騰雲駕霧一般。
氣脈一朝大成,真氣與天地交互,可以短暫的滯空,然而想要御空而行卻是不行,想要追上那狂飆的客船更是不可能。
更何況他也根本沒有勇氣獨自追逐上去。
過往船隻之上傳來一聲聲的驚呼,繼而遠遠離開,絲毫不敢靠近。
行走天下者都知,這天下有諸多不可招惹之輩,一是朝廷,二是武林高手,三是攔路劫匪,四是絕地險境,五是豺狼虎豹等猛獸。
趙長纓臨空而立,一看就寫著大大的不可招惹,哪裡有不開眼的敢靠近。
「主,主子!」
那兩個家丁打扮的漢子從水裡跳起,真氣鼓盪間立於奔流江水之中。
不遠處,背負長刀的漢子臉色鐵青,也緩緩站起。
嗚嗚嗚~~~
這時,數聲低沉浩蕩的軍號在大江之上響起。
趙長纓轉首看去,五艘高大樓船並肩而立,破開重重巨浪而來。
這五艘樓船霸道蠻橫,呼嘯而來,掀起的層層水波拍打之下便有不少小船搖晃著倒翻,不少人栽落水中。
「五牙大艦!」
有客船之上傳來驚呼之聲。
那並排而來的巨船上起樓五層、高百餘尺,氣勢雄渾,赫然是大豐王朝的主戰船隻。
「看長纓兄如此作態,想來是兄弟來的遲了!」
五牙大船之上,數人並肩而立,其中一個身形挺拔,背負長刀,面色冷漠的大漢遙遙開聲。
那大漢真氣雄渾的不可思議,遙隔數百丈,揚起的音波便已壓下了數百丈江水滔滔之聲,兩岸猿嘯。
「楊凌!」
趙長纓眸光一縮,認出開聲之人是誰。
來人之中,站在正中的赫然是錦衣衛副指揮使楊凌,在楊林並不管事的如今,是錦衣衛實際的掌控者,真正的位高權重。
呼!
氣流呼嘯間,趙長纓落於甲板之上。
眸光一一掃過。
正中發話的是錦衣衛副指揮使楊凌,在他兩側,分別是六扇門兩大名捕方於鴻,佟鹿陽,以及錦衣衛兩大同知,薛汀臨,穆千刄。
五大氣脈先天齊來!
「趙兄!」
方於鴻微微拱手,正要說什麼,趙長纓已經一步跨過了他,不由的臉色一僵。
呼!
趙長纓一把抓住一個穿著黑衣的陰柔小太監:
「穿雲鷹的包裹之中,你放了多少東西?」
「您,您不是說,有多少給多少嗎?」
那小太監嚇了一跳,張口結舌道:「小的生怕不夠誤了您的大事,還,還問幾位大人借了許多」
「我是說,能多少就多少!」
趙長纓身子一個搖晃,只覺胸口發悶,心在滴血,險些背過氣去:
「天殺的!!!」
呼呼呼~
客船順流而下,待到大日西斜之機,已過重山。
「道,道爺,您,您慢著點來嘔」
「嘔」
「道爺」
終於,在幾個吐得面無血色的船夫的連聲呼喊之下,船隻的速度才終於停下。
「呼!」
安奇生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吹散了迎面而來的劇烈氣流。
在他全力催動船隻之下,短短不到半日的時光,已經順流而下數百里水域了。
而一直吊在他身後的幾道氣息,也再度被他甩開。
「那方於鴻有這一手,倒也不愧其名捕之名。」
眺望無邊大江,安奇生嘴角泛起一絲微笑。
他的手指輕輕捏動眉心,精神力隨之震動間,微微閉目。
嗡~
萬氣在他眼前縱橫,隨著他心念一動,精神好似一下無限拔高起來。
恍惚之間,他好似看到了落日餘暉之下破浪而來的五牙大船,以及正與人交談的趙長纓。
呼~
看了一眼,他便睜開眼睛。
「相距一百二十里六尊氣脈凝成的先天高手,看來倒是比之前重視的多了。」
安奇生若有所思。
他精神進入神而明之之後催動萬運望氣術,已然可以通過氣息鎖定其人所在。
不過卻也不可能清晰的看到一切,也只能隱隱感覺到趙長纓身側的氣息。
這次朝廷似乎是下定決心要追殺他了,算上趙長纓,追在他身後的可就有六尊氣脈高手了。
不過,他此時並無意反身擊殺這些追兵。
畢竟,若是此番真箇將追殺者係數斬殺,下一次來的,只怕就會是神脈了。
雖然他很想見識一番這些神脈高手,但眼下顯然不是時候。
最好的選擇,自然是若即若離的吊著他們,拖著他們,待到時機成熟,一次爆發,掃滅一切隱患。
這也是他放趙長纓的原因之一。
只要趙長纓還與他們一起,便相當在他們身邊安插了一個定位,任由他們怎麼追,也沒有可能追的上他了。
而有方於鴻跟在身後,他們還會認為有希望追上他
「幾位不必擔憂,那幾位客人雖然走了,但船資貧道一併給了。」
安奇生迴轉身,安慰了幾個嚇得不輕的船夫。
「道長」
船老大臉色慘白,笑的比哭還難看:「多謝道長」
他們行船一次,橫跨數千里水域,來回都要月余時間,若是白跑一次,那無異於天塌了。
「不必急行,照常走便是,天亮之前找個地方靠岸便是。」
安奇生微微一笑,向著船艙走去。
他無意為難這些船夫,更不想將他們拖入他與朝廷的爭端之中,此地已靠近梁州,到中州也不差這幾天了。
唏律律~
紅馬長嘶一聲,低下頭蹭了蹭安奇生的手掌。
安奇生全力催動船隻,卻也似乎並未影響這匹馬。
安撫了一下紅馬,安奇生這才回到船艙,打開了包裹。
「果然只有起錯的名字,沒有叫錯的外號」
安奇生隨手一捏,其上不記名的銀票便有厚厚一沓,而且面額,居然是萬兩!
僅僅這些銀票,便是他南梁城趙家全部家資的百倍之上了!
不過也對,一個南梁縣城的小財主,哪裡有資格於天下三大暴力機關東廠的三擋頭相提並論。
而這些銀票,只是這包裹之中最不值錢的東西。
銀票,金票之外,還有各種丹藥數十瓶之多,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奇形怪狀,但都充斥著濃郁靈氣的皮毛,骨骼。
「這趙長纓還是個實誠人,沒有耍弄一些小手段?」
安奇生稍稍有些詫異。
他本來也沒有覺得能從趙長纓身上得到多大的好處,所謂的買命錢,不過是放他離去的一個理由罷了。
沒想到居然還有驚喜。
他一一點了點桌上的物品,重點是那些盛放丹藥的藥瓶。
其中,治療內外傷,增益氣血,毒藥,增進內力的都有,而且無一不是精品。
「這瓶」
安奇生拿起其中一瓶增益內力的丹藥。
這藥瓶之中僅有一枚丹藥,但看著其上貼著的金色便簽,他的眼神卻微微發亮:
「皇覺寺的大還丹?!」
大還丹。
大豐王朝乃至於天下之間,丹藥種類數不勝數,增益內力的丹藥也多達千萬種,皇覺寺的大還丹不是其中最強的丹藥,但無疑是最為出名的丹藥。
無他,皇覺寺的大還丹比之極神宗的極神丹,六獄魔宗的六獄聖丹的產量多。
而且皇覺寺更為大方,歷年來都有贈送其他人的事情流傳。
但饒是如此,到底是一枚丹藥足以增益一甲子內力的頂級丹藥,絕大多數人一生也沒可能見到。
「東廠的太監,真是富得流油。」
安奇生嘖嘖稱奇,心中對於東廠的印象頓時變得深刻。
比之薛潮陽,石春這樣的窮鬼,東廠可謂是財雄勢大了。
大還丹這樣的頂級丹藥,都有閒置的。
要知道,那趙長纓可是外出,不可能帶上所有家當的。
「這份禮,可不輕。」
安奇生很滿意。
安陽府中,他買了諸多藥材煉製削弱版的六獄小聖丹,雖然有些事耽擱了,但這一路而來的七八天,他也並未閒著,早已將除了那一顆六獄小聖丹之外的所有藥材全都吞服下去了。
原本他還想著抵達中州之後再買一批藥材,沒想到這就得到了意外驚喜。
「一枚大還丹,三粒小還丹,屹立六獄小聖丹,其餘一些雜七雜八的丹藥,不知服下能達到怎樣的光景?」
安奇生眸光很亮。
內家拳精至見神之前,他也不過想按部就班的凝聚大周天氣脈,這追逐的七八日光景,他以人體為丹爐不知煉了幾爐丹藥,若他要凝聚大周天氣脈,只怕早已成就。
而因為他想要凝聚完整的氣脈網絡,反而使得他連五臟經絡也尚未凝聚成功。
呼~
安奇生拂袖吹滅了燭火。
於屋內蒲團之上跌迦而坐,五心向天,心念一動間,一枚六獄小聖丹已經自袖口躍起,在一股無形氣勁的鼓盪之下,落入口中。
丹藥順勢如下落入胃中。
僅僅一個蠕動,那堅硬不遜色於金鐵的六獄小聖丹便碎成了粉末。
滾滾熱流擴散周身,環繞血脈而動,衍生出道道內力,繼而上迎入體的靈氣,兩相交融化生真氣墜入腹部真氣漩渦之中。
咚咚咚~
真氣之中旋轉之間,一枚散著與真氣色澤一般無二光芒的晶瑩圓珠隨著真氣的湧入而如心臟一般膨脹收縮著。
而隨著其每一個膨脹收縮,滾滾而來的真氣便會消減大半,繼而吐出更為精純的真氣。
向著周身若隱若現,細密繁雜的氣脈網絡流動。
奈何氣脈網絡尚未凝成,即便真氣如何洶湧,也無法構成一個完整的循環,只能夠不斷的五臟之中積蓄著。
五臟關乎氣血,乃是人體重中之重,氣脈自然也無比繁複。
其錯綜複雜程度足以讓任何人望而生畏。
「是時候凝聚完整五臟經絡了」
安奇生心念一動。
繼續了許久的真氣便在一個震動之後,以極快的速度向著五臟蔓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