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無雙

  自己被人踩在了腳下?

  他怎麼敢?

  他怎麼敢!!

  石春悲憤欲狂,流淌鮮血的雙眼紅的嚇人。

  自從他成為錦衣衛鎮撫使,大權在握,天下間還沒有人敢這樣侮辱他。

  他想要掙扎,奈何那一隻布鞋宛如一座山峰般不可撼動,任由他如何掙扎都無法擺脫分毫。

  氣脈大成之後體魄也會增強,體內的氣脈網絡聯通一切筋骨皮肉髒髓血管,貫穿整個身體,其能夠承受的打擊也遠遠超過皮膜本身。

  他此時重傷垂死,卻到底沒死。

  「你很生氣?」

  安奇生神色平淡。

  抬眉掃過四周,一個個戰戰兢兢的士兵,那些剛剛痊癒神色恐懼的病人皆在他眸光中映徹而出。

  與他們面容一同浮現在他心中的,是諸多人不自覺發散的恐懼,忌憚,後怕

  隨即他腳下一震,勁力貫腦而入:

  「我也是。」

  他固然心境平和,但到底是人,是武者,道士而不是神仙,凡人有的七情六慾,喜怒哀樂他同樣也有,該生氣,仍會生氣。

  不過負面情緒無法沾染他的本心罷了。

  無情無欲非是他道。

  咔嚓~

  只是一聲輕響,石春的雙眼一下失去了神采。

  這個大豐最強暴力機關之一錦衣衛的鎮撫使,死的時候,也不過與普通人一般無二。

  沒有流星隕落,沒有天地異象,萬里晴空仍舊無雲,光芒仍舊照耀長空天地。

  偌大的隔離地一下寂靜無聲。

  即便是諸多摔斷胳膊腿的士兵也呆滯了,沒有想到這個年輕道士居然真的敢殺石春。

  要知道,這可是錦衣衛的大人物啊。

  就這麼死了?

  一眾病人更是面無土色,渾身戰慄。

  在他們看來,殺死這樣的大人物,簡直好似是天塌了一般!

  「你,你殺了大,大人!」

  許久之後,才有士兵入夢方醒,臉色難看至極。

  錦衣衛的大人物死在這裡,他們該如何去交代?

  他們有心上前,但這樣強橫的人物,連石春都被輕鬆殺死,他們又有什麼辦法?

  上前,也不過送死罷了。

  呼~

  白仙兒放下那個身子也在顫抖的孩子,跨步而來。

  「走吧。」

  安奇生掃視了一眼面色恐懼的眾人,踱步向著來時之路而去。

  該做的事已經做了,至於剩下的人,是心懷感激,還是懷疑他目的不純,卻也不必分說了。

  人心千變,何必為此費什麼思量?

  他踏步而行,身上似乎無有半似煞氣,但他擊殺石春的情景還歷歷在目,又有誰人敢阻攔?

  擋在他身前的士兵紛紛退開,眼睜睜的看著他離去。

  不遠處,一眾病人面面相覷,心中有羞愧,有恐懼,一時間不知該怎麼辦。

  即便是身上的毒已經解了,隔離地也已經倒了,但他們還是不敢逃走。

  許久之後,直到安奇生的背影都已經看不到,才有士兵掙扎著爬起,帶上石春的屍體,匆匆的向著青州府而去。

  唏律律~

  在白仙兒複雜的神色之中,紅馬長嘶一聲絕塵而去。

  許久之後,她才轉身離去。

  回返青州城之時,只見城中已經風聲鶴唳,大隊大隊的士兵自城門洞魚貫而出,捕快衙役更是傾巢出動,為首的赫然也是著飛魚服的錦衣衛高手。

  殺氣四溢!

  白仙兒心中一稟。

  相比於六扇門只負責緝捕拿人,錦衣衛可是霸道太多了,這數十年中,不知幾家武林門派被錦衣衛滅了門。

  「只是,除非那幾位出手,這些人根本奈何不了爺爺。」

  白仙兒心下搖頭。

  任何一尊氣脈凝成的先天高手都是一地霸主,下可橫行州府,上可縱橫天下,尋常的士兵便是再多,連人都追不到也毫無意義。

  尤其是沒有門派累贅的江湖獨行高手,更是不會在意朝廷的圍捕了。

  堂堂六扇門,錦衣衛的高手,難道可以不眠不休,數十年如一日的去追一個人?

  根本不可能!

  待到諸多人匆匆向著野外而去,白仙兒才施施然的回到煙雲閣。

  「嗯?」

  剛走到門口,白仙兒的眉頭便是一皺。

  煙雲閣固然是夜晚開門,但白日裡也並不是沒有人,怎麼會如此寂靜?

  她心中提起小心,走進煙雲閣。

  轉過幾道走廊,來到後院,只聽其中傳來一聲聲婉轉琴音,不由的面色一變。

  這琴音時而高亢時而婉轉,高亢時如高山流水,婉轉時如女子輕吟發笑,琴音說不出的動聽。

  但讓白仙兒心中一震的是。

  這琴音只局限於這小小後院,退後一步,便已經是絲毫也聽不到了。

  「師姐來了,如何不進來?」

  這時,琴音落下,一道珠落玉盤,泉水叮咚一般的清脆之音在她耳畔響起。

  「果然是她。」

  白仙兒暗暗咬牙,面上卻笑顏如花,嬌滴滴的叫了一聲:

  「原來是無雙師妹」

  推門而入。

  只見後院小小的人工湖畔的亭子之中,一抹紅衣倩影於紗帳之後若隱若現。

  看著那抹紅影,白仙兒心中複雜。

  六獄魔宗,是千多年前的宗門,後分裂成六個門派,地獄魔宗,大日魔宗,煉獄魔宗,十方魔谷,白蓮魔宗以及龐萬陽所在的極魔宗。

  後來龐萬陽一統魔宗,六獄魔宗方才重新現世。

  不同於紅日法王,赤練法王等人大開山門,白蓮夫人前半生並未收徒,直到十多年前方才收下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弟子傳承衣缽。

  這個人,便是無雙。

  雖然同是一宗之主的弟子,但唯一弟子自然是不同的。

  相傳,這無雙習武之初,便服下一枚六獄聖丹來打根基,年不過二十,卻已經氣脈大成了。

  是當今六獄魔宗之中,唯一能夠與六獄聖子豐青玄相提並論之人。

  比起她的師兄斷雲龍,地位還要高的多。

  同為女子,白仙兒如何不艷羨?

  「師姐倒是過的快活,師妹在此等了五日,方才見得師姐。」

  微風吹起涼亭紗帳,一張宜嗔宜喜的笑靨浮現。

  驚艷!

  即便不是第一次見到,白仙兒還是不由的壓低了呼吸。

  有種美,即便是女子也要沉醉。

  白仙兒所學之武功與自有美體之效,行走江湖也沒遇見過幾個比她更美之人,但每次見到這個女人,還是不由的自慚形穢。

  「師妹怎麼捨得下山了?」

  白仙兒收斂心緒,笑著問道。

  她說著踱步走進亭中,坐在紅衣女子的對面。

  「呆的煩悶了,便想著下山走走。」

  紅衣女子煙波流轉,黑白分明的眸子中好似有星辰閃爍,勾人魂魄。

  「可是為了聖子而來?聽聞夫人有意撮合你與聖子」

  白仙兒提起炭火上的紅泥茶壺,倒了兩杯茶水。

  她對於面前之人,忌憚有之,羨慕也有之。

  「師姐怎麼也說起這個來啦?」

  紅衣女子秀眉微皺:

  「師尊若是中意他,只管將其納入房中,與我又有什麼干係?」

  「師妹說笑了。」

  白仙兒沒敢接話。

  白蓮夫人性情放浪,不拘禮法,一生中面首沒有千人也有數百之多,但敢提及的,可沒有幾個人。

  無雙敢在背後嚼舌根,她可不敢。

  晶瑩的手指挽起鬢角一絲長發,無雙輕輕笑道:

  「師姐此番任務可是做的差了,回山怕是有麻煩了呢。」

  「宗內若要責罰,仙兒也只有受著了。」

  白仙兒輕嘆一聲。

  邊游死便死了,他本來就是個很不受重視的角色,但赤長空卻不同,赤練法王為人霸道至極,他的弟子不明不白的死了,肯定不會輕易善罷甘休。

  「師姐也不用著急,師妹倒是有個辦法」

  無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看向白仙兒,帶著笑意。

  「師妹有何辦法?」

  白仙兒抿抿嘴,心中警惕。

  魔宗之中可沒幾個好人,這無雙雖然未曾聽說有什麼惡行,但也不能大意,甚至還要更加小心。

  「師姐大概還不知曉吧。」

  無雙看出白仙兒的警惕,也不在意,輕撫過琴弦,彈出一個意義不明的音符來:

  「此番豐青玄鬧出如此大動靜來,就是那位在為他鋪路」

  「鋪路?」

  白仙兒心頭一跳。

  她自然知曉無雙所說的那位是誰,但那位此時才不過花甲之年,可說正是年富力強之時,何以如此急切?

  莫非是

  「師姐或許猜出來了,師妹也就不多嘴了。」

  無雙輕輕一笑,看著白仙兒:

  「師姐猜猜,師妹想要做什麼?」

  「師姐如何猜得到師妹的想法?」

  白仙兒笑容有些牽強,隱隱猜測到了什麼。

  只是這種事情,她可沒有半點參與的念頭。

  「呵呵~」

  無雙微微抬目,微風吹起她的紅衣:

  「那位子,我,也想坐一坐!」

  無雙的聲音平淡,白仙兒的心卻是徹底的沉了下去。

  哪裡還有比這個更糟糕的事情?

  六獄魔宗的實力極強,教眾遍布天下,複雜堪比一個王朝國度,大位之爭,不會比諸國王座的爭奪安全多少,甚至於更為血腥。

  「弱肉強食,物競天擇乃是我聖宗宗旨!」

  無雙輕輕敲擊琴弦,絕美的面容上帶著一絲淡淡的傲意:

  「豐青玄,不如我,

  執掌聖宗,他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