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七日,立冬。
魔都此時尚未真正地進入濕冷的冬季,但顧里心裡已經是一片冰涼了。
昨天她一家的股權都轉移到了葉傳萍名下,盛古集團跟她再也沒有了關係。
而今天這個周六,在不少員工休息的時候,她來公司拿走自己的個人物品。
當然,如果只是這樣,那也不算什麼。
真正的問題是,在用所有的盛古股分、那八千萬花剩下的不到兩百萬、手裡儲蓄的上百萬存款抵債後,她竟然還欠了葉傳萍兩千多萬。
按理說,這筆債不該她還。
畢竟她對顧源向濤哥借錢的事並不知情,如果知道,她肯定不會同意的。
利息真的太高。
再說了,她甚至可以如顧源期望的那樣,堅持認為八千萬是她爸留下的,一毛都不還。
但她沒有這麼做,甚至都沒有這麼想過。
葉傳萍一上門,給她看了相關文件的複印件後,哪怕顧源在一旁極力否認,顧里也乾脆地認下了這筆債務,且果斷拒絕了顧源的當場求婚,同時堅決地向顧源提出了分手。
葉傳萍當時表示,如果顧里以後不再反覆,那兩千萬利息可以各承擔一半。
顧里只能苦笑說、自己不可能讓養母和親媽賣房,只能靠自己工作掙錢還,即便一半這輩子也未必能還上。
顧源則不肯分手,並表示他這輩子、非顧里不娶,以後跟顧里一起努力掙錢還債。
葉傳萍也不廢話,昨天完成股權轉移之後,當場罷免了顧里的董事長職務,讓她去別的地方另謀高就。
而在更早之前,就停了顧源的信用卡,並且連一毛錢的生活費都不給。
另外,還給他們制訂了一份還債計劃。
毫無疑問,除非顧源和顧里徹底斷了,否則葉傳萍絕不會再讓步妥協。
如若不然,顧里和顧源就發揮牛嗶的本事,靠自己過上以前的生活吧!
她不是在模擬盤中用兩百萬掙到四億七千萬嗎?
她的表弟黎傲,不是曾在十三天內讓身家七億美元的闊佬傾家蕩產嗎?
她的弟弟顧准,不是能力深不見底嗎?
她的男友顧源,不是也極其之優秀嗎?
他們組織起來,應該很容易東山再起。
不然就別任性,乖乖地聽家裡的安排。
葉傳萍等得起、等到顧源四十歲都行,只要他能擺脫顧里這個狐狸精,就沒有什麼不可以。
顧里等得起嗎?
沒錢保養,過了三十,還能用那張臉,迷惑她的兒子?
顧里到了樓下,弟弟顧准便迎了上去,幫著她把東西拿到自己的車上。
沒了股權,他還有錢,她媽也還有錢,但很顯然不會替顧里還這筆債,當然也還不起。
養母林依蘭的那套公寓以現在的房價,也不到一千萬。而親媽的房子,還不如這一套。
只是和顧准分享了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可惜因隱藏的財產一直找不到,這些股份終究還是沒能保得住。
顧准發車之前,又忍不住勸了一次:
「姐,去我那兒住吧!」
顧里搖頭拒絕:「不,我已經跟我媽說好,以後我搬到到她那裡住。」
這個「我媽」,自然是指養母林依蘭。
位於南京西路的那套租金極高的別墅,她已經退掉了,明天正式搬家。
這麼一來,林蕭自然也沒法再蹭住了,只能住回家裡或跟周崇光同居。
現在沒法同居。
因為周崇光不在魔都,已回了義大利,跟著哥哥宮洺處理家裡的事務,年後才能回來。
林蕭雖有房子的鑰匙,但不想過去住,自然也不能帶著閨蜜顧里去住。
畢竟,宮顧兩家還是有不少仇恨在的。
路口,一輛紅色的跑車在引擎轟鳴中,來到了坐於副駕的顧里右手邊。
等紅燈的工夫,陳濤笑著打了個招呼:「學姐,有沒有空陪我吃個飯?」
顧里哼道:「真小氣!掙了幾千萬,一頓飯就打發我?起碼請十頓!」
她並不恨濤哥。
濤哥又沒讓萬能秘書Kitty找把柯爾特,再用柯爾特指著顧源逼他借錢,當然也沒有逼著她認下這筆債。
陳濤打趣道:「我倒想天天請你吃飯,可就怕我的好哥們顧源有意見。怎麼樣?這會兒你們有沒有空?」
當然有空了!
外灘某餐廳。
顧里並沒有報復性地撿貴的酒菜點,依然保持著淑女的風度和優雅,仿佛正在參加一場高端的酒會,隨時可以下場和濤哥共舞一曲。
無論混到什麼份上,總是要有腔調,不能像唐姓閨蜜那樣咋咋乎乎,甚至在公共場合談論自己的柰。
陳濤咽下一塊牛排,關切地詢問道:「接下來你和顧源有什麼打算?」
顧里搖搖頭,神色有些異樣地說道:
「我暫時還沒想好,但肯定要先想辦法找一份工作。」
陳濤仔細打量一番,心裡已然有數。
顧里此時肯定已經確認自己患癌了,才會有這種不尋常的平靜表現,像是心灰意冷。
畢竟她並不是正兒八經地那種優雅女士,該鬧該折騰的時候也瘋勁十足。
陳濤想了想,準備跟她好好談一談。
於是在午餐吃完後,他對顧准說道:「你先下樓吧!我這邊還有點事,要跟你姐談。」
顧准看向顧里。
顧里點了點頭。
等顧准離開後,她很是好奇地問道:「什麼事?」
陳濤撒了個謊:「我之前陪著朋友去醫院做檢查,見到你也在看病,但沒打招呼,事後見你挺正常,就忘了這事,但是現在看來嘛,情況不太對,你到底是什麼病?」
顧里心下一驚,她可不想被朋友知道自己患癌,以免他們擔心傷心。
於是擺手訕笑:「我能有什麼毛病?你不要瞎說,我的身體好著呢!」
陳濤輕嘆一聲:「你身體真的好嗎?那為什麼不喝酒?因為吃了藥。你吃的是什麼藥?是感冒藥嗎?應該不是感冒藥。」
顧里睜大眼睛:「你、你都知道了?」
陳濤認真勸道:「你早點接受治療,否則拖下去、你的籽宮和卯巢,都會保不住。」
顧里眼睛一紅:「你怎麼會知道的?」
陳濤笑道:「巧合啊!當初也是碰巧聽到席城的預謀。」
顧里再也忍不住,噙著晶瑩的眼淚道:
「我才不信呢!世上哪有這麼巧的事?之前你碰巧批評了我寫的文章,接著又碰巧聽到席城要強姦我,然後又通過顧源給了我八千萬,現在又碰巧知道我患上了癌症,哪會這麼巧?你到底什麼意思?快點告訴我。」
看她現在這幅模樣,明顯是被感動了。
陳濤笑著反問:「為什麼不能這麼巧?這世上難道沒有緣分的存在嗎?也許我們之間就是有一段孽緣。」
顧里定定地望著他,過了不到二十秒,才紅著臉道:
「不可以,不可以!我是顧源的女友。」
陳濤切了一聲:「你的腦子又沒患病,怎麼會患上這麼嚴重的妄想症?你以為我是暗戀你的小處男嗎?我特麼最多只會等你病好之後,偷偷給我哥們顧源戴幾頂綠帽,對你根本就沒有那種感情好吧?太自戀了,真特麼讓人受不了!」
顧里忍不住在桌下輕輕地踢了他一腳,央求道:
「好學弟,替我保密。」
半小時後。
黑色的寶馬五系內,坐在副駕的顧准,好奇地問道:
「姐,他找你幹嘛?」
顧里故作平靜:「那傢伙能有什麼事?他從始至終都喜歡看我的笑話,無非嘲諷、挖苦我現在的處境。」
顧准根本就不信,因為他姐明顯哭過,妝都花了,難道是被濤哥氣的?顯然不是,否則怎會這麼平靜!
這兩人有姦情!
顧准十分篤定。
但這話不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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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也不能告訴顧源,只好憋在心裡,然後一有空就留意姐姐的動向。
其實他不必這麼麻煩,他姐再過兩天就會告訴他實情。
顧里已接受濤哥建議或者說是被濤哥用廣而告之她患病的這件事要挾,準備接受手術,而不是拖下去。
屆時,她名義上是和顧准去外地經商,實際上卻是秘密住院接受治療。
她的血型很稀有,書中是靠同樣血型的南湘輸血,而現在南湘吃牢飯……
沒有關係。
拘役更自由一些,可以申請出來探親,順便再獻個血當然也沒有問題。
四天之前,南湘在戒粉所探望完了她媽後,就忍不住也去探望了濤哥一次。
下午兩點。
陳濤換好鞋後,一把抱住了迎上來的立夏,順勢又堵住了她想說話的嘴巴,徑直走到了客廳的大沙發坐下。
約兩分半鐘後,立夏終於放過他那張特別擅長說花言巧語騙女生的嘴,嗔怪道:
「就知道做這種事,我還有事要說呢!」
陳濤吐槽:「寶貝,下次在怪我之前,能不能先放開摟著我脖子的手?」
「不行!」
說著立夏撲哧一笑,又嘬了嘬他的臉,說起了正事:
「七七發了條消息,問我和你的關係、還說有天晚上看到我們進酒店。」
陳濤渾不在意道:「那又能怎麼樣呢?她若捅出去,我正好帶你回家。」
他可以理解七七。
畢竟從來都是他讓七七打電話給小四,七七偶爾想逗一逗立夏也正常,並不奇怪。
總體來說,程七七是個很懂事的女人,很有分寸,不會讓姦夫太為難,不必介意。
立夏嫌棄道:「我絕對不要跟你回家!你家的那兩個女人真的好變態,我無論如何都絕不會變成那樣。你也是變態,竟然能接受她倆。」
陳濤不禁莞爾:「小四和陸之昂的關係也不一般,你不照樣喜歡小四?你也變態!」
立夏先是一愣,隨即就咬了濤哥一口:「胡說,他倆才不是那種關係。」
說完又想起小四和陸之昂的那些往事,底氣不足道:
「我覺得應該不是,他倆關係確實好,但不會那樣。」
陳濤摟住她的纖腰,調整了一下坐姿,笑著反問道:
「假如我學習小四,也找一個陸之昂這樣的好哥們,你能不能接受呢?」
立夏果斷道:「不行!你絕對不能找,你只要有我這個好老婆就行了!你一有時間就應該陪我和她倆,不許跟那些狐朋狗友花天酒地。」
只能說這很有代表性。
畢竟很多男人結婚後,都會遇到這種情況、就是老婆不許他們跟兄弟往來。
而立夏這是一舉兩得。
既不許濤哥找那種黏黏糊糊的好哥們,也讓他把時間都花在自己身上。
陳濤輕哼一聲:「竟然說我花天酒地?你這分明就是睜著眼睛說瞎話!」
立夏挑了挑眉,美目中露出勾人之色,挑釁道:「如果你覺得我瞎說,那就用行動證明你沒有亂來吧!」
「……」
黃昏時分。
陳濤抱著立夏下樓,然後由她開車,去了某粵菜館。
今晚是程七七請客。
本來立夏不想赴宴。
也懶得跟對方解釋自己在某天晚上、和濤哥去酒店裡研究論文的事。
但濤哥想跟許久不見的同學見個面,吃頓飯,那她自然也不會拒絕。
小四也來了。
窗外一片霓虹璀璨,樓下車行如梭。
魔都越來越繁華了。
而許久不見的立夏,也是越發美麗,令人見之忘俗。
小四沒有保持高冷,主動打了招呼:
「立夏,好久不見。」
程七七當然很不爽,不過也不會再像之前那麼難受。
陳濤也裝模作樣地笑著打了個招呼:
「七七,好久不見,你不但越來越美了,竟然還是出人意料地當了歌手,真了不起!」
程七七白了他一樣,哼道:
「還是你更了不起,別人求不得的美人,卻連出來吃飯都一定要叫上你,你該不會就是她的神秘男友吧?」
小四頓時不淡定了,目光在濤哥和立夏間來回掃視。
濤哥笑道:「我當然很想當立夏的男友,當她的老公以及她孩子的爸爸,但她現在剛剛跟男友分手不久,起碼也得給她幾個月緩一緩吧?」
小四一聽這話,呼吸下意識地重了不少,目光灼灼地看著他曾經的遺憾。
有機會彌補嗎?
立夏沒有看他,反而看向曾經的好閨蜜,贊道:「你唱的幾首歌很好聽。」
程七七謙虛地說:「你曾唱的那首《追光者》更好。某人總粘著你,確實就像追光。」
立夏笑意盈盈道:「他就是個渣男,我不要被他追,你幫我勸勸他。」
程七七露出笑容:『我確實勸了呀!』
陳濤也跟著笑了。
小四當然也笑了。
立夏分了手,他太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