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4章 該省的省,該花的花

  七月十四,周日。

  陳濤上午在研究所,中午在廠食堂,陪著老馬應酬。

  儘管這年頭對於酒駕方面比較寬鬆,但陳濤還是讓秘書送他回市里,路上談了一些問題。

  這是必要的,陳濤和宋運輝的工作方式不同,得讓秘書不斷適應他。

  到家後,陳濤先去衛生間洗了個澡,接著再去臥室午休。

  小引也養成了習慣,此時已經睡著。

  程開顏在一旁陪著,但她還沒有睡。

  等陳濤躺下後,她便壓低聲音道:「小輝,我哥那邊,債都還清了,但貨還砸在手上。」

  老登混的一塌糊塗。

  員工看不起他,以前的同事不幫他。

  不然那些水泥、鋼筋,固然需要關係買賣,但以他的身份何至於砸在手上?最後還要楊巡給他兒子想辦法?

  人走茶涼。

  他的茶涼得太快了!

  陳濤冷淡道:「碼頭換了個負責人,我幫不了你哥。」

  程開顏皺眉:「我只是跟你說一下,免得又被你冤枉故意隱瞞這些,沒有讓你幫忙。」

  「那就好,你哥經過這次的教訓,應該能明白自己是個什麼料子,往後能讓你爸省心些。」

  「你、你的話太難聽了。」

  「良藥苦口,忠言逆耳。」

  「哼,你就是看不上他。」

  「呵,你憑良心說,他看不看得上我?在你們眼裡,我就是農村來的、攀了你們家這根高枝的土包子。如果沒有我,你們家就能找一個閔忠生那樣的千依百順的女婿,而不是我這樣的白眼狼對不對?」

  「……」

  「想得有點多了!人閔忠生的大舅哥,是李司長,你哥是什麼長?」

  「嗚嗚~瞧不起我哥,其實就是嫌棄我。」

  「要哭出去哭,別影響我和小引午睡。」

  陳濤說完這句足以激化家庭矛盾的話,就用女兒的草帽遮住自己的眼,當眼罩用。

  「……」

  看著草帽,想到他們父女倆去京城玩,不但沒帶自己,甚至都沒有提前跟自己說一聲,程開顏心裡就像打翻了醋缸子,幾乎要酸死了。

  丈夫變心就罷了,怎么小丫頭也偏心啊!

  程開顏覺得女兒如今在丈夫心裡的份量,比她重得多。

  這很正常。

  拋開別的不說,小丫頭心思純淨,不會像她這個媽一樣耍心眼子,陳濤更願意陪這丫頭並不奇怪。

  至於程開顏也單純,不會耍心眼……

  人會成長,不能用機械的眼光去看待。

  她今天來這邊,還提她哥的情況,是為了什麼?

  換作以前的宋運輝,她只要這麼一提,就會非常自覺地給他哥想辦法,但陳濤不會。

  午睡醒來,陳濤教小丫頭讀說寫字,程開顏去廚房,給開始準備晚飯的婆婆打下手。

  宋季山出去買啤酒,買完回來還能放冰箱裡冰一下,這大熱天喝起來很爽。

  其實從五月起,老家那邊就連連暴雨,到今天已經出現特大洪澇災害。

  二老能來東海,陳濤自然也就不用擔心他們了。

  飯桌上,一家人倒也算是其樂融融。

  當晚沒有回去,但有女兒睡在中間,陳濤也不用跟程開顏親密交流。

  小丫頭掙脫老媽束縛,投入老爹的懷抱,天真爛漫道:

  「爸爸,我睡不著,還想聽故事。」

  陳濤笑問:「上次咱們講到哪兒了?」

  小丫頭想了想,有些不確定地問道:「是凡妮莎公主三打鲶魚精吧?」

  「對,好,咱接著講。話說這凡妮莎小公主回宮之後,越想越氣:那鲶魚精一介妖邪,竟然膽敢幻化人形,迷惑自己最親的哥哥,不許他和妹妹頑耍,實在可惱!凡妮莎小公主暗暗下定了決心,一定要想辦法揭穿這隻鲶魚精,以免哥哥受到傷害,於是她就……」

  話說,陳濤可以把後世的童話抄出來,狠賺一筆大錢,留待將來養老。

  這樣可不違規!

  理由非常充足,這都是他工作之餘,給女兒講的故事,並不像某個電工那樣在上班的時候摸魚寫作。

  而且這麼一來,陳濤還可以避免日後、要吃自己的女學生的軟飯……

  好吧,其實上周四梁思申剛給他來電,說自己試著按照他的意見炒股,掙了四萬美元,想給他開個戶,分出一半給他。

  陳濤果斷拒絕,他清如水明如鏡,兩袖清風一身正氣,怎麼可以在海外置辦巨額資產?

  梁思申也不勉強,反正親師徒明算帳,表示自己一直會給他存著。

  結果陳濤不讓她存,而讓她繼續投機,甚至還給她分析了當前的形勢,指明了方向,設定了目標……

  也就是到明年夏初,師徒二人共同的小金庫,最少也要達到一千萬美元以上。

  梁思申聽了這話,先是覺得老師很自負,把證券投資想得太過簡單。

  隨即又感到好奇,老師不是學化工的麼,怎麼還懂連她這個專業人士都不懂的金融知識?

  等聽了老師名為解釋、實則胡扯的忽悠之後,她滿心只剩下了崇拜。

  不愧是令她十二年來、念念難忘的Mr.Song!

  當然,她仍然對掙一千萬米元的目標、持保守的意見。

  她的全部身家,其實也有數百萬美元,不然也沒法跟楊巡合作開商場。

  但想再掙千萬,就算投入全部身家,也得努力到達接近兩倍的收益,這多難啊!

  一年能掙百分之三十,就很不錯了!

  但對陳濤來說並不難,肯定能達到。

  這一千萬收益,陳濤準備用在東海二期上。

  到時有兩個方案,一是用外債來彌補資金的缺口,單純購買技術設備;二是合資,與那些先進廠商進行深度合作,任由路司他們選擇。

  外債的利息收益,遠遠不如投機收益。

  從這點來看,陳濤算不算忠於理想呢?簡直忠不可言!

  「呼呼~」

  在陳濤講故事的抑揚頓挫的聲音中,程開顏呼呼大睡。

  小丫頭卻還聽得入神,覺得老媽的呼嚕聲好吵,乾脆伸手擰她的臉,叫醒了她,讓她繼續陪自己聽。

  「……」

  又被小丫頭欺負,程開顏難受極了,一夜沒睡好。

  ***

  轉眼已到了十月,天氣迅速變涼。

  陳濤也穿上工裝外套,掩蓋住了他的那副、讓很多人私底下討論的好身材。

  有些老娘們兒,甚至敢直言不諱地羨慕程開顏,覺得她每天至少也要吃上一回。

  畢竟這段時間,東海已經走上正軌,二期也急不來,沒之前那麼忙,宋大廠長可以早點回家陪老婆。

  然而事實上呢?宋大廠長依然很忙。工作不多,但是各種應酬多啊!

  像他這種情況,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就算三百天不回家甚至都正常。

  一回家就陪女兒,程開顏就是想要,也沒有機會。

  這天上午。

  廠務會結束後,韓則鋼拉著一張黑臉,步履沉重地來到陳濤的辦公室,就差把不爽兩個字寫在臉上了。

  他鬱悶地說:「宋廠,你真覺得、那個馮工適合分管倉儲和碼頭?她也才三十歲出頭,我不認為她有你這麼大的本事。」

  他至今還不清楚,是陳濤建議老馬,讓部里調人,而不用他的老趙。

  老馬不會告訴他,不然陳濤下次還會建議嗎?兩人關係如今非但沒那麼緊張,還隱隱達成了合作與諒解,沒有必要貿然去破壞這種關係。

  劉玉海也不會說。

  至於那位在原劇情中有嫌疑寫信告發宋運輝、向以梁思申為代表的米國方面出賣國家利益的高祥榮,也不清楚這回事。

  所以,韓則鋼還以為是老馬使的絆子。

  而原劇情中,是宋運輝推動這件事,老韓恨上了他,去找老馬訴苦。

  老馬就順水推舟,讓少了碼頭倉儲這倆擔子的他,去插手二期項目。

  但現在嘛,陳濤也可以讓他參與二期研究。

  陳濤勸道:「老韓啊,人不可貌相,既然部里推薦馮工來我們東海,必然是因為她的能力非常優秀。這三個多月以來,她不但已經熟悉了碼頭的工作,和港務局那邊建立了合作關係,廠里也沒人對她抱有消極看法,這不就說明她是最合適的人選?」

  老韓憋屈道:「老趙也能做到這些,能比她做的更好!本來一直都是我管倉儲和碼頭,現在她一來,還提到分廠級別,那我幹什麼?我可以退休了吧?老馬不地道!」

  陳濤呵呵一笑:「不要這麼說嘛,老馬也是為了東海的長遠考慮,我們應該理解。你說你沒事做,那二期的項目,你難道不管了?」

  韓則鋼聞言,仿佛重新認識他一樣,吐槽道:「技術上有你宋大廠長負責就行,還用得著我來管麼?」

  「目前有日本、德國這兩方面的方案,之後還可能有法國和美國方案,靠我一個人,怎麼負責的過來?」

  「宋廠,我不明白,為什麼你要把攤子鋪得這麼大?」

  「沒辦法,俗語有云,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我們的預算是有限的,只能通過貨比三家,選擇對我們最有利的一個方案。我跟你講,二期最重要的不只是項目本身,還要給部里做引進技術的試點,如果我們幹得很好,那你以後只怕想閒著都不可能。」

  聽了這番話,韓則鋼心裡好受很多,放下紅色保溫杯,小聲感慨道:

  「唉,宋廠,要是你能當一把手多好。」

  陳濤笑了笑,沒有接話茬。

  韓則鋼也很清楚自己說這話有些不妥,起身告辭。

  周日,少年宮……沒去。

  陳濤不會送女兒去學琴。

  這麼一來,自然也就不會遇到日後當眾挨程開顏的打和污衊的陶醫生。

  陶醫生很無辜,陳濤可不會把火燒到她的身上。

  還有馮工也是。

  至於沒了她倆,會不會影響到程開顏提出離婚?

  不會。

  梁思申才是大BOSS。

  自從得知梁思申和她的宋老師二人儘管相隔著上萬里,但平時有空、依然會聯繫之後,程開顏心裡,就一直沒能釋懷。

  陶醫生、馮工,她固然覺得兩人有嫌疑。

  但是和梁思申一比,她倆就不算什麼了。

  她崩潰到打陶醫生,是為了發泄心中不滿。

  這種不滿,她沒有辦法向優秀的丈夫、優秀得讓她自卑的梁思申發泄。

  可以說,陶醫生是替梁思申挨了打。

  因此,只要梁思申一出現在陳濤身邊,而陳濤又不答應把她趕回美國,那麼程開顏和程家必然會搞事,而搞事失敗後,除了離婚以外,也沒別的選擇。

  如果有,那陳濤也只好學書里的宋運輝,找人挖個坑,讓大舅哥跳進去,逼程家就範。

  這樣應該也能算是為了完成自己的理想,而在無奈之下所做的選擇,沒違背任務要求。

  客廳內。

  陳濤靠著沙發,看女兒在紙上塗鴉。

  這丫頭年紀還小,天賦雖然有一些,但也不算高,沒必要走這條路。

  塗鴉純粹是為了打發時間。

  畢竟今天下雨,出去玩也不太方便。

  畫了一會兒,小丫頭舉起自己的傑作,給陳濤看。

  陳濤把她抱進懷裡,拿著畫紙問道:「這畫的是誰?」

  小丫頭笑道:「是爸爸!」

  陳濤有些嫌棄地說:「一點也不像!爸爸可是大帥哥,你畫的這個人看起來就像妖怪。」

  「咯咯咯~可我就是照著你畫的呀!」

  「既然如此,那爸爸也照著你畫,畫的丑了,不許嫌棄!」

  「不要,小引才不要被爸爸畫呢!」

  「哼,不要可不行,你好好看著!」

  當陳濤給女兒的素描畫到一半的時候,電話響了。

  是尋建祥打來的。

  今天晚上,楊巡約了土地局的高局長吃飯,想要弄一塊地來開建批發市場。

  聽完尋建祥的話,陳濤笑著說道:「大尋,別勸,他想借我的名頭,就讓他借吧!她媽媽對我很好,該還的人情,還是要還給他的。」

  楊巡是什麼性格?這山還望著那山高,賭性很重。

  現在要這塊地,等他遇上那位二代蕭然,又會放棄這塊地。

  到時候,還要找陳濤去給高局長打招呼。

  這個招呼一打,人情也就可以還清了。

  陳濤根本就沒有興趣一直給他擦屁股。

  還有雷東寶,陳濤也不怎麼願意跟他打交道。

  主要是說了沒用。

  自從宋運萍死後,就沒有人能勸他了。

  「嗯,我知道了,有什麼情況再聯繫。」

  尋建祥掛了電話之後,又買了包煙,回到了楊巡租來的簡陋小平房。

  騎自行車去酒吧,該省的省該花的花。

  老媽那兒多省一些,就可以在魔都住一千多的套房,追求梁思申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