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鏡花水月，幻境惑心
曹應龍顴高腮陷，兩眼似開似閉，耳中清晰可聞的話語，讓他面色驚變，尤其是話音中的凜然殺意，讓人心頭髮顫。雙眸開合，急忙高喝道：「三弟，四弟速退！」
毛躁身材高瘦，一副壞鬼書生模樣，唇上兩撇八字鬍一抖，面色同樣為之一變，背脊一抖，身後拂塵飛入手中，低喝道：「速退！」言罷一甩拂塵，做好了大戰準備。
向霸天和房見鼎身子一顫，忙不迭的調轉馬頭往回趕。下一瞬，在浩大神意的鎖定下，二人以及身下馬匹，瞬間猶如泥塑石雕般僵直不動。
王易眸光淡漠，垂眸俯視著護城河對岸的兩方人馬。他周身衣物無風自動，深邃浩瀚的氣勢沖天而起，將上空雲層衝散，露出群星閃耀的夜空。
他眸綻神輝，口中話語震動虛空，傳徹方圓十里夜空，讓人聞之無不色變：
「貧道取遁一之變，陣法之妙，心靈之幻，合心、體、氣、術、勢之圓滿，納天地之玄機，凝練了一方心靈幻域。」
「此幻域名曰——鏡花水月。」
王易面露淡笑，抬手遙遙一指點出，指尖心靈之光綻放，將夜空照耀的亮如白晝。
虛空嗡鳴，群星閃耀，縷縷天地氣機，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一方朦朦朧朧的心靈幻域，似慢實快的朝著護城河對岸籠罩而去。
僅是一個剎那，便將敵軍盡數籠罩了起來，在心靈力量的浸染下，幻域內的兩方敵軍，共計七萬餘人，神情盡皆恍惚了一瞬，他們看向彼此，各自愣了愣神。
向霸天調轉馬頭，看向對面陣型嚴整的兩萬敵軍，仰天大笑道：「崔東，催門神，竇建德這是派你來送死的麼？」
房見鼎鬆開韁繩，抬手取下背上的兩根狼牙棒，遙指遠處端坐於白馬背上的崔東，獰笑道：「小小門神，何來的膽子擋我兄弟四人的道？你……活膩味了？」
毛躁陰惻惻一笑，一甩拂塵道：「竇建德那匹夫也不怕被人宰咯，這天下想弄死他的人可不少，我看啊，催門神還是快些回去的好。」
崔東雙眸開合，眼中銳芒乍現，冷然凝視四大賊寇，朗喝道：「小小匪寇也敢口出穢言？速速退去，莫要髒了某家眼睛。」
竇公可是說了，就算戰至全軍覆沒，也必須確保飛馬牧場無恙。為了封賞他可是立下了軍令狀，今夜除了死戰唯有死戰。
曹應龍排眾而出，拱手朗聲道：「今夜飛馬牧場結局已定，崔兄何不就此退去，以免枉送了自家性命。」
崔東提刀橫於胸前，眸綻冷芒，低喝道：「憑你四大賊寇這點實力，可沒資格取某家性命。本將懶得與爾等多言，要麼就此退去，要麼與本將所率大軍死戰於此！」
曹應龍心中無名火起，臉色也冷了下來：「崔兄，當真一點薄面也不賣？」
「來戰！」崔東怒目圓睜，右臂揮動手中長刀，遙指四大寇，殺意凜然的爆喝邀戰。
向天霸的肥臉上，瞬間怒火熊熊，雙手奪命齒環急速旋轉，將空氣撕裂的嗤嗤作響。
他怒不可遏的轉頭招呼道：「他奶奶的，真當我四大寇怕他不成？兒郎們，隨老子殺他娘的！攻破飛馬牧場，老子讓你們肆意玩耍三日！」
言罷，便一臉殺意凜然的帶頭髮起了衝鋒。
房見鼎粗壯的胳膊一揮，長滿尖刺的狼牙棒，拉出一陣風嘯，他駕馭馬匹，緊隨其後的發起了衝鋒，招呼話語，猖狂刺耳：
「兒郎們，隨老子弄死這狗娘玩意！幹完這一票，老子們去竇建德的大本營逛逛，好讓他知曉知曉我四大寇的厲害！」
五萬匪兵，面上盡皆浮現狂熱，沒有絲毫猶豫，亦無絲毫恐懼，皆是戰意熊熊的吶喊著，發起了決死衝鋒。
曹應龍蹙了蹙眉，本能察覺到了不對，但又想不出哪裡不對。眯了眯眼，見身後大軍已盡數發起衝鋒，也只能按捺下心頭疑惑，隨同毛躁一同殺向敵軍。
「列陣！迎敵！」崔東眸光一凝，手中長刀朝前一揮，下達了軍令。身後大軍隨令而動，在咚咚軍鼓聲中，快速轉換著陣型。
很快雙方大軍便碰撞在了一起。
四大寇都是先天高手，在他們的率領下，五萬賊寇匪軍，不懼生死的殺入了，陣型嚴整的兩萬軍陣中。
兩支大軍如潮水般碰撞在一起，兵器交擊聲、戰馬嘶鳴聲、士兵吶喊聲、慘叫喝罵聲、戰鼓轟鳴聲，交織成一首肅殺戰曲，震徹著整個夜空。
曹應龍雙掌翻飛，掌勁縱橫，每一掌的揮出，都帶著銳利掌勁，收割著沿途敵人的性命，敵軍陣型被他撕開一道道口子。
向霸天雖然矮小肥胖，但動作卻異常靈活，奪命齒環在他手中旋轉如飛，每一擊都帶著破空之聲，輕易便能切開沿途敵軍的脖頸。
房見鼎和毛躁殺敵同樣迅速，所過之處無一合之敵，二人的猖狂大笑，響徹整個戰場。
賊寇大軍見此，心中戰意越發熾烈，揮舞兵器的動作都不由快了幾分。
「放箭！」崔東立於軍陣中心，神情冷漠的掃視整個戰場，見敵軍進入弓箭射擊範圍，便毫不猶豫的下達戰令。
翁！
弓弦顫鳴，隨即黑壓壓的箭雨，從軍陣後方射出，刺耳風嘯連綿，萬千箭矢划過長空，朝著四大寇所在的區域蓋壓而去。
噗嗤噗嗤……
賊寇匪軍少有盔甲防護，僅只是一輪箭雨，便有上千人被箭矢洞穿，倒地哀嚎的幾息時間裡，便在身後戰友的踩踏下死去。
此時交戰的雙方，仿佛忘卻了生死，心中唯有熾烈戰意，彼此忘我的廝殺著。
在戰場上，生與死只在須臾之間。
雙方士兵揮動兵器，頂著箭雨奮力的廝殺著，鮮血染紅了大地，也染紅了護城河，濃烈的血腥味瀰漫空氣，將虛空都染上了一層血紅。
詭異的是，凡是死去之人，體內都會鑽出一縷氣血。氣血仿佛有靈性般，會自發的融入四周軍士體內，讓他們時刻保持著旺盛的狀態。
山城城牆上。
所有人呆立牆垛邊，他們看著將城外盡數籠罩的虛幻光幕，看著裡面的慘烈廝殺，盡皆陷入了無言沉默。
光罩透明朦朧，並沒有將眾人的目光遮絕，他們雖然聽不清光幕內的話音，但卻能清晰看見光罩內發生的一切。就是因為看的清楚明白，才會如此的無言沉默。
「師父……你這鏡花水月……竟這般的厲害？難怪師父說，有你坐鎮，來多少敵人都不怕……」
商秀珣深呼一口氣，將心中的震撼壓下，偏頭看著神情淡然自若的王易，心中不自覺的湧現敬畏。
話音落下，四周眾人如夢方醒，他們下意識的想要遠離，但剛一動念，便自發的強行按捺下來。
李秀寧神情沉凝一片，看著幻域內彼此忘我廝殺的雙方，心中翻湧起了滔天巨浪。
震撼有之，恐懼更有之。
這等匪夷所思的手段，觀之讓人止不住的靈魂戰慄。這可是近七萬大軍，加上五名先天強者……竟被如此輕易的玩弄於股掌之間。
各家引以為傲的無敵大軍，在這等匪夷所思的手段面前，統統都會成為對方手中的玩物。
若對方想，輕易便能逆改天下大勢，這是何等可怕的一件事？
這道人的實力……怕是已經遠超寧道奇、傅采林、畢玄三位名動天下的大宗師。
這等人物的出現……天下怕是會迎來不可想像的驚變，自己必須儘快提醒二哥，不然後果將不堪設想。
李秀寧深呼一口氣，將心中的悸動壓下，強笑道：「鏡花水月，幻境惑心。道……道長這幻域，讓我等大開了一次眼界……沒想到世間還有這等……玄奇的武學。」
柴紹抬手擦去額頭上的細汗，啞著嗓子道：「什麼武學？說這是仙法都有人信，簡直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說著連連給李綱使眼色，心中焦急萬分。李世明這傢伙可千萬不要來啊，不然今日他們一行人，怕是走不出這飛馬牧場。
誰能想到，本是一塊香餑餑的飛馬牧場，突然化身成誰也招惹不起的惡龍？這找誰說理去？
李綱額頭上同樣細汗不斷，他一邊擦汗一邊強笑道：「那什麼……在下有點急事需要離去，不知……可否行個方便？」
城外被朦朧光幕籠罩，沒有這道人的允許，誰也無法離去。山城地處險峻山勢，並無其他離去途徑。
他也不想表現的如此急切，但若不通知公子一聲，其以及所率領的大軍，怕是會如同城外眾人般，陷入幻境而死。
商秀珣猛地轉身，眸光冰冷的盯著李綱，冷眸緩緩掃動，在李閥眾人身上一一划過，最終與李秀寧的雙眸對視在一起，漠然少許，淡淡道：「秀寧公主，你們李閥也欺我飛馬牧場無人麼？」
她能執掌偌大一個飛馬牧場，自然不是什麼愚蠢之人，雖然知道李閥不安好心，但李綱如此急切的離去，甚至不惜冒犯師父都要離去，目的為何不言而明。
李閥眾人心中齊齊一凜，眼角餘光齊齊瞥向牆垛邊的王易，見其面色如常，心中這才齊齊鬆了口氣。
李秀寧無奈一笑，也沒有虛偽狡辯，緩聲道：「商場主勿怪，此番盯上飛馬牧場的勢力不少。李閥的目的也很簡單，藉機賣飛馬牧場一個人情，方便彼此日後的合作。」
「是麼？」商秀珣不置可否的點點頭，轉過身，看著下方慘烈的戰場，神情漸漸漠然下來。
本來還有些於心不忍的她，心一下子冷了下來。這世間，果真儘是些別有用心之人。
「商姐姐，可否先讓我等通知二哥一聲，事後李閥自會給飛馬牧場一個交代。」李秀寧神情懇切，自發的放低了身段。
商秀珣沉默稍許，緩緩道：「沒什麼好交代的，你們就此離去便是，日後飛馬牧場與李閥斷絕一切往來。」
言罷面向自家師父，雙手交迭，稽首道：「勞煩師父為他們開一條通往外界的路。」
王易側過身，滿意的看著商秀珣，對方這聲師父已然是出自真心，而且心境一下子上漲了不少。
伸手將其扶起，淡然的凝望著李閥一行人，直至將幾人看得臉色發白，這才緩緩開口道：
「給李淵帶句話，讓他鎮守好雁門關，若敢放突厥南下，李閥也就沒有必要存在了……」
言罷，也不管幾人驚變的臉色，揮手一道如綢罡風浮現，裹挾著幾人飛向飛馬牧場東面出口。
商秀珣望著急速遠去的李閥一行人，秀眉一蹙道：「師父是說，李閥可能會與突厥勾結？」
王易轉過身，俯瞰著幻域中的殺伐，淡漠道：「非可能，乃是必然。歷史為鑑，邊陲霸主，多倚塞外蠻夷之力，為全野心，可無底線一說。」
「李閥這等士族門閥，最是在意名望，應當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商秀珣還是有些不信。
王易笑了笑，並沒有多做解釋，有些事情需得親身去經歷，去體驗。唯有如此，得來的感悟方才是自己的。
商秀珣秀眉微蹙，聞聽身後動靜，連忙轉身望去，見商震與柳宗道聯袂而來，連忙邁步迎上前去，來到二人近前，低聲問道：「什麼事？」
柳宗道小心的望了眼不遠處的道人，壓低聲音道：「場主，有一男二女求見。男子自稱宋師道，來自宋閥，一女自稱沈落雁，來自瓦崗。另一女自稱綰綰，此女不願透露來歷，不過聞其口吻，似有所依仗。」
商秀珣蹙了蹙眉，眉宇間隱現不悅。現在她對於這些大勢力之人，十分的無感，但身為飛馬牧場場主，對於這些人又不能過於得罪。
沉吟少許，交代道：「先將三人安頓下來，等度過這次危機後再做應對。」
言罷便不再多言，轉身來到自家師父身旁站定，和其一同觀看著幻域中的大戰。
商震見柳宗道還想說什麼，連忙用眼神制止了下來，轉身拉住其胳膊，強硬的將其帶離了此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