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5章 遲來的平反
長安城南，一間普通的酒樓之內，四周侍衛密布，氣氛一片肅殺。
魚龍幫幫主朝小樹從黑暗中走來，但是他也不是孤身一人，走在他前面的，還有兩名身穿錦衣華服的中年男子。
卓爾看到走在第二個的男子時，忍不住瞳孔一縮，因為他認出了此人的身份，大唐親王李沛言。
而那為首之人，能讓李沛言低頭，其身份自然也不言而喻，大唐皇帝李仲易。
卓爾的身上的酒意瞬間清醒，正當他要起身跪拜時，李仲易柔和說道：「義士何需如此，免禮免禮。」
卓爾有些錯愕，卻見他家老大隱晦的朝他點了點頭，卓爾領會其意，走了過去，和朝小樹站在了一起。
李仲易走到寧缺身前，語氣溫和道：「見過寧院長！」
寧缺緩緩起身，朝著眼前的大唐天子拱了拱手道：「見過陛下。」
見寧缺如此無禮，李仲易不以為意，他很清楚能得夫子認可的人，意味著什麼。
但他身後的李沛言卻莫名的怒火中燒，可一想到哥哥和他講的事情的來龍去脈，李沛言就像是被一桶冷水澆到頭頂，透心涼！
他很清楚自家哥哥連夜帶自己過來的目的，就是來謝罪的，因此他的姿態必須放的很低。
相比親王李沛言，李仲易的心態則要好很多，只聽他接著說道：「寧院長，書院與我大唐，向來都是與國同休的關係，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朕只想問一句，閣下可是出身宣威將軍府？」
這個問題十分關鍵，雖然種種跡象都表明了寧缺的真實身份，但李仲易必須要再確認一下。
「這也沒什麼可隱瞞的，我本名林楚，家父林濤，為原宣威將軍林光遠門房，家母李三娘，亦是將軍府僕婦。」
寧缺饒有興致的看了一眼李沛言，接著說道：「不瞞陛下，我此行來長安，就是要我爹娘，討回一個公道的。」
「果然如此！」眾人心知肚明，尤其是李沛言，更是心頭狂震，他根本沒有想到，當年隨手可以捏死的螻蟻，竟成了書院的院長，一個便是大唐親王，都必須仰望的人物。
「寧院長快人快語，當年舊案朕已經查清，的確是我這個這個不成器的弟弟，親信了光明大神官的謠言，又被大將軍夏侯蠱惑，才鑄成了如此大錯。」
李仲易並沒有任何狡辯的意思，他很清楚，在大修行者面前賣弄小聰明，毫無意義，不如坦誠相見。
於是他嘆了口氣，接著說道：「說起來，也是我這個當哥哥的教導無方，今日以後，朕定要對他嚴加管束，還請寧院長，留他一命。」
說完，李仲易以目視意，李沛言漲紅了臉，身為當今皇帝的弟弟，便是西陵神國那些高高在上的神官，都要對他尊敬有加，他哪裡受到過這樣的委屈？
只是，不低頭不行啊，身為唐人，誰人不知書院的地位？
毫不客氣的說，書院和夫子，才是大唐敢於和西陵神國針鋒相對的底氣所在。
大唐可以沒有皇帝，但不能沒有書院。
「當年，光明大神官親赴長安，說得到天啟，長安城有黑暗降臨，孤……我不敢大意，終是授意夏侯大將軍便宜行事，滅了宣威將軍滿門。」李沛言神情複雜道：「當年舊案，錯全在我一人，與我皇兄無關，院長若罰，就罰我一人吧！」
不知為何，說著說著，皇兄來時教他的那些話，全被他拋之腦後，李沛言決定，還是把責任全攬在自己身上。
「沛言！」李仲易怒了，他是真心實意想保下這個弟弟的。
寧缺卻輕笑一聲，打斷了這對兄弟：「親王殿下說的對，長夜將至，西陵、荒人神話里關於冥王的傳說，的確在一步步變為現實。只是人定勝天，自強不息，亦是我大唐立國之本，唐人從不屈服於所謂的權威，否則何至於與神殿主導的天下諸國，水火不容？」
「寧院長說的是！」李仲易正色道。
「不過父母之仇，不得不報！」寧缺神情一凝道：「親王殿下以為如何？」
李仲易還想說些什麼，卻見李沛言上前一步道：「寧院長，冤有頭，債有主，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沛言莫敢不從。」
「打打殺殺亦非我願。」寧缺神秘一笑道：「就讓我看看親王當年，就是是私心作祟，還是一片公心吧？」
皇帝陛下屈尊降貴，連夜前來為弟弟求情，寧缺怎麼說也要賣給對方一個面子。
心念轉動之間，寧缺已有定計，只見他深處手掌，如火焰般跳動的光輝，一絲絲，一道道在他的掌心凝聚。
那無窮輝光，如同天上的太陽，至正，光明，澤被蒼生！
這是——昊天神輝！
如此純粹的昊天神輝，本該只有最虔誠的神殿信徒才能掌握，卻如此自然地出現在一個，並不敬奉昊天的人手上。
這讓在暗中護衛大唐皇帝的修行者們，內心震顫！
如此可怕的昊天神輝，其中的溫度足以在讓他碰觸到人身時，輕鬆將其化為飛灰。
這是洞玄境，亦或是知命境，李沛言內心震撼無比，當年衛光明手中的昊天神輝，也不過如此吧？
「西陵神國的人雖然不咋地，但神殿的神術，卻有其獨到之處，李沛言，你可敢接受這一道『審判』神術？」寧缺施施然道。
「審判」乃是西陵神國基於昊天神輝創出的神術，凡是褻瀆昊天、內心黑暗之人，在審判的光輝下，都被得到淨化。
而那些心靈純粹，敬奉昊天的人，則只會沐浴光輝，修復一切損傷。
也是西陵神殿審判異端、鎮壓邪祟的招牌神術。
「我願意！」李沛言沉聲說道。
他承認自己當年是做錯了事，但即便再來一次，他也一樣會這麼做，畢竟他都是為了唐國，為此死一些無關緊要的人，又算得了什麼？
他果斷的走進寧缺打出的無量光明當中，接受內心的拷問。
下一刻，李沛言的慘呼聲不斷從光明中傳來。
以寧缺的修為，改良幾門神術，又算得了什麼，他的這道「審判之光」經過他的改良，早已面目全非。
能照見人心靈深處，最深的恐懼。李沛言落入其中，會把宣威將軍府內，當年冤死的無數亡魂的恐懼，全都經歷一遍，是真正的酷刑。
因此，當李沛言從光輝中走出時，雖只有幾個呼吸的時間，卻仿佛過去了很多年。
這位大唐帝國的親王殿下，身上滿是虛汗，頭頂白髮叢生，仿佛在這一瞬間蒼老了幾十歲。
「我錯了！」李沛言跪倒在地，一念十年，他已徹底懺悔。
看在李仲易的面子上，寧缺終究沒有痛下殺手，只是廢了對方的一身根基，只是即便李沛言還活著，也沒幾年可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