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9章 初見夫子
李慢慢從小屋裡搬出菜刀案板之類的物事，又取出一桶，手掌握住冰塊化出其中凍著的肥嫩牡丹魚，待魚肉化至七分時，持刀斜割於上，開始生切。
牡丹魚極為肥嫩彈滑，菜刀縱使鋒利也很難入皮而不亂，李慢慢切的極為緩慢用心，先後兩刀落處之間仿似並無距離，然而提刀起時，刀面上已經附著一層薄如蟬翼的白色魚片。
夫子看著案板上依然鮮活，開始微微彈動的牡丹魚，捋須贊道：「食物這種東西，當然是要越鮮活越珍稀才好吃，若不是這種魚只產於極北寒域的熱海，怎能被冷熱夾攻出如此肉質？」
「夫子說的是，寶劍鋒從磨礪出，牡丹香自苦寒來，牡丹魚之美味，大抵如此。」寧缺應和一句道。
「好一句『牡丹香自苦寒來』，只為為這一句，當浮一大白。」夫子笑著說道。
「夫子說的是，我在岷山深處，也曾釀有幾壺猴兒酒，最是美味，容我取來，與夫子同飲。」寧缺說完，身形化作幻影，消失在了原地。
而後，不過幾個呼吸的功夫，寧缺再次回到了原地，手中拿著幾壺美酒。
動念之間，往來萬里之地，即便是岷山深處，呼吸可至。
這是何等境界？這是五境之上，無距之境！
寧缺手中的這幾壺猴兒酒雖然還未開封，那自然造化而成的酒香，撲鼻而來，令人聞之迷醉。
「夫子請用！」寧缺將其中一壺，拋給夫子。
夫子打開酒壺，仰頭就是一口，隨後洒然一笑道：「果真好酒！」
隨後一老一少竟是不再說話，一口猴兒酒就這一片牡丹魚，專心致志的吃了起來。
天下之大，唯美景與美食不負不可辜負，寧缺和夫子，顯然深諳此道。
寧缺一面咀嚼，一面看著桑桑，但見桑桑也在閉目享受美食，臉上神情仿似口中的牡丹魚肉那般甘甜。
寧缺臉上，頓時也露出一個無比幸福的笑容，夫子看在眼裡，若有所思。
「老夫很想知道，世上似你這樣的生而知之者，是怎麼來的？」夫子享用完沒事，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椅子上道。
「不知夫子如何看待這方世界？」寧缺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了這樣一個問題。
「昊天世界麼？不過是一個大囚籠罷了。」夫子的修為已經達到了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無矩之境。
浩渺天穹，對於普通人來說，是真正的絕地，對他老人將而言，則不算什麼。
只是，當夫子來到天的今天，卻被那宛若雞蛋殼一般的天穹擋住，任憑夫子穿越四極八荒，那片天穹卻依舊高懸頭頂，仿佛亘古未變。
以夫子的見識，不難看出天穹乃是一種保護措施，使得將夜世界不為外界力量毀滅。
然而，於他這樣強大的修行者而言，天穹更是枷鎖，擋住他進一步超脫自我的路。
「是的，無數年前，知守觀的初代觀主賭徒選擇以昊天守護世界，昊天便成了此方世界的天道，祂守護了這片世界的同時，也給這方世界套上了枷鎖。」寧缺說道。
「而像我這樣的生而知之者，就來自沒有昊天守護的世界。」寧缺直接說道。
「沒有昊天守護的世界，又如何？」夫子來了興致。
「不如何，人類遠沒有那位賭徒想像的弱小，即便沒有昊天守護，也可以過得很好。」
寧缺接著說道：「夫子您應該讀過天書明字卷，那您應該記得，明字卷的開篇第一句！」
天書明字卷的開篇第一句：明者，日月也！
「日月輪迴，光暗交融，生生不息，自然之理。」
「自然之理謂之道，道以衍法。」
「法入末時，夜臨，月現！」
……
一字字，一句句，落入夫子的心間，儘管夫子曾經無數次品讀起明字卷上的這些內容，卻沒有一次給他如此強烈的震撼。
「我們這個世界，是沒有月亮的。」夫子說道：「而你所在的世界，是有月亮的，對麼？」
「是！」寧缺侃侃而談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時而圓如銀盤，時而宛若秀眉，太陽出現在白天，月亮出現在夜裡，也許只有這個世界真正出現了月亮，才會成為真正的世界吧！」
將夜世界並非真正的世界，因為它一直被昊天保護著，然而人類乃萬物之靈，人類中的大賢，如同前代光明大神官、夫子等人，早晚會發現世界的真實。
到那個時候，人們是要打破這方世界昊天神輝形成的天穹的封鎖，還是繼續沐浴在昊天神輝之下，需要做出一個選擇。
而後，夫子又問了寧缺一些有關月亮的問題，而後陷入沉思。天書明字卷其實更像是一個預言。
某種意義上，七卷天書就是當年那位知守觀初代觀主賭徒留下的後手，是他留給人們的另一個選擇。
「寧缺小友，你覺得這個世界如果有了月亮，會變得更美好麼？」夫子突然問出了這樣一句話。
寧缺沉吟片刻道：「其實這個世界有沒有太陽和月亮，對普通人來說，都是一樣的，我寧缺行事，從來只問無愧於心，至於其他，哪怕世界毀滅，又與我何干？」
這的確是寧缺真實的想法，對底層百姓來說，研究世界的真實到底如何，根本毫無意義。
對普通人來說，每天有飽飯吃，有衣服穿，家庭美滿，一生順遂，也就夠了。
誰會追究，天上掛的到底是什麼？
但對於修行者而言則不然，種種跡象表明，永夜將至，人類與傳說中代表黑暗與毀滅的冥王，終有一戰。
「寧缺，伱在你所在的世界，應該也是一位強大的修行者吧？」夫子接著說道。
道理很簡單，想要問心無愧，不為外物所擾，就得要擁有平定一切的力量！
「嗯，我很強！」寧缺平靜卻堅定的說道。
按一世之尊世界的說法，修為到了無矩之境，擁有將夜世界人間之力的夫子，最多只是人仙境界。
而寧缺的本體陸原，已經能將規則化為自己的一方世界，成就地仙之境，寧缺的本體，遠比夫子要強，這話說的沒毛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