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5章 造訪書院
長安之南，大山之下，便是書院。
正是那座經歷千年風雨，始終沒有名字，比大唐帝國歷史更為悠久，為大唐和天下諸地培養了無數前賢名臣，並不神秘但近乎神明的書院。
大山無名，陡然起於平原河流之間，直衝天穹。
書院無名，默然現於紅塵濁世之間，屹立萬世。
寧缺和桑桑所在的馬車，穿過綠草如茵的草甸，落英繽紛的花樹。
看著草坡上方那片並不高大卻綿延不知多少間的黑白雙色建築，便知道書院，到了！
桑桑仰著小臉，好奇地攀著寧缺的肩頭向窗外望去，看著越來越近的書院，看著書院後方那座被雲霧遮蔽大部分容顏的大山，頓時生出心曠神怡之感。
桑桑圓圓的大眼睛笑的眯了起來，滿是開心。
……
而就在寧缺驅車前往書院的路上，書院後山，那片正真的不可知地當中。
一座看似普通的茅草屋裡，走出來一個看似普通的老人，這老人身形高大魁梧，頭髮花白，幾乎與尋常老人無異。
只是在書院這片不可知地當中，出現這樣一個老人，他的身份，也就不言自喻了。
書院院長，當今天下第一人的——夫子！
「老師，可是出什麼事了？」見夫子突然從小屋裡走了出來，李慢慢立刻迎上前去，躬身說道。
「有大賢造訪，自然是蓬蓽生輝嘍。」夫子撓了撓脖子，如是說道。
「大賢？」李慢慢陡然一驚，他很清楚自家老師的脾性。
身為古往今來人類修行者里的最強者，夫子行事從來是從心所欲不逾矩，在臧否天下人物時，也毫不客氣。
說什麼光明大神官衛光明就是一個榆木腦袋，西境掌教熊初墨色厲內荏，劍聖柳白為人小氣……
李慢慢從未從夫子口中聽到過，什麼人才能稱之為賢人，還是一位大賢。
能為夫子如此出口誇讚，這位即將登門拜訪的大賢，絕對不凡。
「這人論修為論天賦，與你小師叔相比也不遑多讓，也稱配的上一大賢的評價。」
夫子看向李慢慢，接著道：「說起來，你們也曾有過一面之緣，你那本破書，不就是被你送給他了麼？」
也只有夫子才會把天書明字卷說成是一本破書。
「原來是他！」李慢慢立刻想起了幾年前，在魔宗山門見到的那個名叫寧缺的年輕人，當年他就斷定此子非池中物，早晚必會一飛沖天。
只是……這才過去三年時間而已！
能得到夫子認可，非是五境之上的修為不可，還必須得是非同一般的五境之上才行。
「老師，可要我到書院外迎候？」李慢慢躬身說道。
「不必了，他自己能進來的。」夫子隨意道：「我記得咱們那年在熱海吃的牡丹魚味道就不錯，你去抓個幾條回來，招呼客人吧。」
極北寒域有海，海底有火山，常年不凍，故名熱海，熱海深處有魚名牡丹，形容其肥嫩嬌艷，若以刀豎切，每片魚肉狀亦若牡丹。
只是，極北寒域那等人間絕地，便是連體質異於常人的荒人都無法繼續生存，能品嘗到這無上美味的，恐怕只有夫子這樣的人物了。
「是，老師！」李慢慢對夫子的話，向來是言聽計從的。
在世人眼中的夫子也是如此，身為活了無數年的人間神聖，夫子的話便是真理，絕不會錯。
下一刻，原本應該很慢的李慢慢，身形化作一團幻影，以一個難以讓人理解的速度，倏忽之間，便消失在原地。
若是有人從蒼穹俯瞰大地，便會看到一個青年男子的身形，如同一道神光閃電，穿梭在山川大地之間。
高山、湖泊、沼澤、沙漠，皆無法阻擋他前進的腳步，天涯海角這個詞語在李慢慢眼中仿佛早已失去了意義。
動念之間往來天地，縱橫萬里。只要他想，便能出現在世間的每一個角落，這就是無距，五境之上的玄妙境界。
李慢慢離開以後，夫子隨意在一處藤椅上躺下，他的目光仿佛穿越了時空，看向來到書院山門面前的寧缺，微微失神。
夫子原本以為，有生之年再也等不來第二個可以助他完成心中偉業的那個人。
畢竟千年以降，人間也只出了一個柯浩然。
然而，寧缺的出現，卻讓他眼前一亮，身為天下最強的修行者，人間的守護神，修為早已達到無矩境的存在。
只要他想，這人間對他而言，就絲毫沒有任何秘密可言，於是寧缺近三年來所做的一切，就盡數落入了夫子的眼中。
只是，柯浩然的事發生以後，夫子痛心疾首的同時，也變得更加慎重，剛則易折。
柯浩然一往無前的浩然氣固然能讓他以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速度，跨越書院第七境的超凡境，卻也讓他必須貫徹自己的道，與昊天一戰！
那是柯浩然貫徹一生奉行的道路，夫子無法阻攔，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顆剛剛冉冉升起的新星，又如同流星般隕落。
即便事後他登上桃山，斬盡滿山桃花又能如何？
逝者已矣，覆水難收，即便他是夫子夫子，也改變不了生老病死，世間輪迴。
在夫子眼中，寧缺這個生而知之者，有著僅次於柯浩然的無上天資，三年時間，先後領悟佛門之無量，書院之無距，魔宗之天魔，道門之寂滅，這四重五境之上的境界。
其一身修為，比之被他一棍打發到南海的知守觀觀主陳某，也不遑多讓，甚至猶有過之。
夫子想了想，決定還是順其自然，因此從未主動打擾過寧缺。
他想著有朝一日兩人一定會見面，只是沒想到，寧缺竟然會主動上門，甚至還帶著他身邊那個黑黑瘦瘦的小姑娘。
「那個小姑娘，可不一般啊……」身為人間至強，夫子當然也能看到桑桑身上的不凡，那純粹的光明氣息之下，居然是死寂一般的黑暗。
「昊天……冥王……終究是躲不過啊！」夫子如是想著。
只是這一次，他不再是孤身一人，那個叫寧缺的小傢伙，或許將來有資格能與他並肩作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