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國天啟十三年,春,渭城下了一場雨。
作為唐國北疆的重要軍事重鎮,渭城很少下雨,這一場姍姍來遲的春雨下的正是時辰,因此受到軍卒們的熱烈歡迎。
從昨夜至此時的淅淅瀝瀝雨點洗涮掉了屋頂的灰塵,泥濘了鄉間的小路,仿佛也把人們的眼睛也洗的明亮了很多。
渭城守備將軍馬士襄,正在府中會見一批尊貴的客人,他的姿態放的很低,這是他七年來養成的習慣,和氣生財嘛。
不過他的態度卻是從容不迫,不疾不徐。即便他對馬車裡那位的身份已經有所猜測,態度上依舊是不卑不亢。
因為他有那個底氣,畢竟,他馬士襄可是岷山里那一位的代言人。
不知從何時開始,生活在北地的人們突然流傳出了一個傳說,那就是在岷山深處,生活著真正的仙人仙女。
那位仙人自稱「岷山山主」,有著不可思議的修為,能令百獸臣服,令枯木回春。
而那位皮膚黝黑,眼睛卻晶瑩剔透的仙女,傳說中能與光明同行,時長幫助誤入岷山,陷入絕境的山民。
生活在岷山的山民們從來都是淳樸的,恨不得把這對仙人仙女當做神仙供著。
只有那些地方大員、世家貴族才知道,岷山那位強大的仙人,實際上是一位大修行者。
渭城守備將軍馬士襄,因為經常為這位山主進獻物質的原故,某種意義上說,就是這位大修行者的代言人。
因此,馬士襄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渭城守備將軍,北地軍政要員,卻無人敢得罪。
這些不請自來,造訪渭城的貴客,顯然也知道馬士襄的隱藏身份,因此態度也頗為謙和,雙方之間的交流竟是頗為融洽。
「這位管事,不知馬車裡的貴人,還有什麼需求,如果貴人堅持明天就出發,那麼我隨時可以撥出一個百人隊護衛隨行,軍部那邊我馬上做記檔傳過去。」馬士襄眼觀鼻鼻觀心,卻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姿態。
馬車外那位面容清癯的老者,苦笑一聲,他幾乎是把馬車裡那位貴人的意圖,明著告訴對方了。
奈何馬士襄卻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就是不接!不過他也不敢硬逼著馬士襄做什麼,畢竟他很清楚,岷山裡的那個傳說,就是真的。
那位岷山山主,當年甚至從大單于那裡贏得了一匹神駒,說起來雙方也曾有過交情……
老者清了清嗓子,正要再說些什麼。就在這時,一道冷漠驕傲的女子聲音從馬車裡傳出來道:「從渭城往都城,岷山這一帶道路難行,馬將軍,我知道你也為難,但我也請你代我向岷山裡的那位轉達一聲,來日必有所報。」
馬士襄怔了怔,他沒想到馬車裡的那位貴人居然會如此放低姿態,向他開口。
可見對方此時的處境是多麼惡劣,所謂岷山「道路難行」,並非源於天災,而是來自於人禍!
不過說到底他只是唐國底層的一個小小的裨將,既然貴人開了口,他也必須有所表示才是。
「明日末將親自引路,帶貴人去白鹿溪,至於能不能成,末將就無能為力了。」馬士襄斟酌片刻後道。
「那就多謝馬將軍了。」馬車裡的貴人如是說道。
馬士襄招呼著下人,安排貴人一行,在城中休整一晚。
清癯老者等馬士襄走後,方才來到馬車邊上道:「殿下,何必親自開口?」
「呂先生,我們的情況,你也很清楚,若能得岷山裡的那一位相護,此行必然十拿九穩。」馬車裡的女聲似有憂慮道:「您也很清楚,這世上,不願意看到本宮活著回到長安的人,有不少呢。」
「老夫也怕,那岷山山主,不知是敵是友。」清癯老者,也就是昊天道南門供奉呂清臣道。
「您七年前就曾說過,能以意念封鎖住一匹草原神駒的的行動,起碼要有洞玄境的修為,如今七年已過,那位山主的修為,恐怕是只強不弱,更可況……」
馬車裡的女聲頗為感慨道:「我記得,大單于生前曾對我說過,那位山主離開不久,魔宗山門大開,有異象顯化,更有劍氣沖霄而起,時間上,太巧合了。」
「殿下,您的意思是?」呂清臣想到了某種可能,卻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天才,但即便是天才,也需要時間成長。
七年前魔宗山門開啟之事,便是金帳王庭也沒有資格參與,當年那個小小的少年,難道也是其中的參與者麼?
「據說當年魔宗山門開啟,我大唐書院,昊天道門,甚至那荒原魔宗,都曾派出過頂尖高手前去探查,但各方都對結果,諱莫如深。」
馬車裡的女子接著道:「若是這位岷山山主真是當年的參與者之一,那就非常不簡單了。」
呂清臣明白馬車裡這位貴人的意思了,此行前往拜見那位岷山山主,請對方護送是原因之一,更重要的是馬車裡的貴人,也想和那位神秘的山主,結下一份善緣。
「如此,老夫明白了。」呂清臣點點頭道。
起碼是洞玄上境的大修行者,絕非是他這樣一個只有半隻腳踏入洞玄境,並且潛力耗盡的老頭子能比擬的。
雖說在岷山的那頭有人接應,但路上的風險,可能不止如此呢!
一行人在馬士襄的府中休息了一晚,一夜無話。到了第二天,一行人才在馬士襄的引路下,朝著岷山深處進發。
「貴人若是想請岷山山主出手,最好能先說服他的妹妹,據我所知,山主的妹妹經常在白鹿溪邊嬉戲遊玩,貴人可先和她打個交道。」
馬士襄侃侃而談,最後提醒了一句道:「不過山主的妹妹最忌諱別人稱她是山主妹妹,貴人莫要忘了。」
馬士襄的這句提醒說的有些拗口,坐在馬車裡的大唐公主李漁,卻是品出了一些別樣的味道,不願承認自己是妹妹,只能說明岷山山主這對兄妹,沒有血緣關係,甚至,還有些別的情愫滋生……
想到這裡,李漁的是聲音從馬車裡傳出道:「多謝馬將軍提醒了。」
馬士襄只是在笑,他雖然不是修行者,也隱約感覺到岷山山主的強大,但馬車裡的這位貴人,可是正兒八斤的大唐帝國長公主殿下。
因此,對他來說,牽個線搭個橋,結下這份善緣,就是他最好的選擇,至於此事能不能成,他還是不要過問的好。
一行人穿過岷山深處的密林,馬士襄的聲音斷斷續續道:「岷山山主常去的地方,一為黑馬林,二為白鹿溪,前面,就是白鹿溪了。」
順著馬士襄的指引,眾人果然看到了一條溪流,就在這時,一聲獸吼傳來,異變突生!(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