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入荒原,由東北再折西北,行不多時便可見天穹遠處那抹淡淡的山影。
岷山乃是世間最雄奇最狹長的山脈,由荒原深處一直向南延展,直至大唐河北郡之南近長安城的所在,延綿不知多少公里,仿佛是昊天在世間北地留下的一把寶劍。
在荒原中段岷山有一段中斷,形成天然的峽谷,峽谷的西向築有城池,由大唐北路邊軍精銳鎮防,戒備森嚴,而岷山也由於這段中斷被分成南北兩麓。
寧缺如今生活的岷山便是南麓,岷山北麓深在荒原,被蠻人們稱作扎什山,就是天棄山的意思,表示如果走出這道山脈,便等若被昊天遺棄。
而傳說中魔宗山門的所在,就在天棄山中。
當日寧缺對金帳王庭百夫長朮赤攝心搜魂,同樣獲得了對於金帳王庭,極北荒原,岷山北麓等廣袤大地的記憶。
是以能穿梭在岷山當中,而不會迷失方向。
當然,寧缺既然答應了桑桑,去參加格慕慕大會,於是在行至岷山北麓以後,並未著急深入天棄山脈,而是改道前往天棄山東面的一處肥美草原。
那裡,原本是草原上左帳王庭的領地,只是如今的金帳王庭兵鋒正盛,草原大單于更是一代雄主,使得各大部落紛紛臣服。
草原牧民本就是逐水草而居,於是這處地方,也就成了金帳王庭的臨時中樞所在。
「寧缺,到了麼?」桑桑頗為疲憊道。
「還沒有!」寧缺不緊不慢的回覆道。
此刻,寧缺和桑桑正一前一後,坐在神俊的大牡鹿背上,一路騎行。
兩人一路走來,從岷山南麓跨越至北麓,幾乎穿越了整個將夜世界的北地,有寧缺一路相隨,兩人這一路上自然沒遇到過什麼麻煩。
就是旅途實在枯燥,便是活潑開朗的桑桑,也從最開始的激動,變成了如今的疲憊。
也對,看了大半個月的草原雪山,再美麗的風光,也該看膩了。
「寧缺,我累了!」桑桑有氣無力道。
「翻過前面那座山頭,就能看到金帳王庭占據的草原了。」寧缺說道。
「寧缺,你騙人,這樣的話,你已經說過三次了。」桑桑掰了掰手指頭道。
「是麼?」寧缺尷尬的笑了笑道:「之前可能是我記錯了,這次我真的沒騙了,翻過那個山頭,我們就到了。」
「不行,我要休息。」桑桑不幹了,畢竟,她才是一個六歲的小姑娘,好不好?
「好吧,就在此地紮營吧。」寧缺翻身下鹿,大袖一揮,身前三寸再次顯露神秘光暈,一座帳篷陡然出現在這處草甸之上。
寧缺又以手做筆,凌空畫符,那一個個墨色的文字,飛舞飄揚,化為一座複雜的圓形陣勢,籠罩了這處帳篷四周的五丈之地。
天地元氣被寧缺以神符之道收束,在這座極不尋常的小陣當中,寧缺就是惟一的主宰。
伴隨著寧缺完成最後一筆,一股無形的威壓以帳篷為中心向四面八方輻射出去。
所過之處,一切蛇蟲鼠蟻皆被排斥在外,一種夏日的清涼,油然而生。
「小清涼陣,成了!」寧缺似乎非常滿意自己的傑作。
這座小清涼陣看似簡單,卻也有著靜心凝神,祛除邪祟,驅趕蛇蟲的神奇效果。
有小清涼陣覆蓋,帳篷周圍的五丈之地仿佛被隔絕出來,自成一片小天地。
桑桑歡呼一聲,迫不及待的鑽入帳篷,從自己的一堆行囊里,取出洗漱用品。
隨後對寧缺說道:「寧缺,給我變一些水出來。」
寧缺搖了搖頭,指尖螢光閃爍,划過玄奧軌跡,寫出了一個漂亮的「水」字。
在水字符成型的那一剎那,天地間肉眼看不見的水汽,以寧缺凌空所畫的水字符為中心,向中間聚攏,積少成多,化為一顆巨大且透明的水球。寧缺輕輕一拋,將水球準確的擲入桑桑懷中的盆里,濺起一陣水花。
「夠啦夠啦!」桑桑輕笑著洗漱去了。
寧缺則如法炮製,從身前三寸里變出一把搖椅,躺了上去,坐看白雲蒼狗,雲捲雲舒,好不愜意。
夜幕之下,寧缺抬首望天,看著那漫天星河,還是有些不太適應。
將夜世界的星空是沒有月亮的,只有等夫子登天一戰,化身為月以後,將夜世界才有了月亮。
在寧缺看來,沒有月亮的夜空是不圓滿的,就像白晝不能沒有太陽一樣。
寧缺來到這方世界,並沒有太大的目標,畢竟本體的修為已經是地仙之境。
如將夜這樣的世界,雖然依舊神奇,但對他的參考價值並不大。
不過他既然來了,總要有一些收穫才行。
於是寧缺決定結合將夜世界的特色,研究人體洞天之法。
這方世界的修行者在修行時,雖門派不同,各有淵源。
但大道三千,殊途同歸,在寧缺看來,將夜世界的修行路線,歸納起來,大致只有兩條。
一是融身於天地,與天地元氣達成共鳴,從而駕馭天地偉力,化為種種不可思議的神通道法。
西陵神殿,懸空寺,知守觀乃至書院的修行者,走的都是這條路線。
而是強行截流天地元氣,納入身體之內,以肉身為小天地,錘鍊體魄,獲得不朽,這是魔宗的修行之路。
以自身為天地,吸納天地元氣,這是昊天才能做到的事,因此魔宗才會被世人視為魔道,為天地所不容。
走上這條道路的人,被世人視為墮入了魔道,天下可共誅之!
天地大宇宙,人身小宇宙,這也是寧缺本體修行的地仙大道。
因此,寧缺才會對魔宗,對天書明字卷感興趣。
以他之能,其實已經能運用體內的黑暗與光明之力,開闢世界。
並成功在身前三寸之地,開闢出了自己的一方洞天世界。
只是到了這一步,寧缺就有些後繼無力了,他需要汲取這方世界前人開闢的大道,化為自己成長的養料,才有了這次荒原之行。
到目前為止,他的三寸世界也只能用來放放東西,嚇嚇人而已。
等桑桑洗漱完畢,兩人回到帳篷里休息,桑桑習慣性的把她如同雪蓮一般的玉足貼在寧缺胸口入睡,兩人同榻而眠,一夜無事。(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