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5 三刀

  小酒館外,范閒打包了幾份早飯,剛準備離開,然後就有一隊黑甲騎士,將小酒館團團包圍。

  范閒嚇了一跳,立刻返回酒館,大呼小叫。

  「剛哥,剛哥,你的店被包圍了。」

  櫃檯里的老胡,手已經摸到藏起來的兵器,王剛對他搖搖頭,表示稍安勿躁。

  王剛站了起來,走到酒館門口,看到黑騎分出兩列,幾個人向酒館走來,正是范老太太和范建帶著范若若。

  「小剛哥哥。」范若若看到王剛,高興的揮手打了個招呼,突然想起父親就在身邊,趕緊又把手放了下來,臉紅紅的。

  范建此時也顧不得女兒的失態,眼中全是王剛的那張臉。

  范老太太沒有說錯,王剛的長相與范建太相似了,兩人站在一起,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是兩父子。

  范建有些激動,很想快步走到王剛面前,范老太太拉住了他。

  范老太太看了眼周圍,對下人說道:「管家,今日我們在這裡用餐,把店裡其他客人請出去,一切損失府里出。」

  管家領命,跑進小酒館一看,除了范閒外,並沒有其他人。

  「少爺,伯爺到了,你快出門迎接吧!」

  范閒心裡一喜,說道:「父親親自過來了嗎?那我得出去。」

  管家眼中閃過一絲不屑,轉頭對老胡說道:「胡掌柜,我們伯爺聽說你們店裡的桃花釀聞名儋州,親自過來品嘗,你可別怠慢了。」

  老胡不由看向王剛。

  「招呼客人吧!」王剛平靜的說道。

  老胡招呼夥計,將包房打掃出來,大堂的桌椅板凳全靠邊,空出一條寬敞的過道,才請范建他們進來。

  范閒此時已經拜見父親,但是與他想像的父子見面不同,范建對他的態度很冷淡,板著臉點了頭,嗯了一聲,然後就沒下文了。

  「你隨榕嬤嬤先回府。」范老太太對范閒說道。

  范閒有些詫異,心想怎麼這個時候趕他回家,搞的自己像個外人。

  「祖母,我打包了幾份早點,本想帶回去給父親嘗嘗。」范閒期頤的說道。

  范建板著臉道:「這些事是你一個少爺該乾的嗎?」

  范閒心頭一緊,不由低下了頭,不敢看范建一眼。

  「回去吧!」范老太太嘆道:「等會你父親要考校你功課。」

  范閒驚訝的張了張嘴,卻迎來范建嚴肅的目光。

  「奶奶,我陪哥一起回府吧。」范若若說道。

  范老太太想了想,既然王剛的身份暫時不能曝光,范若若先回府也行。

  「好,榕嬤嬤,你多帶兩個人,護送少爺小姐回府。」范老太太說道。

  榕嬤嬤招呼兩個黑騎,帶著范閒和范若若離開,范閒一步三回頭,始終渴望范建能開口留下他,一起吃個早飯也好。

  范老太太低聲對范建說道:「為了范閒好,我們不能顯得太親近。」

  范建會意的點點頭,然後走進酒館,發現王剛不在,有些心急。

  范老太太帶著范建輕車熟路來到包廂,然後對老胡道:「胡掌柜,你們少東家呢?讓他過來一下。」

  老胡為難道:「范老夫人恕罪,少東家他今日有些不適,無法見客。」

  范建急道:「他可是病了?我從京都帶了太醫過來,可以給他看看。」

  老胡看了眼范建那張與王剛非常相似的臉,思考片刻後說道:「少東家說,相見不如不見。」

  范建心一顫,說道:「他果然已經知道了。」

  范老太太忍不住道:「他在哪,我們現在必須見到他。」

  老胡為難的看了眼後院,范老太太心領神會,拉著范建向後院走去。

  「黑騎,不許任何人靠近後院一步。」范老太太厲喝一聲。

  兩人來到後院,然後就看到王剛正在整理巨狼大伴的毛髮。

  「孩子。」范老太太眼眶一紅,范建腳下好像千斤重。

  王剛嘆口氣,轉身對范老太太道:「老夫人,你又何必來呢?」

  「孩子,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范老夫人揪心道。

  王剛瞥了一眼已經開始流淚的范建,說道:「我曾經去過京都城,遠遠見過范大人。」

  范建哭泣道:「對不起,對不起,我知道是我虧欠了你!」

  王剛平靜道:「你不該來見我的,我怕我會忍不住殺了你。」

  范建愕然,范老太太大驚。

  「孩子,當年之事,確實是你父親做的不對,但他始終是你父親,子殺父乃大逆不道。」范老太太急道。

  王剛冷冷道:「人道虎毒不食子,他既然不想我活,我又為什麼不能殺他。」

  范建聞言,哐當跪了下來,他這一跪,把范老太太嚇了一跳。

  「建兒,你是他父親,怎能跪他。」

  范建悽苦道:「母親,你別攔著我,這都是我的罪。」

  王剛沉著臉,慢慢走到范建面前,說道:「其實在京都,我就差點想出手殺你,可惜那時你身邊有一群八品護衛,我沒機會下手。」

  范老太太震驚道:「你來儋州,難道就是為了把你父親引出京都,你是來殺他的!」

  王剛淡然的表情,讓范老太太寒了心。

  范建倒是變的坦然起來,說道:「孩子,你動手吧!這是為父欠你的,今天就是把命還給你,也無怨無悔。」

  王剛突然抽出一把匕首,范老太太已經擋在范建身前。

  「孩子,你別衝動,有些事做了就沒辦法回頭,你父親當年也是迫不得已,他是為了救陛下的孩子,才出此下策。」

  ^.^,

  此時范老太太已經顧不得暴露范閒身份。

  「范閒是當今陛下的孩子,我們范家世受皇恩,你父親絕不能眼睜睜看著皇子遇害,所以才做出那種兩難選擇。」

  王剛不屑道:「他是想救皇子,還是葉輕眉的兒子,你我心裡都清楚。」

  范老太太和范建身子同時一震,沒想到王剛知道那麼多!

  「你是怎麼知道的?」范建震驚道:「你才五歲,怎麼懂那麼多?」

  王剛哈哈笑道:「你最想問的是,我當年怎麼活下來的吧!」

  范建急道:「我是擔心你被歹人利用,當年之事錯綜複雜,不是你一個孩子能弄懂的。」

  王剛不屑道:「我看真正糊塗的人是你吧!你不會到現在還以為,想葉輕眉死的人,是皇后吧?」

  范建震驚道:「你都知道些什麼?」

  王剛撇撇嘴道:「你說你們范家世受皇恩,那我問你,當年慘案發生前,你是不是被皇帝調出京都,被調走的是不是還有其他與葉輕眉親近的人?」

  范建虎軀一震,面露震驚之色。

  王剛推開范老太太,一刀扎入范建的左胸。

  「啊!」

  慘叫的人不是范建,而是范老太太。

  「我這一刀,是扎你的愚忠。」

  范建冷汗直冒,咬著牙道:「我這一刀挨的不怨。」

  王剛把刀拔出來,在右胸又扎一刀。

  「這一刀,是為我斷臂之仇!」王剛冷酷道。

  范建牙齒都快咬碎,還是一聲不吭,甚至還抬手阻止想衝過來的母親。

  「這一刀是為父欠你的,我對你生而不養,還害你變成殘疾,一刀不夠,你再扎一刀。」

  王剛抽出匕首,說道:「這最後一刀,我是為了母親而刺。」

  噗呲!

  匕首狠狠扎入范建的肚子,王剛眼睛都沒眨一下。

  「我最對不起的人,就是你母親。」范建痛哭道:「她嫁給我,沒過幾天好日子,我還狠心將她的孩子抱走,導致她終日鬱鬱寡歡,年紀輕輕就香消玉殞。」

  王剛冷聲道:「我為我母親感到可悲,嫁給一個不愛她的人。」

  抽出匕首,范建的血已經流了一地。

  「這三刀是你欠我和我母親的,三刀已了,從此以後,我們兩不相欠。」

  王剛將匕首扔在地上,冷酷的對范建說道:「范大人,以後我們橋歸橋,路歸路,各自安好吧!」

  「孩子。」范建捂著肚子,痛苦道:「我不怪你,我只希望,我的死,能平息你的怨恨,世間還有很多美好事物,別因為我的錯誤,活在怨恨中。」

  說完,范建就暈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