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閒和范若若被接回范府,范老太太請了儋州最好的大夫,確定兩個孩子都沒事,就讓下人好好照顧他們,自己回房叫來一個范府的老人。
「榕嬤嬤,你看今天那個王剛,長相是不是很熟悉?」范老太太輕聲問道。
榕嬤嬤在范家待了快五十年,范建都是她一手帶大,自然明白范老夫人是什麼意思。
「那孩子確實與老爺有幾分相似。」榕嬤嬤低頭回道。
范老太太突然期盼道:「你說王剛會不會是當年那個孩子。」
榕嬤嬤心一抖,不敢回話了。
范家有一件事,知道的人不多,就算知情人也不敢在范老夫人面前提起。
五年前,太平別院事件是范家禁忌,知內情的人只有幾個,榕嬤嬤就是其中之一。
當初范建用自己兒子代替葉輕眉兒子,送去皇宮,只為給葉輕眉孩子提供生存時間,等葉輕眉手下五竹趕回京都。
?榕嬤嬤差點以為范建瘋了。
「老夫人,當年那個孩子墜崖,絕無生還可能。」榕嬤嬤想了想,咬咬牙道:「那個王剛,怎麼看都有八九歲了,年齡也對不上。」
范老夫人聞言,好像泄了氣,靠在椅子上,榕嬤嬤趕緊給她倒了一杯壓驚茶。
榕嬤嬤再勸道:「老夫人,您也看開點,人死不能復生,少爺這些年也在努力給那孩子復仇。」
范老夫人冷哼道:「就是他一直死咬著皇后母族不放,才惹出今天禍事來。」
今天綁架范閒和范若若的黑衣人,是從江南來的,極有可能是皇后娘家勢力所派。
自從五年前太平別院事件後,范建一直在針對皇后娘家勢力,幾乎快把人家殺絕戶了,所以才派人綁架他的兩個孩子。
范建之所以敢明目張胆針對皇后娘家,也有慶帝默許的原因,他自己也將兒子的死,怪到皇后頭上。
范老太太喝了口茶,突然想起什麼,問道:「當初那孩子墜崖,屍骨無存,是不是只找回來肢體的一部分,是哪一部分?」
榕嬤嬤看范老夫人還不死心,只能說道:「好像是一小條手臂,具體我也記不清了,還要問問老爺。」
范老夫人猛的從椅子上站起,顫抖道:「是不是右臂。」
榕嬤嬤也想起那個王剛缺少了右臂。
「我馬上寫信給老爺問清楚。」榕嬤嬤說道。
「不,信我親自來寫,你馬上去做一件事。」范老夫人興奮道:「派人去酒館盯著,絕不能讓他離開。」
「若是那王剛執意要走呢?」榕嬤嬤問道。
「那就讓人跟著,跟丟了按罪懲處。」范老太太寒著臉道。
「是。」榕嬤嬤領命離去。
…………
小酒館內,王剛坐在院子裡,摸著大伴身上的毛髮,一時有些感觸。
老胡走過來,對王剛說道:「少爺,我在酒館外發現一些暗哨,應該是范府的人。」
王剛嘆口氣道:「老胡,我的身份應該暴露了,你收拾收拾,我們馬上離開儋州。」
老胡遲疑道:「少爺,你是范家子孫,為何不趁此機會認祖歸宗?」
王剛瞥了老胡一眼,沒說話。
「對不起,少爺,是我僭越了。」老胡惶恐道。
「算了,不關你的事。」王剛抬頭望天,說道:「其實我對范家並沒多少怨恨,要不然今天也不會救范若若。」
老胡同情的看向王剛,他是知道五年前內情的人之一,也明白王剛心中恨的人是哪個。
王剛笑道:「范家離皇權太近,范建所做之事,要麼讓范家龍飛九天,要麼就是九族皆滅,總之范家現在麻煩事一大堆,我不想自尋煩惱。」
老胡不解道:「少爺,既然我們暴露了,還能走的了嗎?」
王剛沉默幾秒後,搖搖頭道:「確實挺麻煩,除非我們去北齊,否則想在慶國避過范家耳目,比較困難。」
「那還走嗎?」老胡憨憨道。
「不走了,去忙你的吧!」王剛嘆口氣道。
老胡高興的離開了,他始終覺得,王剛應該回歸范家,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
接下來幾天,儋州城一切風平浪靜,范府加強了對范閒和范若若的保護。
若說有什麼不同,那就是一向深居簡出的范老太太,開始常常光顧小酒館,並且每一次來都會把所有客人趕走,並且讓王剛親自服務。
一次兩次王剛也就忍了,可范老太太來的越來越頻繁,每次還喜歡拉著他嘮嗑,王剛就有點受不了。
他不是受不了范老太太的嘮叨,而是受不了她看孫子般的目光。
范閒因為私自帶范若若出府,遭遇危險,被范老太太罰跪祠堂,並且一個月內不允許出府一步。
范若若倒是沒什麼懲罰,傷好後,范老太太還喜歡帶著孫女一起來小酒館光顧。
自從范若若知道是王剛救了自己,對他的態度也親昵起來,范老太太做主,讓范若若喊王剛「哥」。
王剛當然不願意,范若若為了與范閒區分,就喊他「剛哥」,王剛無奈只能接受。
雖然王剛很不喜歡范老太太來煩他,但每次她和范若若來,都吩咐廚房準備一些特別的菜式。
范老太太后來恨不到一日三餐都到小酒館吃。
…………
慶國京都,范府。
范建收到母親的來信,本以為只是一封普通家書,開始也沒在意,還讓側室柳如玉先將信收著,他下職回來再看。
最近范建與皇后娘家打的不可開交,已經到了最關鍵時刻,他也有些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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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如玉將信放在范建的書房裡,倒是沒有偷看。
晚上,范建忙完公務回家,柳如玉還告訴他一個好消息。
?她懷孕了,已經快四個月。
范建大喜,但是表面不動聲色,只是讓柳如玉多注意休息,並且晚上分房睡,他睡書房。
柳如玉對范建睡書房有些意見,但為了肚子裡的孩子好,還是同意了。
三更時分,范建快要睡下,這才想起母親家書,趕緊從書桌上翻找出來,打開一看,臉色都變了。
「那個孩子可能還活著?!」范建拿信的手顫抖起來,薄薄一張紙,好像有千斤重。
「不行,我要去儋州一趟。」范建再也坐不住,打開書房的門就喊人。
「來人,備車。」
范建站在書房門口直跳腳,恨不得背上插對翅膀,現在就飛回儋州。
「老爺,這麼晚了,您去哪?」柳如玉聽到聲音,走出來問道。
范建看到柳如玉,好像一盆冷水從頭澆到腳。
「我,我去,我去監察院找陳萍萍。」
「這麼晚了,有什麼事明早再去吧!」柳如玉勸道。
「是急事,片刻耽誤不得。」范建一臉陰沉,招來下人立刻出了門。
范府的馬車很快來到監察院,一個人已經站在門口恭迎。
「范大人,院長正在屋裡等您。」
范建認出那人是陳萍萍心腹言若海,沒有廢話,立刻狂奔入監察院,輕車熟路來到陳萍萍房間。
此時陳萍萍非但沒睡,好像一直等著范建過來。
「儋州的事你知道了吧!」范建也不繞圈子,直接問道:「那個孩子是我兒子嗎?」
陳萍萍拿出一份文檔,說道:「范閒身邊的人,我都調查過一遍,那個王剛有些特別,我也摸不准。」
范建一驚,問道:「什麼意思,天下還有你監察院查不到的事?」
「這個王剛很神秘,半年前好像突然蹦出來,身份年齡都是假的。」陳萍萍說道:
「不過我查到,他第一次出現,好像是京都外的樹林,那時他一副野人打扮,售賣了一些狼皮,引起了暗探關注。
?而且他出現的地方,與你兒子遇難之地很近。」
范建瞪大了眼睛,再也忍不了。
「他一定是我兒子!」范建激動道:「我兒子原來沒死!」
?「你兒子應該知道了自己身世,特意跑去儋州接近范閒,不得不防。」
?范建一個激靈,陰狠狠的對陳萍萍道:「我警告你,不許傷害我兒子。」
?「為了范閒的安全,我覺得你有必要把他帶回京都。」陳萍萍死魚一般的眼睛裡,閃現點點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