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2章 顧家

  「兆成,兆成,你醒醒,快醒醒。」

  王剛感覺自己臉被人拍了幾下,下意識的一揮手,呢喃道:「別鬧,讓我再睡會。」

  下一刻王剛感覺不對,猛的睜開眼睛,然後就看到一個中年女人盯著他。

  「媽。」王剛脫口而出道。

  中年女人嘴裡含著一口水,似乎是想噴王剛,看他醒了艱難的咽下去。

  「兆成,你總算醒了,你都睡了一整天,我還以為你厥過去了。」中年女人抱怨道:「你爸也是的,你又不會喝酒,還讓你喝這麼多。」

  王剛揉了揉昏沉的腦袋,知道自己又穿了,很有經驗道:「我有點渴,想喝水。」

  「大哥,給你水。」

  這時一個小女孩的聲音在王剛旁邊響起,然後王剛就看到一個身穿小花襖的小姑娘,用藍邊碗端了一碗水給他。

  「鳳勤,謝謝你。」王剛又脫口而出道。

  他接過水碗,大口喝了半碗。

  這時候,王剛腦海里已經湧現大股記憶,劇烈的不適感讓他差點沒拿住水碗。

  「小心點。」中年女人幫王剛端住碗,不讓水灑在炕上。

  「你這孩子,不會喝酒以後少喝點。」中年女人心疼道:

  「你再躺一會,媽做好飯喊你。」

  王剛順勢躺下,假裝睡覺,實則接收原主記憶。

  女人把小女孩帶出屋,還叮囑道:「鳳勤,你在屋外寫作業,別打擾大哥,知道嗎?」

  「我知道了,大媽。」

  半晌後,王剛再次睜開眼睛,已經接收完原主的記憶。

  他現在叫顧兆成,一個在邊河三道溝林場長大的孩子。

  剛剛那個中年女人叫做那存花,正是他的親生母親,但是那個小女孩並不是他妹妹,而是鄰居家的二女兒,暫時寄養在顧家。

  顧家家庭成員挺複雜的,父親顧長山是林場923工隊工隊長,不過他並不是顧兆成的親生父親。

  那存花當初是帶著孩子嫁給顧長山,所以顧兆成是他的繼子,兩人結婚後,生了一個兒子顧兆喜,是顧兆成同母異父的弟弟。

  除了一家四口外,顧家還有三個沒有血緣關係的人。

  爺爺宋留喜是顧長山的師父,三道溝林場第一代工人,無兒無女,然後顧長山就承擔起宋留喜的養老責任。

  不過宋留喜有自己的房子,平常不住顧家。

  陳興傑,顧長山工友的兒子,因父親早逝母親出走,被顧長山收養,暫時住在顧家,準備考大學。

  梁鳳勤,顧長山鄰居馬曉雲的二女兒,也是寄養在顧家。

  王剛回憶起家裡人的信息後,然後又打量起房間。

  「這還真是家徒四壁呀!」

  顧家很窮,一間大瓦房住著六口人,晚上都在一張大炕上睡,最多拉個帘子。

  顧家連一件像樣家具都沒有,更別說是電器了。

  王剛看遍全屋,除了電燈外,硬是看不到一件帶電的物件。

  更別說周圍牆壁上糊的報紙,破破爛爛,王剛都懷疑這爛房子還能撐多久。

  這房子若是擱在六,七十年代,倒也說的過去,但現在是九七年,香江都回歸了。

  王剛掀開被子,從熱炕上下來,穿了一雙打了多個補釘的棉鞋,走出屋子,就看到母親在大灶前做飯。

  「兆成,你咋起來了,不多躺一會兒?」那存花看到大兒子,放下鍋鏟直起腰問道。

  「我睡夠了,想要上個茅房。」

  「那你快去吧!」

  王剛掀開帘子,打開大門,然後走到院子裡,看到小鳳勤正坐在太陽底下寫作業,她旁邊還有個雞籠,裡面養了幾隻雞。

  茅房在院子的西北角,就是一個臨時搭的棚子,王剛差點沒被熏倒。

  捏著鼻子,解決個人問題後,王剛趕緊跑出來。

  「大哥。」梁鳳勤突然神秘兮兮的跑過來,在王剛手裡塞了一個雞蛋。

  「這是大媽給我吃的,大哥你吃了吧!」

  王剛看著梁鳳勤面黃肌瘦的小臉,不由有些感動。

  顧家雖然養雞,可也不是每個人都能天天吃上雞蛋,除了年紀小的梁鳳勤和顧兆喜,只有陳興傑一個,天天有一個雞蛋,其他人都沒有。

  「大哥不餓,你吃吧!」王剛又把雞蛋還給梁鳳勤,他剛剛試過,自己空間還能用,裡面存了很多物資,別說吃雞蛋,就是每天吃一隻雞都行。

  「我昨天吃過了,不想吃。」梁鳳勤又將雞蛋推了回來,說道。

  王剛知道梁鳳勤說謊了,因為他聽見梁鳳勤肚子嘰里咕嚕叫的聲音。

  梁鳳勤自然也聽到了,趕緊捂住肚子,小臉憋的通紅。

  王剛笑著把雞蛋塞到梁鳳勤的衣兜里,說道:「大哥宿醉剛醒,實在沒胃口吃東西。」

  「那你留著晚上吃。」梁鳳勤懂事的說道。

  王剛有些心疼梁鳳勤,多好的閨女呀!那老梁家為什麼就是不想養?

  「鳳勤,雞蛋你留著吃,大哥真不餓,也不愛吃雞蛋。」

  王剛強硬的將雞蛋塞到梁鳳勤的手裡,然後就走進屋,不給她拒絕的機會。

  一直在屋裡做飯的那存花,一直都能看到院子裡發生的事,對梁鳳勤又是欣慰,又是憐惜。

  王剛進屋後,梁鳳勤就說道:「兆成,你要是想吃雞蛋,回頭媽給你煮一個。」

  「媽,不用了,我真不餓。」王剛笑了笑,說道:「我來幫您做飯。」

  「你別給我搗亂,這不是老爺們兒該幹的事。」那存花笑道:「你去喊興傑回來吃飯。」

  「好。」王剛點點頭,然後又走出屋,走出院子,朝著顧家左邊一直走,直到看到一間被燒的破破爛爛,烏漆嘛黑的屋子。

  顧家所在的村子不大,十幾分鐘就能走到頭,住的基本都是923工隊的隊員。

  這間被燒的屋子,原本住著姓陳的一家三口,後來當家的在山上出了意外,只留下孤兒寡母。

  當媽的不想照顧孩子,就留下一個十七歲的兒子陳興傑,獨自去了廣深打工。

  陳興傑一個半大孩子哪裡能照顧自己,晚上燒炕取暖,結果把家點了。

  顧長山看其無家可歸,就把人領回家,收為乾兒子。

  陳興傑平常會回到老房子學習,晚上吃飯才回到顧家。

  「興傑,回去吃飯了。」王剛對屋子喊了一嗓子。

  「大哥,我馬上來。」

  屋裡傳來一道聲音,很快一個高高瘦瘦的小伙子,拿著幾本書走出來。

  看到陳興傑,王剛一時有些恍惚,因為他與喬家世界的自己(喬二強),不敢說一模一樣,那也是毫無差別。

  王剛看到陳興傑,總有一股彆扭中帶著親切的感覺。

  其實剛剛的那存花,與知否世界的王大娘子,長的也挺像,看見這麼多「熟人」,王剛就知道自己又來到一個影視劇世界。

  「大哥,你酒醒啦?」陳興傑看到王剛,熱情的問道。

  「嗯。」王剛默然的點頭,心裡還是彆扭。

  「大哥,不能當兵其實也挺好,我聽說當兵很苦的,有時候遇到演習,還有生命危險。」陳興傑以為王剛還沒走出來,就勸道。

  王剛撇撇嘴,不以為然。

  他通過記憶,已經知道顧兆成喝醉的原因。

  昨天,顧長山找到顧兆成,告訴他一個「噩耗」,因為政審的原因,顧兆成沒通過選拔,錯過了當兵的機會。

  當兵一直以來都是顧兆成的「理想」。

  本來顧長山愧疚的抱著一瓶二鍋頭猛灌,後來顧兆成也喝了點,結果就是醉了一天。

  「我沒事了,不當兵我就去工作,總之又死不了。」王剛不是顧兆成,當然不在乎能不能當兵。

  事實上,顧兆成當上兵,王剛再穿過來更麻煩,他可不想在部隊熬兩三年再退役。

  王剛和陳興傑回家後,其他人基本都回來了,每個人看見王剛都要安慰一遍,搞的王剛都有些無語。

  尤其是顧長山,對繼子心懷愧疚,一直道歉不停。

  「兆成,是爸對不起你,等明年,我一定讓你當上兵。」

  顧兆成不能當兵,是因為顧長山的政審出了問題,最近有人舉報他,搞的招兵辦直接拒絕了顧兆成。

  顧長山其實也是被冤枉的,最近上面讓他交一份停薪留職人員名單,這是個吃力不討好,還得罪人的活。

  有個老工人的兒子被選上,心懷怨氣,就寫舉報信冤枉顧長山,雖然後來查清楚,但也耽誤顧兆成的前途。

  「爸,我真沒事,我也不想當兵了,我想出去闖闖。」

  一家人圍著小飯桌,坐在大炕上,王剛直接說出自己想法。

  「出去,去哪?去邊河嗎?」顧長山一愣,不解的看向王剛。

  王剛剛才就想了半天,心道留在林場,只有死路一條,他也想幫顧長山分擔一些擔子。

  「你哪都不許去。」那存花直接開口拒絕了王剛。

  顧長山看了一眼神色複雜的陳興傑,然後對王剛道:「廣深太遠了,我和你媽不可能放心讓你過去,要我說,明天我找場長,給你安排個工作,哪怕臨時工也行。」

  王剛提起廣深,陳興傑想起自己那個丟下他,去廣深打工的親媽,不由也勸道:

  「大哥,你是不是聽我媽瞎忽悠,其實廣深那地方不好找工作的。」

  王剛搖頭道:「好男兒志在四方,我還年輕,總不能一直留在三道溝,我想去外面見識見識。」

  其實這些都是王剛的藉口,他只是想找藉口走出去,把空間裡的那些物資黃金變現,然後以成功商人身份回來,救濟顧家,改變親人的生活。

  顧家太窮了,就靠顧長山一個人的工資,養活全家七口人,實在吃力。

  王剛有滿腦袋發財點子,一空間寶貝,想發財太簡單,但前提必須離開三道溝,否則他黃金剛拿出來,顧長山說不定就會大義滅親,把他送局裡。

  「兆成,不是媽不讓你走,只是你從小人就老實木訥,自己一個人到外面闖,我實在不放心。」那存花拉著王剛的手,好像他今晚就要走一般。

  顧長山也表態道:「兆成,你放心,你是我兒子,就是豁出我這張老臉,我也要給你弄個正式工作回來。」

  「對。」那存花說道:「你爸好歹是林場勞模先進,工隊的隊長,這點面子還是有的。」

  爺爺宋留喜也道:「兆成,你別擔心林場的工作做不來,爺爺我親自教你,你爸這個勞模都是我培養出來的。」

  「大哥,你別走,我捨不得你離開。」小弟顧兆喜也來湊熱鬧。

  王剛感受到家人濃濃的關心,心裡暖洋洋的,但是他也知道,離開三道溝勢在必行。

  馬上下崗大潮就要來了,到時候顧長山都未必能保住工作,一大家生計指望誰?

  顧長山和那存花想王剛留下來,也是為了他好。

  他們這輩人,觀念還停留在吃大鍋飯的年代,覺得一個國企單位正式工,鐵飯碗,旱澇保收,總比在外漂泊強。

  顧長山被困在大山林場一輩子,看不到南方改開的如火如荼,看不到廣深的花團錦簇。

  現在的東北,或者說邊河這一帶,比廣深最少落後二十年。

  「爸,最近場裡是不是又要裁員了。」王剛準備點醒顧長山。

  「裁員也裁不到咱勞模家來。」那存花不以為意道。

  王剛搖搖頭,又說道:「爸,從前年開始,你有幾個月,能拿到全額工資的?」

  顧長山呼吸一滯,似乎被王剛說中心事。

  七八十年代,其實林場工人待遇很不錯,誰家要是在場裡當個正式工,養活一大家子不是問題,就是城裡人都有羨慕三道溝伐木工的。

  可惜最近幾年,隨著國家政策收緊,伐木工人的活越來越少,收入自然也是大幅度縮水。

  就連顧長山這個工隊隊長,勞模先進,家裡窮嗖嗖的,天天一個雞蛋都吃不起,更別說其他人。

  「其實村里好多年輕人,都去城裡打工了,我就是想探探路,如果真混不下去,就再回來。」王剛再勸道。

  顧長山生氣道:「你以為林場的工作那麼好找,想要就要,想有就有嗎?

  這件事沒的商量,別人家的孩子我管不著,我的兒子不許離開三道溝。」

  王剛反駁道:「那興傑將來考上大學,你也不放他離開?」

  顧長山頓時大怒,呵斥道:「那能一樣嗎?大學生畢業出來就是幹部,要是你也能考上大學,你想去哪都行,我絕不攔著。」

  隨著顧長山發火,飯桌上的氣氛頓時一僵。(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