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十五日連雪

  第423章 十五日連雪

  三姐當面。

  虎萌萌開心的一躍而起。

  她最喜歡這樣撲張恆了。

  每當這個時候,張恆都會把她一把抱住,抱在懷裡轉兩圈。

  可惜。

  三姐不是張恆。

  下意識的張開手,下一秒,懷中一陣大力傳來,三姐抱著虎萌萌,滾地葫蘆一樣倒向雪地。

  「哎呦.」

  三姐整個人都不好了,躺在雪上,被虎萌萌壓在身下,齜牙咧嘴的說著:「你給她吃啥了,萌萌怎麼這麼重了。」

  張恆站在一旁偷笑:「你問她吧。」

  虎萌萌用臉蹭著三姐,驕傲的說道:「一天兩頭豬。」

  「這麼多?」

  三姐驚得張大了嘴巴。

  「萌萌,別壓著三姐了。」

  張恆將萌萌抱起來,放在一旁,隨後伸手將三姐拉起來:「我就說你抱不動她吧,伱還不信,這還是收著力呢,不然就是一頭野豬,也要被她一下撞飛出去。」

  「這麼厲害。」

  三姐掃著身上的雪,不驚反喜:「厲害點好,萌萌厲害,就沒人敢欺負你們了。」

  「這話說的.」

  張恆不置可否,將地上的羊腿撿起來,扛在肩上,詢問著:「大家都在家嗎?」

  「沒。」

  三姐一臉喜歡的抱著張恆帶回來的布料,回答道:「村南頭的孫太爺你還記得不,就是開春摔了胯骨,一直癱在床上讓人伺候著的孫太爺。」

  「有點印象。」

  張恆回憶著孫太爺:「八十多了,身子骨一直硬朗,誰成想下地澆菜,腳下一滑,摔了一下,人就癱在床上動不得了。」

  「唉」

  三姐嘆息著:「人老了,骨頭都是脆的,昨天入夜,滿村人都嚷嚷著下雪了,孫家人也出門看雪,結果回去,就發現孫太爺已經走了。」

  「孫家早上送的話,天剛亮,爹娘就去孫家幫忙去了,畢竟咱家跟孫家的關係近,鬧糧荒的時候,孫家還借了咱家十斤小米呢。」

  張恆輕輕點頭。

  鄉下人不敢說淳樸,可遇到紅白之事,哪怕兩家關係一般,也會幫著照應一二,更別說孫家和張家的關係本來就好。

  「二哥呢?」

  張恆又問起了張二哥。

  「他。」

  三姐一提就有氣:「還是昨天下午走的,跟兩個整天偷雞摸狗的狐朋狗友,也不知道幹啥醜事去了。」

  張恆聽了也沒在意。

  他這次回來,本就是為了三姐的婚事來的。

  張二哥在不在都不打緊。

  「三姐,朱二哥最近做什麼呢。」

  心中雖有算計。

  可張恆明白,三姐到底是女孩子,臉薄,也就沒有直接開口:「幾個月沒見他了,怪想他的,正好,我這帶了羊腿,你把他喊來,咱們熬點肉湯喝。」

  「行,我這就去喊他。」

  三姐一臉喜色。

  說起來,張三姐雖然不過十五歲。

  可古代結婚早,十三四嫁人的比比皆是。

  十五歲。

  已經是大姑娘了,知道心疼人。

  眼見張恆拿來的兩個羊腿一個比一個粗,三姐也美滋滋的去了。

  畢竟。

  以前張家窮。

  總是朱二哥偷偷接濟他們。

  現在張家的日子好過了,又有羊肉這種平常百姓吃不到的好東西,禮尚往來也是應該。

  踏踏踏.

  一個村子住著,叫人也很方便。

  前後不過半盞茶。

  戴著豬皮帽子,穿這件大襖的朱二哥就來了。

  「小弟,你回來了。」

  見到張恆。

  朱二哥也很高興,一邊跟張恆打著招呼,一邊探頭探腦的往外看:「門口那幾條狗是你帶來的嗎?」

  「喜歡吧。」

  張恆笑著說道:「回頭下小狗仔了,給你抱兩隻來。」

  「那可太好了」

  朱二哥正要應下。

  三姐就在他手背上掐了一下。

  話到嘴邊,朱二哥只能咧著嘴,來了個一百八十度急轉彎:「還是算了,這麼大的狗,一頓的吃多少東西,養不起,養不起。」

  張恆會心一笑。

  沒揭破,而是向三姐說道:「三姐,你去燒鍋水,再從羊腿上切幾斤肉下來,連帶著我上次帶來的花椒,大料,跟野菜一起燉了,這大雪天,喝口熱的,暖暖身子。」

  「行,你們聊。」

  三姐收拾羊腿去了。

  等她一走。

  張恆招招手,示意朱二哥坐到土炕上來。

  這邊坐下。

  張恆小聲道:「朱二哥,過了年,我三姐可就十六了。」

  「啊」

  朱二哥楞了一下,一臉茫然的看著張恆。

  張恆心想這也是只呆頭鵝,繼續道:「你那邊準備的怎麼樣了,什麼時候娶我三姐過門?」

  「我,我都行。」

  朱二哥一臉傻笑。

  「都行!」

  這是什麼話。

  張恆壓低聲音:「光你行,那哪行啊,你爹娘現在是什麼意思,別稀里糊塗的把我三姐娶過去,回頭再受委屈。」

  「不能不能.」

  朱二哥連連保證:「以前,我娘是有點反對,可到一時,說一時的話,現在她不但不反對了,反而天天問我啥時候來找三姐呢,心裡肯定是願意的。」

  「這樣啊。」

  張恆微微點頭。

  以前張家窮,是別人家的佃農,自家連一畝地都沒有。

  朱家則是自耕農。

  有十幾畝地不說,村里僅有的三頭牛,就有一頭是老朱家的。

  兩兩相較。

  朱二哥他娘有些不樂意,嫌張家窮,其實也在情理之中。

  畢竟。

  鄉下人,大家的日子都不好過。

  張家又是村里最窮的。

  兩家結親。

  不消說,三姐肯定放心不下家裡,今天帶五斤米,明天帶十斤面,就跟個小老鼠一樣。

  一次兩次,不說什麼。

  次數多了,朱家人肯定也有怨言。

  所以站在朱家的角度,張家確實不是一門好親事,一個遊手好閒的二哥,一把八歲的弟弟,朱家有多少家底夠往裡面添。

  當然。

  此一時彼一時也。

  現在嘛。

  風水輪流轉,情況又有了不同。

  張恆成了虎山廟祝。

  以前的王廟祝,家有良田幾千畝,日子過得別提多闊氣。

  在一般人眼中。

  張恆就是比不得王廟祝,可一年撈幾百兩銀子總不是難事吧。

  於是。

  有些嫌棄張家窮的朱家,眼下也換了口風,不再反對這門親事。

  當然。

  或許有人會說這是勢利眼。

  可換成自家兒子,自家閨女,誰不想娶的好點,嫁的好點。

  張恆以己度人。

  也不認為這是錯誤。

  「過了年。」

  「三姐也就十六了,不小了。」

  「總這樣拖下去也不是辦法,我尋思著,明年開春,就先把事情定一定,結婚雖然不急,可親還是要定的,不定親,你來找三姐,或者三姐去找你,一來二去,次數多了,我擔心會有人說閒話。」

  張恆頓了頓:「我是這樣想的,回頭了,我在至北侯府對面買個鋪子,再收拾收拾,弄個帶院的三層小樓。」

  「到時候,這個鋪子就當我三姐的嫁妝,你們夫妻兩開個酒樓,一樓是吃飯的大堂,二樓是雅間,三樓用來當客棧。」

  「再請幾個跑堂的夥計,一個管帳的先生,兩個廚子,三個幫工。」

  「人也不需要太多,十來個人就夠了。」

  「遠了不說,起碼是一門營生,別人一聽,你是虎山神廟祝家的姐夫,南來的,北往的,吃住也放心些,你覺得呢?」

  一句句聽下去。

  朱二哥的眼睛都直了。

  以前。

  他能想到的最好未來。

  就是娶了三姐後,在家裡翻蓋兩間新房,爹娘再分給他們五畝地。

  日出而作,日落而歸。

  就像下山村裡的大多數居民一樣,混個溫飽。

  現在。

  又是三層酒樓,又是十幾個夥計。

  這哪敢想呀。

  朱二哥說話都哆嗦了,半是歡喜,半是擔心:「我,我能行嗎?」

  「怎麼不行。」

  「虎山連綿千餘里,都是虎山神,也就是萌萌的的領地。」

  「以前老山神在的時候,不允許百姓上山,別說打獵跟挖藥材了,就是挖野菜都不行,就跟個守財奴一樣。」

  「現在嘛,新山神,新氣象,以前的老規矩也可以改改。」

  「也不需要太複雜,在虎王鎮上開個入口,允許附近山民進山打獵,採藥。」

  「依我看,只要這個口子一開,虎王鎮的人口就能翻幾倍,來往的藥材商,木材商,還有那些皮毛商人,就能把酒樓的門檻給踏平了。」

  張恆一臉的不在意:「說機遇,說富貴,一句虎山神特許經營,只此一家,你就是想把買賣干賠了,恐怕你都做不到。」

  「這這這」

  朱二哥激動難耐:「小弟,這是真的呀,這也太好了。」

  說著,朱二哥也想不出自己能說啥了,賭咒道:「二哥嘴笨,也說不出好聽的話來,可我今天把話放這,以後跟三姐說話,但凡我語氣重點,不用你說,我自己就把自己給勒死嘍。」

  「不至於,不至於。」

  張恆微微搖頭:「以後你別怨我就好。」

  誠然。

  現在朱二哥很感激他。

  可說不準未來的某一天,吃飽了就要打廚子,覺得自己的一切都是老張家給的,在鄉親面前抬不起頭來。

  這不稀奇。

  更有甚者。

  現在的朱二哥,只是個沒見過世面的鄉下小子,眼裡只有下山村和張三姐。

  以後。

  見了世面,開了眼,是個什麼樣也不好說。

  最簡單的例子。

  二十年後,家有良田千畝,騎馬坐轎。

  那時的三姐已是半老徐娘,容顏不在。

  看到那些年輕的,漂亮的。

  還能守得住內心嗎。

  至於說張恆。

  他這個當小舅子的,又能插手多少。

  雪。

  一直下。

  清早,短暫的停息之後,中午又飄起了雪花。

  接下來。

  一連半月都是如此。

  推開門。

  外面的積雪已有一米厚,而天空還未放晴。

  「求求山神老爺,這雪不能再下了,一米厚的雪,連房頂都壓塌了,十里八村,已經砸死好幾個人了。」

  「求求山神老爺,大雪連綿,連草根沒地方去挖,再不停雪,我全家都要餓死了。」

  「山神爺慈悲,治一治大雪吧,再這樣下去,地里的幼苗非得凍死不可啊。」

  連續半個月天不放晴。

  雪花飄零。

  帶來的影響非常可怕,這已經是雪災的規模了。

  看著跪在山神廟外,磕頭如搗蒜的眾人。

  張恆面無表情,因為他已經看過了,這場雪是全國範圍的。

  此雪,乃天意。

  止雪,便如逆天,將遭天譴。

  「天意在慶,不在璃.」

  看著天空。

  張恆又想到了這句老話。

  六十年前,大璃王朝一統天下。

  佛道兩家遭到驅逐。

  離開前,佛道兩家曾向外公布,天意所鍾,合該一統的大王朝是慶國,而不是璃國。

  璃國逆天而行,比不長久。

  自那以後。

  好似有所應正一般,大璃境內天災不斷。

  今年洪水,明年就是大旱。

  反常的氣候與天象,鬧得饑民四起,人心惶惶。

  現在。

  去年剛經過旱災。

  今年又遇這十五日連雪。

  別說張恆這樣的修道之人了。

  就是普通百姓,一個個也看出不對了,嘀咕著:「方才六十年,莫非大璃的氣數便已經盡了。」

  轟隆隆.

  冬雷如鼓。

  張恆眉頭緊鎖,看著天空:「人定勝天,不過,在這場與天的交鋒中,璃皇好似落了下風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