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觀主離去

  第164章 觀主離去

  雪停了。

  天上的雪也燒光了,不再繼續落下。

  山體投下一片濃重的黑影,籠罩著傍著山的小徑。路旁的樹從焦黑模糊成一團團黑影,在風中被肆意的吹散,發出陣陣沙沙的聲音,仿佛有什麼東西在躡手躡腳地靠近,令人毛骨悚然。

  時間的倒影里,在屬於光的一切都給這世間萬物賦予著生命,用指間輕輕感知,觸手可及的溫暖步入心扉,微風,樹影,落葉,只想將一切都給復甦。

  衛光明站在光幕中,金色的光芒籠罩全身,天魔境的氣息散發出來,在他的身體之外誕生了一個小世界,與此同時,這個小世界之上籠罩著一層佛光。

  一尊巨大的法相,從衛光明的身體之中的小世界竄出來,站在徇爛的天幕之下,在這法相之中顯現為一片廣茂的水澤,湖泊和江河流淌其中,水澤法相象徵著流動、柔韌和生命的循環。

  光明鏡,曾經是光明殿的信仰的寄託,其中存儲著無窮無盡的光明信仰之力。

  在這一刻,光明佛的智慧之光,無處不在,整座山的每一個角落,慈悲,智慧,光芒於一身,給人以無盡的溫暖與力量。

  這是真正的佛宗之法,未達五境之上,可衛光明已經成為了真正的人間之佛。

  不僅僅有光明信徒的力量,還有無窮無盡的佛宗信徒,曾經天坑之下的信徒,還有月輪國的信徒,他們在得到光明佛的好處後,將所有的信仰全部都匯集在了衛光明的身上。

  天下間所有屬於光明的信徒,在這一刻,感受到了光明的氣息。

  光明大神官需要他們,於是他們便虔誠的參拜。

  這座山,被火焰焚燒了三天三夜,除了山頂戰鬥的他們,本已經沒有了生機,可在光明施展的佛宗手段之下,生機頓時開始復甦。

  就像是夫子在長安城時候施展的神秘手段讓春日提前到來一般,衛光明的手段也讓天地萬物都開始復甦。

  佛光巨人的手中,托舉著一朵極為刺眼的光明花骨朵,聖潔的花朵綻放,花芯的位置蛻變出一隻光明鳥,在聖光的照耀下自由的飛舞。

  改天換地,在這一瞬,原本破敗的山巒,沒有了生機的地面,竟開始冒出綠苗。

  隨著一聲驚天動地的嘶吼從雲海之中傳出,一頭全身散發著金色光芒的光明鳥衝破了厚厚的烏雲,帶起漫天飛舞的彩虹般的絢爛七彩霞光,以及一道道璀璨耀眼的閃電。

  衛光明的法身巨掌探出,攔住了雲層中的雷電,托舉著光明鳥降落在他的手心。

  「天啟!」

  衛光明同樣是道門信徒,哪怕昊天再不願意,依舊需要降下天啟神術。

  天穹之上,隨著衛光明的感召,神國的大門敞開,一道磅礴的力量,從虛空之中激射而出,向著衛光明的位置落下。

  昊天神輝,道門真正的神術,真正的偉岸之力。

  佛宗信仰,光明神術,再加上無窮無盡的昊天神輝,衛光明的身軀如同黃金澆築而成一般,照射出一道道的金芒,那是一種無比尊貴神聖的氣息。

  「觀主,夫子走後,你自詡天下無敵,可如今的我就是天下第二,正如昔日天下第一沒有辦法殺死你一樣,今日,你也沒有辦法殺死我。」

  這一切發生得這樣突然和意外,在這一瞬哪怕是觀主,也感到了自己的渺小,忍不住吸了一口冷氣,茫然失措,兩頰的肌肉都鬆鬆地下垂。

  觀主說道:「佛宗的隱秘,不在功法體系,不在五境之上的無量,而是信仰,光明殿傳教天下,竟不知不覺讓伱收穫了全天下修行者的信仰。」

  衛光明說道:「信仰之力,也是人間之力,這是人間的選擇。」

  觀主說道:「這是你給人間的選擇,並非人間的選擇。」

  衛光明說道:「也許,我才是對的。」

  觀主說道:「世人愚鈍,有貪,有嗔,有痴,也許眾生的選擇是錯誤的,人間是道門的人間,道門的選擇,才是人間的選擇。」

  衛光明說道:「道門是為了守護人間而存在,是世上無數人的供養,才誕生了道門這樣的龐大信仰,而觀主你是道門不可知之地之主,難道你也不願意聽取人間的聲音麼。」

  觀主說道:「真理,往往掌握在有著決策權的少數人的手中,而我已經看到了人間的未來,只有我的決定才是對的。」

  衛光明說道:「是啊,站在棋盤之外,總是能隨意的波動棋盤上的棋子,人間風雨,隨意的落子,便能讓整個世界都順著強者的意志。」

  觀主向著衛光明望去,一雙寒潭般的眼眸顯得深沉複雜無比,目光閃動間,流露出些許的疑惑,對於衛光明的話,顯得有些摸不著頭腦。

  「弱者順從強者的意志,難道不是應該的麼?」

  修行者的世界,強者掌握弱者的命運,這是修行者世界的規則。

  「強者不仁,弱者的反抗,也是應該的。」

  衛光明控制著光明巨佛,伸手向著觀主的位置,按壓下去。

  觀主的身形忽的變得淡渺起來,又似乎受到了什麼力量的阻攔,觀主的身影再次顯現。

  「殘破的塊壘?」

  塊壘已經破了,可殘餘的塊壘,依舊將他困在原地。

  柳白的鐵劍,從原地消失不見,向著觀主的位置激射。

  空氣中的天地元氣洶湧著,全部都懸浮起來,向著山脈之中倒灌。

  整個世界都變成了佛的世界,觀主的畫面已經開始虛無。

  只能聽到指意破空的聲音,鐵劍斬落的深淵,還有愈發悽厲的天地元氣呼嘯的聲音。

  天地元氣粘稠的如同水汽,整個山峰都是戰場。

  佛掌落下,爆發出劇烈的轟鳴,卻依然無法壓制住那些縱橫其間的指意。

  一指便是寂滅如深淵,一指有如大海之無量。

  指意縱橫,能守世間的一切,能斂世間的一切。

  充滿了恐怖的山峰,而觀主依舊如同閒庭信步。

  衛光明只是人間的第二,而觀主才是人間的第一,天下無敵。

  劍光飄過,柳白再度吐血,而觀主的左手斷了三個指頭。

  血液流在了略帶綠意的地上。

  觀主看了一眼斷指處,血便止住,斷指處一片光滑,晶瑩如玉。

  他取出一塊手帕,將手掌上沾著的血水擦淨,然後放回懷中,望向衛光明,望向攙著衛光明的桑桑。

  柳白渾身是血,疲憊不堪,搖搖欲墜,勝負已分。

  籠罩著衛光明的光明巨佛,也失去了右手。

  知其雄,守其雌,為天下溪。

  觀主剛才的兩指,便是傳說中的天下溪神指,其中承載著五境之上的寂滅和無量。

  甚至知守觀的名字,也是從這句教典之中得來,可想而知天下溪神指在道門的無上地位。

  西陵教典的真言裡,還有這樣的幾句。

  知其黑,守其白,為天下式。知其榮,守其辱,為天下谷。

  昊天的世界,能知曉世間的一切,便能守護世間的一切,無論是力量還是本心,這便是知守的真義。

  並不是說,觀主剛才的兩指中蘊含的力量比衛光明強了多少,而是因為道門傳承無數年,知曉世間的一切,哪怕只是同等的力量,觀主仍舊要強於別人。

  觀主從許多年前,便已經學貫佛道魔,達到了真正的萬法皆通,從很多年前,便已經超越了蓮生。

  若非夫子和柯浩然這樣的變態,觀主才是人世間最高的山峰,最大的那個人。

  他的指,便是天下指。

  觀主損失了三根指頭,卻也給柳白,衛光明,桑桑,三個人分別捅出三個血洞。

  衛光明看著天地元氣風暴對面的觀主,想到了先前的那一幕,臉上的情緒有些複雜。

  他失算了,想要殺死觀主,並沒有想像的那麼簡單。

  哪怕同時動用,佛宗,和光明殿的信仰,依舊遜色一籌。

  斷指的位置潔白如玉,那是魔宗手段,觀主已經快要踏入魔宗的不朽境界。

  若不然,剛才衛光明和柳白合擊手段,應該將觀主切成兩半,而不是損失三根指頭。

  似乎是看出了衛光明的疑惑,觀主便開口解釋道:

  「這是昊天的世界,我遵循昊天的規則,於是所有的昊天規則便能為我所用,除非你們現在有戰勝昊天的能力,不然永遠不可能戰勝我。」

  「你們二人能給我添這麼多的麻煩,已經超乎了我的想像,甚至讓我覺得有些佩服。」

  衛光明想到了什麼,觀主能活千年,自然也是昊天要庇護的人,就像是打不死的小強寧缺,觀主同樣也有著類似的能力,天地大勢都會保護他。

  天下無敵,也許並不是一句空話,夫子離開了這個世界之後,整個世界便再也沒有人能殺死觀主。

  「衛光明,其實我應該謝謝你,是你將夫子困入了棋盤世界,才讓我有了昊天世界裡最大的權柄。」

  「真沒有想到,自千年前的那個叛徒之後,竟然會蹦出這麼多的天魔境,每個人都開闢出了自己的世界,然而遺憾的是,你們遇到的對手是我,就如同我本就是千年以來道門的最強者,卻遇到了夫子。」

  衛光明說道:「長安城裡有驚神陣,觀主,你這麼著急殺我,難道已經有了拿下驚神陣的辦法。」

  觀主說道:「為什麼一定要破了驚神陣呢?你別忘了,顏瑟也是道門的神官,而今夫子離開,顏瑟便是大唐的最強者,並且執掌驚神陣,他又何嘗不是我道門的強者。」

  衛光明說道:「有理,顏瑟入了天啟境,他便是道門的人,哪怕他曾經遭受到了再多的屈辱,他的心依舊屬於昊天。」

  觀主說道:「已經到了這個地步,衛光明你還不投降麼,條件不變,你去桃山後山待百年時間,百年之後任你傳教。」

  衛光明點點頭道:「我考慮過這個問題,只是我覺得還有一線生機,不知觀主可否聽聞過佛宗涅槃。」

  傳說,佛祖於菩提樹下涅槃,除了佛宗自己,不論是道門,還是其他勢力,都認為佛祖可能已經死了,但夫子被困棋盤,若是說佛祖真的沒有插手,那不可能。

  觀主曾經和夫子戰鬥過,也曾進入過棋盤世界,他明白想要鎮壓夫子,單靠一張棋盤,是不夠的,也許佛祖真的活著。

  如果佛祖能活,那麼衛光明也未必不能。

  觀主說道:「你想學佛祖涅槃?」

  衛光明搖搖頭說道:「我只是想和觀主你同歸於盡,而我還有一線生機。」

  觀主皺起了眉頭,卻將視線放在了桑桑的身上。

  桑桑很自然的開口說到:「你不是說我是天女麼,天女是不會死的,我也想試試,能不能和您同歸於盡。」

  柳白稍顯尷尬,他不能復活,不過他還是豪氣干雲的說道:「我亦是不懼。」

  三個天魔炸彈,其中包括天女桑桑,還有衛光明這個變數。

  觀主不停的推算,計算著活下來的希望,昊天給他的結果是百分之百能活下來,這三個人無法炸死他。

  可是,觀主不信。

  他是昊天世界最大的信徒,但他並不信仰昊天,在他的眼中,這世上沒有什麼可以值得敬畏的。

  「衛光明,我明白你的意思,很遺憾你受了很嚴重的傷,想要追上我很難,而且最關鍵是,你沒有力量,你和柳白如果是一個人,我確實不是你的對手,於我而言幸運的是,你們兩個終究沒有辦法變成一個。」

  「也許,三條命,能換你一條命。」

  柳白突然開口道,說著他的周身隱隱有裂縫產生,一副要崩碎天魔境的樣子。

  觀主說道:「你修行天魔大化有了天魔之身,又建立起了天魔世界,但你終究無法傷害到無距境界的我,這種慷慨激昂,實在可笑。」

  柳白說道:「和慷慨激昂無關,只和高興有關,觀主你一直在辯駁,我們無法傷到你,看似不在意,實則已經開始畏懼了。」

  觀主說道:「並無畏懼,只是質疑,修為到了我們這個地步,死亡並不值得恐懼,並且你不直接爆炸,而是說了這麼多,你和我一樣存著懷疑,天魔爆炸的風險我不想承擔,便給你們一絲生機,三日後我重新恢復巔峰,到時候,你們必死!」

  即便是天下無敵的觀主,也不願意在勝局已定的情況下,和三人生死相見,因為生死之間有無數種可能。

  發生在衛光明身上的變數太多了,哪怕是觀主也看不清。

  風雪再度落下,觀主的身影消失在了風雪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