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師兄,我好怕
京北府。
一座莊園中。
令狐沖帶著眼罩,晃里晃蕩從外面回來,剛走進庭院,就聽到一個粗暴的聲音厲聲喝道:「你居然讓我住在那個孽種的地方?」
「你還是不是我女兒?你讓我顏面置於何地?」
任我行終於發現,他們現在暫時居住的這個莊子,不屬於別人,屬於岳不群和雪心的兒子岳長安!
岳長安已經受封珍郡王,分了宅邸莊園,所以他們才能住在京城這寸土寸金的地方。
任盈盈臉色苦悶,看著咆哮的任我行,哀聲道:「爹爹,讓你去海外,你又不去,我又有什麼辦法?」
令狐沖見狀,也趕緊走過來,笑呵呵地說道:「任先生,你和盈盈生什麼氣?你不知道現在朝廷的政策,凡是武人,必須登記在冊,在大寧武者聯盟註冊,否則,就是叛逆!」
「讓你登記註冊,您肯定是不願意,還有要分國民和野人,你要不要接受祖宗歸類?不託庇在長安的護衛之中,咱們現在寸步難行!」
任我行一聽,更加憤怒:「他岳不群哪有這麼大的威勢?敢讓天下武人一齊登記?還有什麼國民野人,都是狗屁!」
「怎麼沒有?少林現在新發放的經典,全是太岳正字不說,而且無論什麼經書,第一句都是釋迦牟尼乃太岳大拇指顯化!幾個老僧私藏不是大寧國家宗教典籍出版局的經書,直接被拉去砍了頭,就這,方證大師都不敢有任何異議!」
「還有武當,沖虛道長最慘,他們道觀轄下的作坊有火藥生產,被誣告意圖謀反,沖虛道長為了門派存續,不得不去坐牢!你知道嗎?」
「哦,對了,還有我師、左師父,雖然他們在獅城把太岳和老子並尊,但在嵩山,也是承認老子是太岳大拇指顯化!」
「還有其他的門派,幫會,都受到了壓制,尤其是有個叫不戒和尚的愣頭青,莫名其妙幫恆山派出頭,竟然失心瘋想去華山行刺岳先生,您猜猜怎麼著?」
「他死了!」
「恆山派也受到了牽連,岳先生為了懲罰他,特意讓儀琳還俗,嫁給了他兒子!恆山派一個屁都不敢放。」
「至於什麼司馬大之類的,全部都遭到了毀滅打擊!」
「您現在說說,您不託庇在長安這裡,還能怎麼辦?」
「至於國民和野人,你不在乎也沒關係,反正你也不出門!」
任我行聞言,整個人都傻了,當日逃離金陵之後,他不僅心虛受創,身體受創,還把心態玩崩了,幾年都渾渾噩噩,偶爾清醒也是要鬧著返回中土。
這段時間,調養下來,這才差不多完全恢復過來。
驟然聽到這些,不禁目瞪口呆。
「真讓岳不群把武林管住了?」任我行喃喃道。
令狐沖笑著坐下:「可不嘛!火炮一對準,槍口一抬起,什麼武人,沒見東方不敗和楊蓮亭都去了倭國建立基業!要是你當年也去了海外,現在說不定也還是一國之主,盈盈也能混個公主噹噹!」
任盈盈本來就厭惡了鬥爭,但殘酷的現實,也讓她不那麼笑傲江湖了。
劇中她能笑傲江湖,因為她一出生就是任我行的女兒,再次也是日月神教的聖姑,什麼享受,什麼權力,她都經歷過。
可現在,沒有了日月神教這個大組織供養她。
她現在很累,要照顧瘋瘋癲癲的任我行,瘋瘋癲癲的向問天,以及雖然沒有瘋,但已經心灰意冷,對任我行生出怨懟的郝長運。
其他舊部,要麼死了,要麼斷了聯繫。
能幫她的只有令狐沖一個人。
令狐沖又是個什麼性格?
指望他好好在家裡,開導任我行等人,一段時間還行,時間長了,令狐沖自然不耐煩。
所以,令狐沖每天早出晚歸。
別問。
問就是結交朋友去了。
聽了令狐沖的話,任我行果然受刺激不小,他做不到的事情,岳不群的兒子做到了?呆滯了一會兒,馬上又嚎叫起來:「我是日月神教教主,我是大吳皇帝!你們都是叛逆!」
「趕緊給我跪下!」
「否則,我活劈了你們!」
任我行又發瘋了。
任盈盈氣的白了一眼令狐沖,趕緊去勸告。
但任我行瘋了歸瘋了,武功可還在,拍動手掌,就往任盈盈身上招呼。
任盈盈自然不對手,趕忙躲開。
幸虧令狐沖也跟著上去幫忙,方才壓制了任我行。
折騰了半天,任我行終歸老了,氣力衰竭,發瘋了也發不了多長時間。
二人把任我行送回房間,然後捆好。
這才稍微得空,二人說點話。
任盈盈雖然住在岳長安這裡,吃喝不愁,但心裡如何又不壓抑難受,岳長安和同母異父,雖然是他的弟弟,但兩個人的父親可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令狐沖又指望不上。
她是頗有心計,但心計的施展,也需要實力,就好像螞蟻在怎麼給大象挖坑,效果也不會太好。
她現在就好像螞蟻,空有智謀,無法行動,何況,還有任我行、向問天、郝長運三個拖累。
「靈珊妹子原來都結婚了!」令狐沖撇了撇嘴,「咱們跑到孤島上的時候,靈珊妹子嫁給了姬鐵柱,這個姬鐵柱,從小就不如我,你知道嗎?」
「學劍法蠢死了!我吊著他打!」
「可惜,姬鐵柱莫名其妙成了周公後人,封大成至高元聖!就和孔老二一樣,世襲罔替的家傳封號,還有爵位,聖國公!靈珊妹子被封秦國大長公主,可惜了啊!」
「聽說當時降低了孔老二的封號,改孔林為博物館,引得諸多大頭巾鬧事,但自成毫不留情,全部發配了庫頁島,還殺了一部分,然後就都消停了,你說這些人賤不賤?非要被砍頭才能認清現實。」
令狐沖正興致勃勃說著,任盈盈忽然問道:「你可惜了半天,可惜什麼?」
令狐衝要說一點不羨慕,那肯定是假的,但要說十分羨慕,那也不符合他的性格,在他看來,一切都是要成空的,所以,很快就明白了任盈盈的想法,嘻嘻哈哈說道:「盈盈,你別胡亂吃醋,我就那麼一說,沒有別的意思。」
「誒,你不知道我今天遇到了一個頂好玩的朋友,名叫林平之,聽說要帶著老婆孩子定居京北,人溫文爾雅,生意做大老大,改天我介紹你認識一下!」
任盈盈自然也相信令狐沖沒有別的想法,但還是無由來的感到氣悶。
沒有了日月神教,她就是一個厲害點的普通女子。
真要論身份,珍郡王的同母姐姐的身份,都比曾經日月神教大小姐聖姑的抬頭有牌面。
現在,她甚至開始患得患失,因為她不自信了,她沒有了底氣。
岳靈珊這個人,她從小就不喜歡,現在這個名字她一聽到,就覺得仿佛一根針一樣,扎在她的心裡,仿佛冥冥中,他們之間會有什麼矛盾。
而且,她發現自己好像也沒有那麼喜歡令狐沖。
令狐沖不應該是能成就一方事業,但不屑為之的高潔隱士嗎?
但現在看上去,就好像一個高不成低不就的半吊子二貨?
……
獅城。
大嵩國首都。
左冷禪坐在皇宮中,眼神冷厲,但人已經蒼老無比,望著左挺,厲聲道:「岳不群還沒有死嗎?」
左挺回答道:「沒有!」
左冷禪嘆了口氣,一股悲涼的絕望感襲來,怒聲道:「我武功不如他,所行之事,也不過是照抄他的路子,可是如今連壽數也不如他!」
「為何?」
「為何沒有一樣,可以讓我超越岳賊!」
左冷禪仰天長嘯。
左挺無言以對。
他自然知道自己父親的一生之敵,不是別人,正是岳不群這個他們一直跟從的對象。
發泄了一會兒之後,左冷禪才看向左挺,沉聲說道:「我如今是不行了,這大嵩國以後就交給你了,但嵩山不能忘!」
「你趁著我還能堅持,立馬去嵩山祭祖,然後回來繼承皇位!」
頓了一下,又道:「我死之後,也把我葬回嵩山!」
左挺趕緊答應:「是!」
左冷禪又道:「好了,你去準備吧!還有,再讓你岳父余滄海進來。」
余滄海在衡山派劉正風的皈依大典之後,終於下定決心,要自宮練劍了。
然後返回青城派。
然後,事情的發展就讓余滄海心都碎了。
他剛把辟邪劍法掌握完全,就得到一個恐怖的消息,東方不敗居然退出了中土,這明顯是不與岳不群爭鋒了。
他可剛練成辟邪劍法啊!
練了正版完整版的葵花寶典的東方不敗都不敢和岳不群爭鋒,他怎麼辦?
一下子,余滄海頭大如斗!
後來,經過長時間的心理建設,余滄海終於擺正了心態,他知道,自己去找岳不群,不僅打不過,還會自取其辱,在岳不群面前暴露他自宮的事情,索性就找到了左冷禪。
從此青城派和嵩山派合流,兩家共尊全真道。
余滄海的青城派也是大嵩國境內,一股不容小覷的力量。
「左師兄找我何事?」余滄海走了進來,穿著一身艷麗的服飾。
左冷禪笑了笑:「余師弟,如今我身體抱恙,只怕天不假年,你能幫我一件事嗎?」
余滄海臉色一沉,「什麼事兒?」
左冷禪看了看左右,招手說道:「你上前來。」
余滄海也不疑有他,立刻上前,俯下身子。
左冷禪藏在毛毯中的手,立刻扣動了扳機。
噗的一聲,正中余滄海心房。
「你去死!」左冷禪冷冷說道。
余滄海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恨意滿腔地吼了一句:「我、我從未想過爭權!」
左冷禪淡淡道:「這我知道,可是,我不得不防你,放心吧,你女兒的孩子依舊是太孫,將來的太子,只是我如果死了,你就必須死!」
余滄海頓時感到荒謬!
他猶豫了那麼多年,終於狠下心來自宮,最終卻是幫左家做了嫁衣?!
自宮後,他性格也變了一些,對權柄、好勝心的執著,大為減輕,沒想到,即便是這樣,左冷禪都不放心他。
早知道,他就早早自宮,自己為自家開創一片基業。
華山。
大寧國的首都自然是京北府。
因為這片土地的格局已經改變,矛盾已經不是關西和關東,而是南北。
雖然杜不恨等人對首都沒有放在京兆府很是鬱悶,可他們的鬱悶,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早些時候,岳不群早早就從太岳教尊的位置退了下來,傳給了岳秀全。
因為岳秀全和岳自成,一樣都是寧中則的兒子,具有華山神聖血脈傳承。
現在每年每月每日,都有絡繹不絕的人來華山參拜,岳不群也只能帶著老婆,躲得遠遠的,這才不被人打擾。
秦嶺山中,特意為岳不群修建了一處養老的別墅群居所。
岳不群帶著寧中則等人一般都住在這裡。
時間一年年過去,陪在岳不群身邊的人越來越少,先是菀菀、葉麗娜、雪心、朱玉花、裴秀芝等不會武功的,早早離開,接著是藍鳳凰,廖月君,最後只剩下寧中則一個人還陪著岳不群。
寧中則已經白髮蒼蒼,但還算康健,拿著一柄劍,站在樹下,緩緩施展,口中還念念有詞:「白雲出岫、有鳳來儀、金玉滿堂、天紳倒懸、白虹貫日、蒼松迎客、金雁橫空、無邊落木、青山隱隱、古柏森森、鐘鼓齊鳴、蕭史乘龍、清風送爽……」
這都是華山劍招。
岳不群看得很入迷,記憶仿佛一下回到了曾經的華山之上。
劍氣二宗也沒有內訌。
寧中則是所有人都喜愛的小師妹。
他只是人群中平平無奇的一個愛慕小師妹的師兄。
若說寧中則、岳不群那會兒就互相有了好感,那也不確定,但這份美好的記憶,卻又那麼動人。
忽然,寧中則身子一歪,即將摔倒,岳不群趕緊過去,一把抱住寧中則,寧中則奮力的睜開眼皮,輕聲道:「師兄,我突然好怕!好冷!」
岳不群潸然淚下,當年的華山之上,只有他們師兄妹二人還算健全,多少個日夜,寧中則在噩夢中驚醒,抱著他痛哭流涕。
「別怕,師兄會一直陪著你!」岳不群輕輕說道。
寧中則嘴角微微勾起,眼中的光芒卻逐漸暗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