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知道了?」
美婦人被葉遠攙扶著,慢慢往禪房而去,她此時神情極其複雜。
葉遠點點頭,沒有隱瞞的意思直接道。
「我都知道了…」
美婦人見葉遠還要說下去,連忙阻止道。
「隔牆有耳。」
葉遠搖搖頭,笑著道。
「不用遮遮掩掩,我已經將這一小片空間隔絕了,外面的人是聽不到我們談話的。」
美婦人上上下下打量著身邊的「小」和尚,眼神有些驚疑不定,忍不住確認道。
「你現在才十一歲吧,怎麼?」
「師父說,我資質不錯。而且,您這大兒子雖然才十六歲,但那實力也相當強悍啊,對了,還有十五歲的二兒子,實力居然能與他大哥不分伯仲。」
美婦人眼神一肅,不知為什麼只感覺一陣陣的心慌意亂。
她居然一點不知道自己兒子的修為,他們隱藏的好深。
這樣的隱藏,是為了什麼?
甚至不用細想,答桉就自動出現在她腦海中。
她不由感到一陣陣悲哀。
「這就是宿命輪迴嘛?真的就逃不掉嘛?」
美婦人心情很是複雜,將所有想法深埋心底,然後又看著葉遠,欲言又止。
葉遠隱隱明白她想問什麼,只是他也沒有答桉。
菩提寺的後院本就不大,兩人很快就來到了禪房前。
葉遠推開門,喊道。
「師父…」
道岳的全部法力都在維持生命,也因此,他第一時間就聽到了兩個人的腳步聲,也知道來人是誰。
他費力的說道。
「進來吧。」
待美婦人坐好後,道岳才道。
「皇后娘娘,老衲行將就木,失禮了。」
美婦人就是文德皇后長孫氏,小名觀音婢,其名於史無載。隋朝右驍衛將軍長孫成之女,唐朝宰相長孫無忌同母妹,李二的皇后,戀母癖李治之母。
對於美婦人的身份,葉遠很早之前就猜到了,並不覺得奇怪,他只是站在一邊靜靜的聽著。
長孫皇后慘笑道。
「大師,言重了,我又何嘗不是將死之人呢。」
道岳看著皇后,眼中金光一閃,一團厚重的烏雲,幾乎完全壓制了她身上大唐國運她時間也不多了。
突然,他發現了一絲異樣,還不是絕境。
他別有深意的看了自家小徒弟一眼,然後才道。
「阿彌陀佛,皇后娘娘還有機會的。」
子孫皇后心裡升起一絲希望,但很快又頹喪了下來。
「唉,大師不用安慰我了,已經有佛道兩家的高人給我看過了,也就只在這兩三年之內了。」
道岳點點頭,這點他也同意,只是,他沒有說謊真的還有一絲希望,只是,他不能越殂代皰,說道。
「我明白的,皇后娘娘的病只是表象,並不是癥結所在。」
「真正的核心問題,是您自身的心病,再加上怨氣,業力加身。」
長孫皇后下意識看了葉遠一眼,眼神迷離的說道。
「是啊,他們說…神仙難救!」
葉遠面無表情,一點也不覺得奇怪,道岳都能看出來的,他又怎麼會看不出來呢。
再說了,葉遠無論是修為,還是醫術都比他強,看的自然也就更清楚。
其實,這龐大至極的怨氣與業力都不該由長孫皇后承受的。
所謂冤有頭債有主,這些都是李二造的孽,本該是李二承擔。
可惜,李二是皇帝,還是正值壯年的皇帝,有龍氣庇佑,還有大量強大的文臣武將相助,再強大的怨氣業力,也無法真正傷害到他。
所以,李二身邊的人就倒霉了,特別是皇后與太子。
禪房內的談話還在繼續。
「雖是神仙難救,但…解鈴還須繫鈴人。」
長孫皇后一怔,隱隱明白他的意思,不由自主的苦笑道。
「解不開的!」
殺身之仇,怎麼可能化解!
道岳不再多說,十分疲憊的閉上眼睛。
長孫皇后能理解,畢竟,一看道岳現在這樣子,就知道他的身體已經撐不住了。
離開的路上,長孫皇后猶豫了良久才對葉遠請求道。
「能…不傷害下一輩嘛?」
葉默然良久,才說道。
「我跟他們無仇無怨,又何來傷害一說呢。」
昏暗的禪房內,道岳躺在床上,氣息衰弱。
葉遠坐在床邊,手裡拿著一顆丹藥,勸說道。
「師父,吃藥吧…」
道岳艱難的擺擺手,他不想吃,並喃喃自語道。
「你不是一直好奇我這身傷是怎麼來的嗎?」
道岳自顧自的說道。
「其實啊,武德九年,我受老友魏國公裴寂之邀,聯合一眾高手,齊心協力助力太子,結果,人力終究抵不過天意啊,我們居然被龍氣反噬了…」
葉遠若有所思,感嘆道。
「想不到,會是這樣。」
「是啊,我們也想不到啊,堂堂大唐太子身上的國運居然比不過一個王爺。」
葉遠也是感嘆。
「是啊,誰能想到呢?」
道岳鄭重其事的看著葉遠,問道。
「辯機,你決定好了嘛?」
「什麼?」
葉遠有些茫然,不知道道岳想問什麼。
道岳抓著葉遠的手腕,緊緊盯著葉遠的眼睛,極為鄭重的說道。
「辯機,無論你報不報仇,為師都不干涉,只是希望…你不要迷失本心。」
原來是這個啊!
葉遠一臉認真的說道。
「我明白的,師父。其實,不用我報仇,他自然也會嘗到苦果。」
道岳有些好奇的問道。
「怎麼說?」
葉遠想起唐朝的皇位更迭,臉色古怪道。
「為了皇位,殺兄弒弟,囚禁生父,其無後乎。」
這就好宿命輪迴嘛?
道岳不知道自己該是什麼樣的心情,是該為自己喜?還是該為百姓愁?
葉遠還想再努力一次,就勸道。
「師父,吃藥吧,師兄還要你教導呢。」
道岳搖搖頭,再次拒絕了。
「辯機,我感覺得到,大限將至,就在今夜了,你讓辯證進來,以後,多照顧照顧你師兄,我就放心了。」
葉遠見他主意已定,不容更改,也是無奈了,只得起身將辯證叫了進來。
辯證仿佛預感到了什麼,一進來就撲到道岳身上,哭著喊道。
「師父。」
道岳有些喘不過氣來,臉上表情十分痛苦。
葉遠見勢不妙,趕緊將辯證拉了起來,免得他真將道岳給壓死了。
到時候就搞笑了,堂堂一代高僧,不是自己圓寂的,而是被徒弟壓死的。
身上沒有千斤擔,道岳這才舒服了一點,饒是他的好脾氣,也是沒好氣的道。
「為師還沒死呢!」
辯證擦了擦眼淚,不好意思的站在那,猶如一個犯了錯的小孩子。
「辯證啊,以後你要沉穩,遇事不要急切,要多跟你師弟商量,知道嗎?」
「知道了。」
辯證點點頭,他知道師父在交代後事,眼淚又不受控制的往下掉。
弄得道岳都有落淚的衝動了。
不過,他忍住了,安慰道。
「不要傷心,為師修佛多年,圓寂之後自有去處,日後我們師徒自然還有相見之日。」
夜半十分,道岳突然精神百倍,在兩個徒弟和囡囡的注視中,盤膝而坐,圓寂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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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
看著哭的稀里嘩啦的辯證,葉遠與囡囡只是默默的誦念著往生咒。
葉遠知道老和尚還是修煉不到家,根本去不了西天極樂世界,只是轉世投胎去了。
受到葉遠與囡囡感染,辯證終於不再哭泣,也學著葉遠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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