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7章 敬人性中最可貴的探索精神
毛筆對任何事物造成的結果都是碾壓性的。
要麼支付的墨水不夠，不能影響。
要麼支付的墨水足夠，摧枯拉朽。
如果說，還待在先天境界的林朝辭只能用毛筆影響東皇太一，那麼，如今已成宗師的林朝辭只需要揮毫潑墨的寫幾個字，就能讓東皇太一死無葬身之地！
不過，其他人卻看不明白。
發生了什麼？
林朝辭突然用筆在空中寫字，然後鄒衍就死了？
一位陸地神仙，就這樣死了？
言出法隨也不至於這般乾脆利落吧？
感覺好似捏死了一隻小雞小鴨！
焱妃不信邪的上前翻弄了一下鄒衍的屍體。
再抬眸，看著林朝辭的目光中滿是莫名的震撼。
都不用說話。
石蘭和高月就看明白了她的意思。
也陷入了不可言說的失神中。
東皇太一……啊不，現在應該叫他鄒衍了，鄒衍用最有尊貴性的出場，最有震撼力的演講，最有壓迫感的出手，換來了一個最乾脆果決的死亡。
頗有準備一小時、登場一分鐘就被趕下台的奇妙既視感。
只不過，這是其他人的看法！
為什麼看起來乾脆果決？
因為林朝辭動用了毛筆！
鄒衍能享受到這種待遇，本就說明了林朝辭對他的重視。
故此，和高月、石蘭、焱妃想像中的不一樣，林朝辭並未將鄒衍挫骨揚灰，而是收起毛筆，走到鄒衍的屍體前，沉默著盯著鄒衍的屍體良久，足足過了兩三分鐘，才深深的嘆了口氣。
這口氣並不是為了鄒衍不經殺而嘆。
而是對鄒衍死去的理想給予嘆息。
「劍走偏鋒，左道傾天。」
「很了不起的暢想。」
「如果你不想取天而代之，我們之間或許會成為很好的朋友，最起碼，也是可以論道的道友。」
林朝辭眉眼微垂，語氣惋惜。
任何人都能聽出來他話里的誠意。
可惜，立場，是橫在兩人之間的隔閡。
只要鄒衍依舊不肯放棄他那個逆天的理想，林朝辭就始終不可能成為他的道友，這與韓非不同，韓非可沒有取天而代之的奇葩念頭，韓非只是想逆天而行，跟其他幾個國家的君王一樣，改變自己的命運，故此，如果紅樓一界的世界意識能將他們那邊的世界意識吞併，並保持公平公正，他反倒要舉雙手雙腳贊成。
反正你把我的命運安排死了。
把我韓國的命運也安排死了。
我把你賣了也是理所當然的。
故此，韓非那個是自衛，東皇太一這個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但在這個人人都敬天畏天的時代，能找到一位自發性的覺醒，敢於對天道舉起反叛大旗的人，還是一位陸地神仙，別的可以先不說，就說這份不屈的勇氣和史無前例的探索精神，就值得他給予尊重。
儘管是他動的手，把鄒衍殺了……
沒再用毛筆為鄒衍送葬。
揮揮手，地面瞬間裂開。
塌出一個四四方方的大坑。
將摘掉面具的鄒衍吞入坑中。
並隨著林朝辭的念頭，一年之下，被埋入土中，埋在這蜃樓內的石磚下，轉瞬消失不見。
沒人知道，在這裡，有一位陸地神仙悄無聲息的死去。
只能看見林朝辭翻手間，不知從何處拎出來一罈子酒。
平靜的將酒罈放在地上。
放在鄒衍這位陸地神仙的墓前。
啟封，取碗，倒酒。
「也給我一碗吧……」
焱妃如此說著，看著那枚拔地而起的石碑，走到林朝辭身後，語氣複雜：「不評價他的行為，只說他的身份，他是我們陰陽家的祖師，這一碗酒，便是不為我自己敬，我也要代陰陽家敬。」
「好。」
林朝辭又取出一個碗，遞給了焱妃。
鄒衍是他和她的敵人，不假。
關了焱妃這麼多年，有仇，不假。
可人是一種複雜的動物。
沒有人是絕對壞的。
也沒有人是絕對好的。
鄒衍此人，令人敬佩的是他劍走偏鋒的決絕精神，便是始皇帝，在封禪大典上，也只敢對天發號施令，授命於天，鄒衍卻敢取天而代之，別管成不成功，他都踏出了人類史上最大膽的一步。
「敬無所畏懼的求道之心。」
「送我陰陽家祖師。」
林朝辭與焱妃先後舉杯。
飲下碗中的瓊漿玉液。
體內的內力都活躍了幾分。
「你可真捨得。」
焱妃察覺到了酒液入腹的效果，能讓一位陸地神仙的內力增長，即便這一碗酒只增長了一絲絲，放在外界，都是能讓人搶破頭的寶物。
林朝辭笑了笑，沒在意。
將擺在東皇太一墓前的小碗倒掉。
任由那一碗在外界多少人求之不得的酒液撒在磚石上，並被磚石吸收。
「也讓我敬一碗吧。」
「就當是送別一位陸地神仙。」
石蘭倒還不知道酒液的效果，只是看著林朝辭和焱妃這兩位陸地神仙，以酒送別鄒衍這位陸地神仙，莫名有點衝動。
這天底下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一輩子都沒見過陸地神仙。
在見過陸地神仙的人中，又有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沒見過死去的陸地神仙。
在見過死去的陸地神仙的人中，還有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沒有送別的權力。
哪怕是祭奠，也沒有資格。
一個人，一輩子，也就這樣了。
「那就來吧。」
林朝辭點點頭。
又拿了一個碗，遞給石蘭。
並看向月兒：「來嗎？」
高月沒拒絕，因為她也知道陸地神仙在江湖中的地位，且，即便不在江湖，在這個天下，在放眼所有天下里，陸地神仙的地位都很高：「那就麻煩大哥哥你了……」
「不麻煩，說這話就見外了。」
林朝辭又取出一個碗。
單人祭奠，頓時變成了四人祭奠。
只剩下失去感情虞子期傻傻站在一邊。
「第二杯酒，敬以身證道的勇氣。」
林朝辭舉碗，飲下。
焱妃也一同舉碗：「拜謝二十餘年傾力教導之師恩……」
「送陸地神仙。」
這是石蘭與高月。
鄒衍的墓前，又多了一碗被灑掉的酒。
同時，石蘭與高月也注意到了酒液入腹後的變化，心頭一驚，不過，卻沒有過分的貪杯，依舊隨著林朝辭的動作，舉起了第三碗酒。
「敬人性中最可貴的探索精神。」
林朝辭如此說著，一飲而盡。
焱妃雙手捧碗，禮儀無可挑剔：「謝祖師甘為前車之鑑之舉，自此，陰陽家當不會再有人重蹈覆轍……」
「恭送鄒子歸天！」
石蘭說到這裡，表情也微微動容。
諸子百家中的一子就這樣死了。
這一碗酒，是代天下人敬的。
也是敬諸子百家中的先賢。
跟鄒衍做了什麼無關。
將擺在鄒衍墓前的第三杯酒同樣撒在石磚上，林朝辭起身，拍拍褲子，儘管褲子上沒灰：「我的三杯酒已經敬完，如果你們還想敬，請自便。」
焱妃搖搖頭。
石蘭與高月也都搖搖頭。
酒很好。
可她們是真不好意思借著敬陸地神仙的名義貪杯。
這是她們身為武者的底線。
哪怕是高月這個三流，也不會這樣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