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71.百川歸海,瓊宇歸一!
正因為太子府的人都是雪清河的死忠。
所以,太子府的人才最不應該活下去。
千仞雪足夠心狠手辣。
把自己曾經一手組建起來的勢力毀滅的一乾二淨。
這是一種悲哀!
是這些視千仞雪為主者的悲哀!
也是千仞雪本人的悲哀!
她親手敲碎了天斗帝國的脊梁骨,將這些曾經認為她可以帶領天斗帝國走上巔峰的仁人志士殺的一乾二淨,也以犧牲這個成果為代價,換來了更大的果實。
「其實,你可以給他們一個機會,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站在天斗皇宮頂部的陽台上,葉擎蒼和千仞雪正在分享著勝利的果實:「如果你質疑他們的忠誠,也可以把他們當成工具;工具是不需要有心的,只要能承擔起相應的作用即可,比如說:偽裝成從天斗城裡逃出的邪魂師,流竄各地,將那些不服從你命令的城主、將領、官員通通殺掉,讓當地的武魂殿打著清剿邪魂師的旗號接手,抵抗力度會小很多,伱也不需要去收集那些證據。」
「他們畢竟追隨了我這麼多年,理應得到一個體面的死法!」千仞雪習慣性的思考起人生的意義,這也是她對自己心中的光明給予的一份質疑:「我知道你手裡有不少控制人的方法,甚至能控制一個人的思想,但他們是人,不是畜生;如今,他們至死都會認為,他們是在為自己心中的理想、為了洗刷太子雪清河身上的冤屈、為了撥亂反正讓天斗帝國穩定下來,而死;他們或許會死不瞑目,但不會質疑自己,因為他們一直以為自己走在正確的道路上……」
「所以……」葉擎蒼扭頭:「你在質疑你自己?」
千仞雪沉默良久。
她可以避開這個話題。
但她的信念不支持她避開這個話題。
就像她的信念在質問她:你如今所做的這一切,真的算是光明嗎;還是說,是為了滿足自己的欲望,打著光明的旗號,安慰自己的藉口?
「是的;我在質疑我自己……」千仞雪不知道自己在給出這個回答後,葉擎蒼會怎麼看待自己,會不會認為她是一個既當又立的廢物,明明下令殺了這麼多人,還惺惺作態的表示痛心,但她願意把自己的真實露出來,讓葉擎蒼看到,因為她認為葉擎蒼是她的朋友:「更準確的說,我不清楚我做的一切是否正義,是否光明,是否真的不摻加一點私慾!」
葉擎蒼長長的嘆了口氣。
其實這個問題他也遇到過。
他畢竟是穿越者。
擁有成年人的智商。
這是一件好事,也是一件壞事。
好處在於:他比其他人更成熟。
壞處在於:他的三觀已然定型。
他接受新鮮事物的速度,遠遠比不上七八歲的孩子,哪怕他在穿越之後,被柳二龍收養,沒吃過苦,在具備自主能力之後,就一直重視心態方面的修行,對「心」的要求已經遠遠超過對「實力」的要求,一直認為心態和實力的關係是「心態駕馭實力」而不是位置顛倒或兩者平行,在創造出薇爾莉特的時候,他也有過這種質疑。
弱者為自己的口糧忙碌。
庸者為眼前的利益忙碌。
強者為固執的信念忙碌。
智者為未知的真理忙碌。
這是永恆不變的法則,也是真理。
那麼,真理究竟是什麼東西?
他翻遍了史書,翻遍了先賢典籍,最終在王陽明的心學中,找到了答案;也許這個答案不能說服所有人,但這個答案一定可以讓他與自己和解:此心光明!
「這個世界本來就是不公平的,也是不光明的,更是不正確的!」葉擎蒼思考了片刻,儘量翻譯成大白話,更容易讓人理解並接受道:
「如果世界是公平的,就不會有公平這個概念;因為只有當不公平是主旋律,公平才會成為大多數人追求的東西,才會成為大多數人維護的東西。」
「如果世界是光明的,就不會有月亮和星星;土地會在永遠的光明下裂開,江河湖海會在永遠的光明下蒸發,我們所在的這個世界也將失去生命。」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
「我們都要學會接受黑夜,就像是黑夜也要學會接受光明。」
「我們都要包容自己的陰暗,因為陰暗也是我們的一部分。」
「一陰一陽,這叫平衡。」
「雁過留聲,人過留名;我們是這芸芸眾生中的一份子,自然也要留下我們存在過的痕跡,是對是錯,說到底,還是要讓後人來評說;我們只需要確認一點就足夠了:我們是否能無愧於心?」
「對我們而言,輕輕一動,引起的就是驚濤駭浪!」
「拿我自己舉例:我給平民魂師提供了一條坦途,也就是藍霸學院,在那些平民魂師的眼裡,我可以很負責任的說,他們視我如父如母,在很多小鄉村里,我甚至見到過我的生祠,但在這背後,那一句「一切責任由我藍霸學院代為承擔」的承諾,是我用無數手段把無數貴族魂師的牙齒打碎,讓他們再也不敢露出獠牙,才立下的底線;我是這些平民魂師眼中的恩人,難道就不是那些貴族魂師眼中的仇人了嗎?」
「你想要幫助一方,就必定會得罪另一方!」
「同理:你想要光明,就必定要沾染黑暗!」
「所以,說到底,你還是要摸摸自己的心。」
「問問自己:我做的一切是否有違逆初衷?」
「如果沒有,以後就無需質疑。」
「如果有,就加以改正。」
「有些人會說:我寧願什麼都不做,也不願意犯錯;但我想說:我寧願犯錯,也不願意什麼都不做。」
「這也應該是你想說的,對吧?」
千仞雪看了葉擎蒼良久。
閉上眼,回頭一笑。
深深吸入一口氣,又緩緩吐出。
不大也不小的波瀾,引人矚目。
「你我之間的關係,往好聽了說,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千仞雪睜開星光點點的紫色眸子,自嘲道:「不好聽的說法就是一丘之貉,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但你的心態我還是挺欣賞的,你說的對,是我過於矯情了,如果真要糾結,我應該先糾結一下月亮和星星該不該存在;說起來,我比你大了將近十歲,女孩又普遍比男孩早熟,竟然還需要你勸我,真的好丟臉啊……」
「你就知足吧!」葉擎蒼開玩笑的往臉上貼金道:「你的先天魂力二十級,我肯定是比不過的,但我也算是半個生而知之的人了;如果在智商這個優勢上,我還能輸給你這個小娃娃,拿我乾脆找個坑,撒泡尿,把自己溺死得了;要不然都丟臉……」
「說你胖,你還喘上了?」解開了心結的千仞雪翻了個白眼:「話說回來,那個所謂的大師,最後是怎麼處理了?」
「當然是開除了。」葉擎蒼完全沒有羞愧,笑道:「他一共就談了兩次戀愛,一次是跟我母親,一次是跟你母親,我這邊把他折騰了好幾次,讓他自覺辭職了,帶著唐三走了,你那邊打算怎麼折騰他?」
「你是魔鬼吧?」
「把這玩意扔給我?」
「還嫌我不夠鬧心是吧?」
千仞雪的目光有些惱怒,下意識抬手按住葉擎蒼的腰,但又很快意識到掐人這種舉動過於親密了,不自然的咳嗽一聲,快速收回還沒掐下去的手,背在身後。
沉吟了兩三秒。
把剛剛野馬脫韁的思緒拽回來。
艱難的找回了話題:「行了,誰讓我是你的朋友呢;折騰的方法我還沒有,看那個女人的表現吧,反正我是不可能接受那個女人再給我找個爹的,就算找爹,她到神界去找我不管,但像玉小剛這個後爹,就算把我打死,我都不會認;先別說這些事了,我正在這邊尋思呢,既然你在我身旁,就幫我支兩招?」
「說來聽聽?」葉擎蒼信誓旦旦:「能幫的我一定幫,但我不保證我給你支的招一定是光明的……」
「不光明也行,行了吧?」千仞雪沒好氣的打斷了葉擎蒼的調侃,調整了一下自己實在冰冷不起來的臉色,鄭重道:「雪珂這丫頭並不煩人,我不想殺她,但她如果不死的話,我想執掌天斗帝國,就需要額外花費不少的力氣……」
「那就不殺唄……」葉擎蒼只用了一句話,就讓千仞雪恍然大悟,也讓千仞雪無力吐槽:「經常篡權奪位或造反謀逆的人都知道,造反,是下下之策,篡權,也是中下之策,上上之策分明是禪讓;你以「天斗皇室沒有男丁」的理由,扶持她登基,這樣一來既能對天下人表示你沒有奪權的心思,理由還格外充分,之後,再讓她表示自己能力不足,禪讓給你……再具體一點,你和她怎麼交涉,應該不用我教了吧?」
「你的心好髒……」千仞雪說了一句大實話,她可不是那種經常篡權奪位的人,她分明是萌新,沒有經驗:「你打算什麼時候去尋找新世界啊?」
「已經找到了。」葉擎蒼拿出玉篆機撥弄了兩下,給千仞雪看了一張照片:「看看另一個世界最著名的學院?」
「史萊克學院?」
千仞雪看著玉篆機上的照片。
感覺這個名字莫名有點耳熟。
雙手抱胸,思索片刻,忽然想起來了自己是在什麼地方聽過這個名字:「玉小剛就是史萊克學院的教職工,之前,擊敗皇鬥戰隊的那隻戰隊就叫史萊克七怪,這個史萊克學院,是不是如今加入你們藍霸學院的那個史萊克學院?」
兩個史萊克學院。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重名了。
實則不是。
「我發現的這個世界,處於萬年後的時間節點……」看著千仞雪感興趣的模樣,葉擎蒼知道千仞雪在想什麼,無情的擊碎了千仞雪的幻想:「兩個世界的背景相似,但又有不同之處,比如說:另一個世界沒有我的存在,拿到修羅神劍的人是唐三;最終一戰是唐三贏了,武魂殿輸了,又有日月大陸合併了過來,反正是亂的很;就連死在修羅神劍之下的龍神,到了那個世界,都只是被劈成了兩半,我勸你還是別當真;但對於其他方面,萬年後的描述還算客觀,就比如說你的母親為何如此討厭你,又為何要殺死你的父親……」
「看來,勝利者是一點面子都沒給我們這些失敗者留啊!」千仞雪怒極反笑,別管她的母親為何討厭她,又為什麼要殺掉她的父親,這些都是絕對的秘密,連她都沒能從爺爺的嘴裡問出來,在另一個世界,卻被大大方方的公開了,簡直是一種羞辱:「唐三可以死了!」
「那就讓他按照原本的計劃,死在昊天宗覆滅的戰役里吧……」葉擎蒼的心胸一向很寬廣,宰相肚裡能撐船:「為了他改變原本的計劃,屬於捨本逐末,既然他沒能成長起來,還按照原本的路線發育,那就在原本的計劃路線上把他掐死;計劃這種東西,臨時修改的越多,紕漏就越多,都說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可我們只需要牢牢抓住這四十九,就足夠了,遁去其一,就當做給自己積攢福氣好了;凡事做絕,可是會折壽的!」
「走的時候,別忘了告訴我一聲,我去送送你……」千仞雪整理了一下額前被風吹亂的金髮:「說起來,都到了這個地步,你總該說兩句,讓我心裡有點底,知道你之前遇到過的大事是不是這個吧?」
「是。」一切都已落幕,葉擎蒼當然不會再瞞著千仞雪:「另一個世界有更加強大的日月帝國,有分裂後的天斗帝國和沒分裂的星羅帝國,還有一個能和分裂狀態下的武魂殿掰手腕的史萊克學院,如果這一次拿不下天斗帝國,再想占據天斗帝國,就要用實力強攻了;而且,我也不認為分裂的武魂殿有能力抗住另一個世界的壓力……」
「可是,紙是包不住火的!」千仞雪搖搖頭,否認道:「既然另一個世界的武魂殿已經失敗,就說明另一個世界的我也已經失敗,禪讓還有意義嗎?」
「另一個世界還沒有我呢!」
「怎麼就沒意義了?」
「你是你!」
「另一個世界的千仞雪是另一個世界的千仞雪!」
「你不是她!」
「難道就不允許一條路上有岔路?」
葉擎蒼的反問讓千仞雪如夢初醒。
是的,誰都不是誰的影子。
誰也不能決定誰日後的方向。
一根樹枝上都能抽出幾條新芽。
這確實是一個最好的回答。
「至於走的時候告訴你一聲……」葉擎蒼微微一笑,捏著手裡的玉篆機,瞬間消失不見,只有後半句話,在走的一瞬間被強行留了下來:「這就是暫時的告別。」
「你這傢伙……」千仞雪愣了愣,對著空氣笑罵不已:「太乾脆了,連煽情的機會都沒給我,我還尋思讓你在另一個世界帶點特產回來看看呢!」
四千字,沒偷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