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233.屠龍者終成惡龍？

  「說到底，不過是弱者的想法。」葉擎蒼相當不禮貌的打斷了羅剎神的話，但他現在有這個資格：「因為自己吃過苦，所以自己的繼承人必須比自己更能吃苦，也只有充分體驗過自己的人生經歷，才有資格繼承自己的神位，繼承自己的成果……但事實真的是這樣嗎？」

  葉擎蒼給出的信息含量太多了。

  多的讓比比東都有些大腦宕機。

  她吃的苦，羅剎神當年也吃過？

  不過，還沒等比比東問，羅剎神就避而不諱的給出了回答：「或許不是，但又有什麼關係呢……大浪淘沙，活下來的自然是精英，或許這種做法有些殘忍，可你也要體諒一下我嘛！」

  羅剎神邊說邊走。

  從比比東身後閃至比比東身前。

  羅剎神力涌動，操控著比比東抬手，放在羅剎神早已攤開的手掌上，腳下踩出僵硬的步伐，在這無樂之時，如同傀儡一樣，被羅剎神把持著，翩翩起舞，全然失去了身體的控制權。

  且歌且舞，熱辣大膽。

  在這富麗堂皇的華美長廊內。

  掀起一股紙醉金迷的墮落氣氛。

  也許放縱不能解決問題，但放縱能暫時忘卻煩惱。

  如同身處燈光聚焦之下，羅剎神的臉上多了些複雜的笑意，看著比比東，就像是看見了當初那個強顏歡笑的自己，用記憶中的劃步帶著比比東，一步又一步，歌頌著世界的罪惡：「看啊，弱者永遠只能匍匐在強者的威光下；其實我很認同海神波塞冬說的那些話，當然，我也佩服天使那個傻子……有光的地方必定有陰影，身為強者，我挑選繼承人的標準其實只有一個：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所謂羅剎九考，全是糊弄人的，我欣賞她在痛苦下掙扎的模樣，所以，就像你殺穿了殺戮之都一樣，我只是選擇了不同的考驗方式罷了！」

  「皮囊和靈魂之爭嗎？」

  「是沉淪在皮囊所帶來的欲望中，沉浸在血肉迴蕩的歡愉中；還是堅信靈魂可以超脫肉體的限制，尋找到可以壓制獸性本能的理性部分？」

  「畜生的定義是沒有智慧。」

  「而不是不能說話。」

  「這確實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

  「即便是我，也很難否認這一點。」

  葉擎蒼輕描淡寫的彈了一下手指，修羅神力頓時以奇特的波動散開，讓被迫與羅剎神共舞的比比東恢復了行動能力，在比比東從羅剎神手中掙脫出來時，思路清晰的笑著反問：「但皮囊與靈魂本就是一體的，就像光明與黑暗，你一定要戰勝某一方，也就約等於縱容另一方失衡，搞極端化……我們活在這個世上，必須要承認三件事：父母的無能、自己的無能、後輩的無能；多數人臣服在這些無能之下，自甘墮落，只有少數人敢對這些無能發起挑戰……所以，當他們為之付出實踐時，不管輸贏，他們已經贏了，難道不是嗎？」

  「很不錯的口才。」

  「其實你我都明白，談的目的就是為了說服對方。」

  「而在所有說服的方式中，拳頭，是最快的方法。」

  「而你沒有動拳。」

  「而我也沒有動拳。」

  「所以，在你我交談之初，問題就已經被解決了。」

  「區別在於，誰退步。」

  「或許是你退步，或許是我退步。」

  「我們爭執的一直是這個問題。」

  「我想，你應該能允許我把這個真相挑明了說吧？」

  羅剎神自顧自的舞著，只是腳下的步伐變換成了舞曲之中的女性舞步，動作與儀態皆是如此。

  一曲舞罷，以一個響指作為結束。

  也正是這一聲響指。

  剎那間，比比東紅霞滿面。

  手中的教皇權杖下意識點地，卻失去了以往的氣勢和威力，單膝跪地，全身上下都傳來一股酸痛感，一縷縷猩紅的血液從皮膚下冒了出來，染紅了衣服，在地下凝聚出一攤小水窪。

  「伱看，我並沒有折磨她。」

  「而是幫她剔除了那些不好的影響。」

  「不瞞你說，我甚至很羨慕她。」

  「因為在我登臨神位時，可沒有什麼前輩幫我修復暗傷、易筋洗髓、凝練血肉，靠的全是我自己，在罪孽的地獄中一步步完成這些難關。」

  「就像海神波塞冬在成神前，專門去深海里，從潮汐煉體，到深海淬體，直到把身軀淬鍊到可以承載神力的地步，才將魂力轉化成神力。」

  「天使那傢伙也一樣，甚至比海神波塞冬更痛苦，因為她的淬體過程，是在一瞬間完成的，相當於她拔出天使聖劍的瞬間承受了海神波塞冬九重煉體的疊加痛苦，沒崩潰真的很強。」

  「所以，我只是把這個過程換成了一種會讓人舒服和焦灼的熱湯，溫水煮青蛙般的助她淬體。」

  「我都如此仁慈了，滿足一下我的惡趣味應該也沒什麼吧……總不能要求我無限制的對你好。」

  羅剎神用心領神會的笑容，給比比東和葉擎蒼比劃了一下開花的手勢：「神力的質量遠超魂力，這就像是你用一個紙袋，裝著一公斤的紙團，不會破，但如果你裝的是一公斤的鐵塊，這個紙袋一定會破……沒有一個良好的身體素質，冒然轉化，後果大抵是砰的一聲，化作藝術，灑在某個地面上或撲在牆面上。」

  「所以我才沒跟你動手。」葉擎蒼理解比比東的怨恨，但是，很多人看到的事實並非真相，或許羅剎神的這種做法很霸道，根本不考慮別人的感受，但羅剎神的本意並不是玩廢比比東，而是用痛苦的方式幫比比東蛻變：「只不過，對於你的好意，我可能只有心領了。」

  「是嗎？」

  羅剎神的神念笑著反問了一句。

  但她沒有解釋這句話的意思。

  因為在神界，她的本體已經化身六指琴魔，在看不到的地方，把她神念被葉擎蒼拽到下界時就已開始錄音的結果，以遠程投送的方式，傳給了千仞雪和胡列娜這兩個比比東的軟肋。

  充分發揮樂子人的本質。

  反客為主，既然她不能折騰比比東，讓比比東的女兒和徒弟為比比東折騰，這總是可以的吧？

  千仞雪，你也不想看到你母親一輩子無法成神吧？

  胡列娜，你也不想看到你師父一輩子無法成神吧？

  至於傳音中的那些誤差，藉口該怎麼編呢……神界和人界距離這麼遠，另外，還有時差相隔，偶爾出現音質問題，聽上去像另一句話，這也不能怪我，我又不是無所不能的，對吧？

  不過，為了防止葉擎蒼看出問題。

  羅剎神的這道神念迅速岔開話題。

  以一個符合自己人設的語氣，給出了一個符合自己人設的答案：「不過嘛，誠意歸誠意，關係是關係，神界有多位夫妻檔，往上了說，生命和毀滅是夫妻，善良和邪惡是夫妻，只有我家那個是條單身狗，可能是被同僚氣到了，一找就找了倆，還給我整了個競爭對手，往下了說，食神和九彩神女也是夫妻……比比東，看在這位年輕有為的修羅神考者的面子上，我提前兌現了誠意，幫你回復完璧之身，但是，底線不能破，修羅和羅剎註定是伴侶，天使那傢伙同不同意我不管，反正，只要你想繼承我的神位，這個標準就是你必須滿足的，除非你換一個你喜歡的神考者。」

  ……

  ……

  「不行！」遠處，殿內，千仞雪突如其來一嗓子。

  「不行！」同樣在殿內，胡列娜的聲音緊隨其後。

  把正低著頭、數地磚上有多少花紋、無所事事的月關，和正抬著頭、數天花板上有多少花紋、無所事事的鬼魅，及雙目發直同樣無所事事的傀儡大帝雪珂，嚇的差點當場跪坐在地。

  胡列娜不是狠人。

  可比比東與千仞雪是。

  比比東走了，千仞雪還在。

  如今，倆人同時炸毛，沒頭沒尾的喊了一句，別說是月關等人了，就算是千仞雪和胡列娜，也被彼此的反應嚇了一跳，狐疑的看著對方。

  在性格上，千仞雪和比比東簡直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而胡列娜僅僅是比比東想要的那種女兒，其中蘊含了一部分比比東沒有的性情，就比如說溫順；所以，當遇到問題時，永遠都是千仞雪持先手，胡列娜只能被動回答。

  「你也聽到了那件事？」千仞雪的目光稍稍有些陰沉，她可以接受葉擎蒼不只屬於自己，但她絕對無法容忍比比東這個母親和葉擎蒼髮生什麼關係：「就是有關神考內容的那些話……」

  「是的，我也聽見了！」

  「是誰在說話？」

  「這是真的嗎？」

  「還是用來騙我們的？」

  胡列娜的腦子有些亂。

  魚與熊掌不可兼得。

  她喜歡葉擎蒼，也喜歡老師。

  現在，似乎只能二選一。

  她現在只能寄希望於這個對自己傳音的人是在欺騙自己，雖說她找不到對方欺騙自己的理由。

  「能越過菊長老和鬼長老，直接對你我傳音，說明對方起碼也是一位九十五級以上的超級斗羅……」千仞雪使用了萬能的排除法：「對你傳音，沒什麼難的，但對我傳音就有點困難了，而且，剛剛，我感受到了一股浩瀚的邪惡，就像是永夜已至，世間再無光明一樣。」

  胡列娜只是溫順，不是傻。

  而且，就算是溫順，也是對內。

  能讓千仞雪這位六翼天使承認恍若感覺到了永夜，潛意識裡，已經超越了比比東帶給她的感受，因為千仞雪還沒承認過比比東能給她帶來這種感覺，思來想去，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神祇？」

  胡列娜的聲音有點顫。

  壓力也有點大。

  看見千仞雪點頭後，壓力更大了。

  「那我們該怎麼辦啊？」正因為了解比比東，胡列娜才格外無力：「老師的性格你是知道的，成神的誘惑擺在面前，老師真的能忍住嗎？」

  「能不能忍住是一碼事，我怕的是有人在中間做手腳！」千仞雪黑著臉，和單純的胡列娜相比，她考慮的更多，不管是另一個世界的史書所寫，還是根據她已知的情報來看，神祇搞事的可能性相當大，容不得他有半分疏忽：「師妹……我知道你喜歡他，但我也喜歡阿鷹，你可以猶豫，但我是絕對不會猶豫的！」

  「我……」胡列娜欲言又止，但還是承認道：「雖然我也喜歡他，但我是絕不會背叛老師的！」

  月關整個人都麻了。

  鬼魅也差不多。

  兩位姑奶奶喲，你們談話時，能不能注意一下周圍啊，雪珂也就算了，大不了事後一殺，反正是咱們武魂殿的傀儡，不在咱們武魂殿的任何編制內，也不算是咱們武魂殿的自己人。

  但我們兩個在啊！

  我們是自己人啊！

  聽了如此大的秘密，不成心腹就必定要成死人啊！

  再說了，你們兩個說著說著，怎麼還扯到教皇身上了，萬一被教皇知道，就算看在親情的份上不懲罰你們兩個，我們可沒有親情作保啊！

  幸好千仞雪和胡列娜沒忘這一點。

  隱晦的溝通了兩句。

  確認了一下立場，然後就閉嘴了。

  但是，在殿外的迴廊里，羅剎神可就沒那麼隱晦了，挑起比比東的下巴，翻掌，取出一面鏡子，擺到了比比東面前：「欣賞一下你的美麗容顏吧，然後，再考慮一下我的提議……或許，你也可以考慮一下像我一樣自創神位？」

  隨後，劃步閃現到遠方。

  如同一位淑女。

  優雅的屈身一禮。

  說出的話卻讓人拳頭痒痒，恨不得衝上去揍她一頓，和葉擎蒼相反，完全是逮著痛點往死了戳：「已有的事，後必再有，已行的事，後必再行……我優秀的繼承人吶，我期待你這位屠龍者變成惡龍的那一天，即便你能克制住你的欲望，其他人也會把你推到既定的命運軌跡里……所以，請允許我觀看你的表演！」

  「瞎放什麼狗屁！」比比東罕見的爆了句粗口，信誓旦旦的發誓道：「什麼屠龍者會變成惡龍……我才不會像那個畜生一樣對他做什麼，更不會成為舞台上的角色，任你品頭論足！」

  「很有志氣的發言哦！」

  「如果能小聲點，那就更好了。」

  「說話的聲音太大，必定會讓你逐漸失去說服力。」

  「我期待你讓我驚訝的那一天。」

  「因為……那將會更加有趣！」

  羅剎神擺擺手，身軀從頭到腳破碎。

  神念而已，扔了也就扔了。

  在十王會議剛剛結束的這個節骨眼上。

  最好還是別留下什麼隱患了。

  那麼，用什麼方法掩飾神力波動呢？

  神界，羅剎神想了想，調出面板，把在對神考者的權限控制中，原本只到十分之六的進度條直接拉滿，然後，又相當不做人的把原本只到十分之七的敏感度拉滿，最後才滿意一笑。

  而這樣做的後果就是……

  「教皇冕下，我認為，應該終止我們接下來的溝通。」葉擎蒼微微側目，禮貌的把目光從比比東身上挪開，主要是從比比東發抖的腿上移開，一個傳送，在回到藍霸學院之餘留下一句話：「或許，換條裙子是個不錯的選擇。」

  比比東默默揪著血色的裙子。

  雖說經歷剛剛的換血。

  不仔細看，確實看不出來。

  但葉擎蒼和她的嗅覺還是在線的。

  「羅剎神！」

  天斗皇宮裡，只剩下比比東咬牙切齒的無能狂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