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170.尾聲與前哨（四）
「只是認識嗎？」葉擎蒼看著盛裝打扮的月夜，稍有驚艷，上下打量著月夜，過於直白的目光讓月夜渾身不舒服，但是，還不等月夜心生不滿，又是一句話，瞬間冰封了月夜真誠到看不出來是臉譜的微笑：「放眼聖魔大陸，在還活著的所有生物中，能入我眼的無非兩人，一位是采兒，一位是你；采兒所吸引我的品質，是韌性，而你所吸引我的品質，是心機；別誤會，心機不是一個貶義詞，我很欣賞你，不知道你敢不敢坐下和我聊一聊。」
月夜的呼吸微微一滯。
葉擎蒼給她的壓力太大了。
即便她從一開始就知道，葉擎蒼不是一個空有武力的莽夫，接觸葉擎蒼的風險必定極高，但就算她已經高估了葉擎蒼，如今一見面，卻還是愕然發現，她依然低估了葉擎蒼的恐怖。
仔細看去。
那種直白的目光中沒有欲望。
有的只是滿滿的審視和考究。
似乎是在詳細揣摩著她的靈魂，慢慢把玩著她的靈魂，擺明了一切，要把她徹底掌握在手中。
「所以……坐，還是不坐？」
月夜在一瞬間想了很多很多。
想到了父親阿加雷斯對她的安排。
想到了阿寶的追求。
想到了楊文昭等人的表現。
想到了兩個小時前，發生在驅魔關和魔族大營上空的那場戰鬥，以及，那位倒映在她瞳孔中，將顯露本體的魔神皇楓秀釘在空間上，能決定天下格局和無數人命運走向的英俊少年。
笑容自然了些許。
撫裙坐下，茶言茶語：「既然您明確的表達了欣賞我的意思，那麼，不管您想聊什麼，我都會讓您盡興，且，如實回答，包括一些不能對外人說的小秘密哦……采兒小姐也要聽嗎？」
聖采兒手裡的叉子驀然彎曲。
叉子上的蛋糕更是被抖了下去。
不過，還好，葉擎蒼眼疾手快的將這枚小蛋糕接住，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又把這枚小蛋糕插回到了叉子上，握住聖采兒的手，輕緩的將叉子奪了過來，好像哄小孩一樣的哄著聖采兒，甩了月夜一臉狗糧，示意道：「啊……」
聖采兒本就坐在葉擎蒼的腿上，或許其他人還會注意一下影響，但她不會，因為在她眼中，葉擎蒼就是她的全部，她只為自己和葉擎蒼而活，既然如此，又何必在意其他人的感受？
聽見葉擎蒼的暗示，順從的張開小嘴。
將叉子上的蛋糕吃下。
同時，好似宣誓主權的發出了滿足聲。
甩了月夜一臉的狗糧。
「冷靜……」月夜默默摁住自己發硬的拳頭，保持著禮貌的微笑，無聲無息的勸著自己：「沒關係的，月夜，你要冷靜，這個聖采兒只是和葉擎蒼相處的時間比較久，除此之外，沒什麼優勢，而且，就從她剛剛吃醋的反應上看，葉擎蒼這種男人一定會對她漸漸產生厭煩，女人，要寬宏大量，充分利用你的優勢吧，要讓葉擎蒼認為你才是最理解他的人，也讓葉擎蒼認為你才是他最值得信任的人……」
葉擎蒼默默扶額，按了按眉心。
或許恆星武道的上限不夠高，但它的立意並不低。
月夜的精神波動太強。
跟附在他耳邊說話沒什麼區別。
如果聖采兒能學成磁場武道，聖采兒也能聽見月夜的心聲，可惜，聖采兒和薇爾莉特一樣，都卡在了恆星武道的前章，暫時還是別想了。
「我是一個簡單的人，所思所想，所作所為，我都喜歡儘量簡單一點。」葉擎蒼不想瞞著月夜，也沒必要瞞著月夜，他知道自己做不了曹操，一天天的疑神疑鬼，想想就覺的累，還要時時刻刻的防備著所有人，不想讓所有人看清自己，所以，他決定學習劉備，主打一個真誠，再配合實力，讓別人心甘情願為自己賣命：「月夜小姐，有些不好意思說出來的話，最好也別想了，伱的念頭太雜，影響周身磁場，我可以很輕鬆的從你周身磁場中提取出這段信息，比如讓我信任你什麼的……」
月夜聽的是腦袋嗡嗡作響。
笑容也不知不覺的散了。
被硬控了好幾秒，才努力擠出了一個真誠的微笑。
但還沒等她解釋。
葉擎蒼又是一句話，直擊靈魂。
「真的不累嗎？」看著月夜臉上的那個笑容，葉擎蒼緩緩搖頭：「你的笑容確實很完美，但真正的笑容一定不完美，我沒有戴著面具跟你說話，所以，你大可放心，你也不需要戴著面具跟我說話……我希望我們之間的溝通是真誠的，因為我不想用那些骯髒的手段要挾你，你也可以視為：我用誠心賭你的真心！」
「您說笑了，誠心和真心，是摸不著也看不見的東西。」月夜在被連續擊碎兩層面具後，只是愣了不到十秒鐘，就鞏固好了第三條陣線，不再用笑容面對葉擎蒼，而是繃著一張小臉，認認真真的反問道：「您認為我會信嗎？」
「信不信的權力在你手上……」葉擎蒼做人的標準是必須誠於自己的心，所以，就算他看錯了人，他也不會後悔，頂多是從這件事中汲取經驗罷了：「你是我非常需要的那種人才，對我而言，聖魔大陸的位置也相當關鍵，我想要收服你，讓你成為我手下的得力幹將。」
月夜的大腦再次宕機了兩三秒。
她活了十八年，還是第一次聽見如此直白的邀請。
沒有鋪墊，沒有套路。
上來就是一句大實話。
哪怕是聰慧如月夜，也被這種懟臉輸出打的方寸大亂、丟盔棄甲、落花流水，忍不住自嘲道：「不騙你的說……我自己都找不到被你需要的價值，我又豈敢相信你對我說的這番話；要不你就說兩句能讓我相信的話吧，比如說你饞我的身子、想讓我給你生一輩子的孩子，或是說你看中了我的身份、想用我拉攏魔族；說真的，你這樣說，我反而會相信你，甚至你大可以拿捏我一把，以你的智商和偷聽人心的手段，應該明白我現在處於何等困境，你大可以把我吃的骨頭都不剩下，何不殘忍一點，乾脆一點，趁機將我徹底馴服？」
「因為我需要的不是一具傀儡。」
「也不是一件完美服從命令的機器。」
「我需要的是一個人。」
「一個不存在上限的人。」
「一個各方面都讓我滿意的人。」
對現在的葉擎蒼而言，別說是製造一具沒有自我意識的傀儡了，就算是製造一位類似於薇爾莉特那樣的鍊金生命，也是一件易如反掌的事，但他之所以不去做，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尊重生命，世上不存在兩片完全相同的葉子，生命譜寫的故事也是不可複製的原創情節。
「但有些時候，人，未必會有傀儡和機器好用，也未必會有傀儡和機器忠誠。」月夜一語雙關的回應著葉擎蒼，幾乎是挑明了跟葉擎蒼說，如果你不馴服我，我必定會對你生出二心：「即便如此，你也依然堅持不馴服我嗎？」
「如果你會背叛我，只能說明我的人格魅力太差。」
「如果你能背叛我，只能說明我的心機手腕太差。」
「如果你敢背叛我，只能說明，你還不夠了解我！」
從一開始，葉擎蒼就是一個不害怕失敗的人，他堅信，沒有人可以從一開始就高歌猛進到最後，如果他失敗了，徹徹底底的爬不起來了，只能說明他是一個廢物，被人以更高的心機手腕碾壓了，他不去尋找自己的問題，反而責怪別人卑鄙，這種思想本來就屬於懦夫。
「你的自信，是我平生僅見。」月夜舉起酒杯，用杯中的紅酒潤了潤稍有些乾澀的唇瓣，是抓住這個機會，還是保守的選個人嫁了，在她眼裡，哪個答案是正確的，已經一目了然：「你都不怕被我背叛，那我又有什麼可怕的……你在賭我的良心，那我陪你賭好了，你用你口口聲聲的誠心賭我會被你折服，那我就用我的良心賭你說的誠心不是真的；我願意效忠您，不知您是否願意答應我的請求？」
「不必說的如此嚴肅，即便你真有一天被我折服了，我也不需要你用這種方式表達你的忠誠……」嘴上說什麼都是騙人的，葉擎蒼深知這一點，擺擺手，示意道：「先說說我交給你的任務和我收買你的代價吧，你想聽哪個？」
月夜啞然失笑。
這次是真笑。
她有一個習慣。
說出口的話，一定是真的。
頂多是在話中玩一些文字遊戲。
但在她剛剛說的那句話中，沒有任何可以玩文字遊戲的餘地，她說的確確實實是她的心裡話。
葉擎蒼認不認，那是葉擎蒼的事。
當葉擎蒼主動往下說時。
她承認了，她已經輸了。
既然她賭輸了，既然她選擇相信對方的誠心，把自己的真心交出去，優先考慮任務還是優先考慮自己的待遇，也就不是什麼問題了：「先說任務吧……收買我的代價可是很高昂的，也不適合當著采兒小姐的面聊那些羞事呢～」
「行了，你就別撩撥采兒了。」葉擎蒼捏捏聖采兒的小手，安撫了一下聖采兒，隔音法陣悄無聲息的展開，將接下來的一切談話變成不為人知的秘密：「我先給你介紹一下背景……在我們目前所處的這座聖魔大陸外，還有其他世界，也就是星球，囊括了聖魔大陸和其他星球的這個圈，我將其定義為星系，在星系之外，還有其他星系，我是從被我定義為「斗一」的星系而來，在前往被我定義為「斗二」的星系時，被召喚到了如今「斗三」星系裡的聖魔大陸上，我需要你儘可能的將聖魔大陸變成我的地盤，作為進攻「斗三」星系中的核心星球的根據地和跳板，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你相當於在一位神王的眼皮子底下發育，每一步都會伴隨死亡風險。」
月夜努力消化著上面的概念。
對她而言，聖魔大陸的全部已經是三觀的極限了。
聖魔大陸之外還有世界。
多個世界構成了一個星系。
星系之外，還有其他同樣由多個世界構成的星系。
甚至有可能會出現多個小型星系湊成的一個大型星系，雖然葉擎蒼沒說，但她也不是猜不到。
世界觀在短時間內破碎兩次。
哪怕是她，也要消化一段時間。
就像是一個正常人，某天，忽然看見樹上結滿了雞蛋，第一個動作一定是給自己一個大嘴巴子，認為自己還在夢中，如果再看到什麼違反三觀的東西，比如說魚長了四條腿在路上走，一定會被嚇的拔腿就跑，或找個東西，歇斯底里的把這條長了四條腿的魚打成肉沫。
「神王的實力有多強？」良久，月夜才深深的吐出一口氣，被白色與紫色輕紗包裹的峰巒微微顫抖了一下，似乎是宣洩著心中激動、顫慄、惶恐、興奮等交融在一起的複雜情緒，語氣平穩：「難道說……比您和魔神皇更強？」
「把我們兩個綁一塊，也不夠人家一個眼神殺的。」
「以魔神皇為例，魔神皇是一位標準的三級神祇。」
「再往上，是當年七十二魔神聯手形成大陣卻依然被擊破的天譴之神，也就是一位二級神祇。」
「一級神祇是完全體的天譴之神。」
「神王，則是完全體的天守之神，天守之神是創世雙生子，它的哥哥就是開闢一個世界的創世神，只需要一縷念頭，就能擊殺三級神祇。」
如果說斗二的海神唐三不難對付，只是一位標準的一級神，那麼，斗三的神王唐三絕對算得上是一個棘手的敵人，葉擎蒼不認為自己的四次升華圓滿可以匹敵神王，保守估計也要七次升華圓滿，他才有正面拿下神王的把握。
不過，他還很小，路還很長。
慢慢走下去，終有一天，能看到整個宇宙的風景。
到了那時，想不想回老家，只是一個念頭的事，搜一下銀河系，一頭扎進去找，總能找的到。
「害怕嗎？」對於人才，葉擎蒼往往會給予更大的包容：「如果怕了，我可以把你調任到安……」
「不！」月夜嚴詞拒絕道：「要說我不害怕，一定是假的，但我相信我自己，也請您相信我！」
「好吧，如果你堅持的話……」用一個計劃中的前哨，作為月夜練手的成本，葉擎蒼非常樂意：「至於你身上的麻煩，是我幫你解決，還是你用你自己的方式，借住我的力量解決？」
「如果您允許我借用名義……」月夜的眸子閃了閃，中斷與葉擎蒼對視，精準的踩中了聖采兒的雷區：「我想對外宣稱，我是您的女人……」
「冷靜，冷靜……」葉擎蒼握著聖采兒的手腕，間接控制著聖采兒手中純黑色的氣刃，苦笑道：「只是名義，別生氣，總不能說我剛剛收了一個手下，你就因為一句話把她砍死吧？」
「要是主母願意的話，屬下以死證明清白也是願意的呢……」月夜藏著笑容，看著葉擎蒼把聖采兒抱走的背影，將一閃而逝的羨慕斬斷，心裡卻補上了後半句話：「奴家這身子可是清清白白的，下屬可沒有紅顏知己更可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