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141.釋然
「哈……哈……」
「哈哈……」
「哈……哈哈哈……」
似極度高興之後的大笑，又似精疲力竭之後的痛哭，粗重的喘息聲，象徵著身體和精神同時瀕臨極限，冷汗早已和血水混合在了一起，在高溫的環境裡，形成了一層凹凸不平的腥臭痂繭，覆蓋在戴沐白的臉上，似乎是對勝利者的嘉獎。
儘管這位勝利者如今的狀態並不好。
困獸猶鬥的戴維斯給戴沐白造成了很大的麻煩，哪怕只剩下一口氣，戴維斯也要從戴沐白身上咬下一塊肉，所以，戴沐白雖然殺了戴維斯，但他也付出了慘痛的代價，右臂被扯斷，肋骨已經不知道碎了多少根，只知道每一次呼吸都是針扎般的疼痛，如同溺水一樣，往外咳著血。
魂力就更不用說了。
打到最後，全憑意志力。
不管是他，還是他的哥哥戴維斯，連維持武魂的魂力都沒了，只能像兩隻野獸一樣用牙齒和拳頭決勝負。
很幸運。
這恰恰是他擅長的。
恆星武道的持續作戰能力無需多言。
「所以，你安心的去吧……」戴沐白忍著內臟傳來的陣陣疼痛，放緩呼吸，顫顫巍巍的從地上爬了起來，在他身下，是連眼珠子都被錘飛的戴維斯，幸好人類的顱骨足夠堅硬，戴維斯扭曲與驚悚交織的容貌還勉強能辨認出來：「我會踩著你的屍體，成為星羅帝國的下一任皇帝！」
幽紫色的光芒一閃而逝。
豐腴的身影出現在戴沐白眼中。
在火光的倒影下，哪怕是一個背影，也格外熟悉。
戴沐白的表情定格了一瞬間。
旋即，似乎是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抬起手，摸摸喉嚨上不知何時出現的血線，目露絕望，嘴唇蠕動了兩下，帶著氣泡音的聲音虛弱不堪：「原來如此……我早就該想到的！」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朱竹清回過頭，看著強撐著一口氣的戴沐白，忽而釋然一笑：「你知道嗎戴沐白，一開始，我特別恨你，特別特別恨你，我恨不得食汝肉、寢汝皮，把你千刀萬剮，但在後來，我卻漸漸的開始不恨你了，因為我發現了我的缺點，我會落到這個地步有很多原因，可是，說到底，全是我的自作自受。」
戴沐白的瞳孔逐漸失去光澤。
原來，人死了和魚死了，沒有區別。
只是人的眼睛比較大。
而魚的眼睛，比較小。
「在訓練後的放鬆時，我曾多次仔細回憶了我的前半生……」朱竹清知道戴沐白要死了，戴沐白喉嚨上的那條血線就是她留下的痕跡，她下手的力度有多重，能讓戴沐白活多久，這些她都清楚，但她並不在意戴沐白的死活，只是淡淡的說著自己一直想說的話：「我錯有三，其一：沒有認清自己的無能和你的能力上限，如今想想，如果我不去天斗帝國找伱，你依然是那個爛醉如泥的星羅皇子，而我依然是朱家小姐，只要我不反抗姐姐，像我們這種天各一方的失敗者，戴維斯和我的姐姐確實沒必要下死手，你也不用捲入這場風波，被我督促著努力，拼命掙扎在生死線上……或許戴維斯會給你一大筆錢財，養著你，讓你醉生夢死，因為對於戴維斯這種皇子而言，能用錢收買的對手根本不叫對手，而是朋友，你是個廢物，誰都會安心。」
戴沐白的屍體緩緩倒下。
砸在地面上，發出沉悶的聲音。
但依然沒能阻止朱竹清的自言自語。
「其二：忽視了你我之間的感情問題和信任問題。」朱竹清目光平靜，看見戴沐白倒下，失去生息，就像是看著一個陌生人死了一樣，毫無波動：「感情和信任都是需要培養和積累的，我錯誤的認為你是我的未婚夫，所以，不成器的你應該努力，卻忘了我們之間的關係不足以讓我指責你，交淺言深乃是大忌，如果換做是我，設身處地的想一想，我花天酒地、開開心心、不求上進、安於現狀，忽然有一天，我的未婚夫突然找上門，說我這方面做的不對，那方面做的還不對，把我說的一無是處，像個老媽子一樣天天追著我說，一開口，沒有撒嬌，也沒有歡笑，甚至沒有吵鬧，永遠是以長輩的口吻說教，我想，我比你更容易崩潰，因為我是一個固執的人，我認同不了你，你也就不能改變我。」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最後，也就是其三……」朱竹清緩緩合眸，輕輕呼出一口氣，似乎是放下了千斤重負，釋然道：「我看人的眼光有問題，我不恨你出賣我，你只是做出了一個符合你性格的決定，就算沒有葉擎蒼，你也會因為其他不可力敵的麻煩捨棄我，所以，你並沒有做錯什麼，是我做錯了，我錯誤的相信了一個不該相信的人，幸好，我很走運的遇上了一個對我感興趣的人，被人需要的感覺確實不賴。」
火光下，朱竹清的影子扭曲閃爍。
隨著朱竹清向外走去的步伐。
越拉越長，直至與黑夜融為一體：「你聽得到也好，聽不到也罷，我說這些，並不是祈求你的憐憫，也不是嘲諷你的背叛，我只是覺的我有必要和你說清楚，與我愚蠢的過去做個了斷，開啟我新的人生……很感謝你作為我的聽眾，戴沐白，也很感謝你給我上了一課，讓我認識到自己的愚蠢，就這樣吧，再見！」
……
……
「生命會為自己找到出路，人，也總是會在挫折和失敗中學會成長。」藍霸學院的別墅里，葉擎蒼送走了葉泠泠的母親，安排白沉香、葉泠泠、朱竹雲三人住下，接過薇爾莉特製作好的奶茶，品了一口，感受著體內活躍起來的魂力，盤著手串，另一隻手端著奶茶，等待清晨的太陽跳出地平線的絕美瞬間：「薇爾莉特，你猜，諸神會做出怎樣的抉擇呢？」
「您說過，這種神不算神，而是擁有強大實力的人，您還說過，人的弱點永遠是七情六慾……」薇爾莉特同樣端著一杯奶茶小口品嘗，對於魂師而言，一晚上不睡覺確實會榨乾精力，但對她和葉擎蒼這種修煉過恆星武道的武者而言，別說一晚上不睡覺，就算一年不睡覺，也一樣能精力充沛：「只要天使神跟羅剎神持反對意見，修羅神就一定不會同意。」
「沒錯。」葉擎蒼看著從地平線處冒出的光輝，動作自然的晃了晃杯中奶茶，一飲而盡：「今天，我想再教你一個道理：不管你有多少把握，哪怕你有百分之一千或百分之無限大的把握，都永遠不要相信這種絕對的把握，人性是大勢，是大道五十中的天衍四九，但你不能期望每個人都理智，不要把所有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裡，要讓所有人知道——你才是最重要的；於是，就會有越來越多的人在意你的意見，你的意志也能得到徹底落實。」
「用獸族制衡諸神。」薇爾莉特瞬間跟上了葉擎蒼的思維，也一下子明白了葉擎蒼對於時間差的算計：「即便此方神界的諸神會支持您。」
「神界一天，人界一年。」葉擎蒼的黑眸深不見底，用最平靜的語氣，交代著有可能發生的最壞打算：「必要時刻，我允許你捨棄一切，只要你在，母親尚在，一切不過從頭再來。」
「明白。」薇爾莉特躬身相送：「但我會盡力阻止那種情況的發生，盡力會為您守護好一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