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楊曉與童嬌秀依依惜別時,已然是金烏西墜之時。
坐著欒廷玉的馬車向家中返回的路上,他還一直回味著今天發生的種種。
當然不是回憶與童嬌秀之間的故事,而是與李清照的關係。
他能清楚的感覺道,李清照並非對自己沒有好感。
否則的話,就算是算自己做出再多再好的詩詞,也無法讓她與自己去市井酒肆中暢談。
「這是個心裡有底氣的,也有主意的!」
手指不斷的在案几上敲打,楊曉做出了這個結論。
之所以有如此想法,是因為這個世界對女子並不友好。
十五六歲,天葵初至之後,便是及笄之年。而後,女子便要出嫁了。
除非如元春這種居於深宮的,這世上鮮有女子在十八歲之前還未嫁人的。
但是,這個時代的李清照年紀已過二十,但外面卻一直未傳婚嫁消息。而且才名達世,以楊曉分析,她應當不會是因為身體有疾,又或是沒有提親者。
她定然是想通過揚名這種手段,來緩解來自於家族以及外部對她婚誓方面的壓力。
「明天得去龍極宮,探探聖人對賜婚的態度。然後,還得想盡辦法,去追求李清照!就算是我分析錯了,她對婚事沒有自主權,也能藉此向李家表明我的態度!」
當車子快到家時,楊曉也想好了自己要做的事情。
「去賈府!」
把頭探出車外,楊曉叫道。
「是!」
欒廷玉應了一聲,直接便向賈府駛了過去。
「姐姐!」
賈環放學之後,並沒有著急回家,而是興沖沖的跑去了探春的院子。
才一進院,便看到了一屋子的鶯鶯燕燕。忙謹身束立,「見過珠大奶奶,見過寶姐姐,見過林姐姐,見過湘雲姐姐,見過寶哥哥,見過迎春姐姐……」
團團做揖,禮節是相當的周到。
「環弟,你怎麼急三火四的!」
探春忙走了過來,還取了一方帕子,親熱的替賈環擦了一下額上的汗水。
「艮岳詩會,楊大哥連做五首詩詞,才壓眾人!」
賈環興奮的叫了起來。
「是嗎?」
探春幾人忙用探究且興奮的目光看了過來。
「一個武勛的暴發戶,也配談詩詞!」
賈寶玉一聽楊曉的名字,便好似吞了一隻蟑螂般,是即噁心,又恐怖,冷哼一聲,以示不屑。
耳聽他如此抵毀自己心中的偶像,賈環不由得挑了一下眉毛。
不過,他畢竟和以前不一樣了,現在的他被李知仁磋磨的便好似一個老僧一般,馬上便又平靜了下來。
同時,還給了想要提醒自己的探春一個極為溫和的眼光,淡淡的說道,「詩詞好壞,無有定論。有些人以為極好的詩詞,在一些市井之人的耳中,說不得還比不上鄉間的叫賣之聲。
陽春白雪,還是下里巴人,還請幾位姐姐品定!」
說罷,才又再度抬起頭來,緩緩的念道,「其一為詠蓮。輕輕姿質淡娟娟,點綴圓池亦可憐。數點飛來荷葉雨,暮香分得小江天!」
「寫的好呀!」
在座的諸位,就算是迎春般木訥,也是有著極高文學素養的。哪裡會聽不出來這詩詞的妙處。
表現的最為誇張的當屬史湘雲了,第一個叫了起來。
而後,才又納悶的看向了賈寶玉,「愛哥哥,詩以詠志,聽這詩詞,那楊侯也不似什麼粗鄙之人呢?」
「也許是抄的也不一定呢?」
賈寶玉臉紅脖子粗的爭辯道。
「應當不是吧!」
迎春向前走了一步,低垂著頭爭辯道,「我以前在書上可是沒有看到過這首詩!」
「誰說這是先賢所做了。那人有錢,定然是花錢找人買了這詩!」賈寶玉還真沒有想到,一向沒有存在感的迎春會與他相爭,有些急了,在瞪了她一眼的時候,兀自還在努力的爭辯。
「環弟,不是還有接下來的三首嗎?」
見賈寶玉死不承認的樣子,大氣如薛寶釵心中也是湧起了一絲的怒意。
別人不知,她又怎會不知楊曉在這上面下了多大的功夫。雖然他的目的不純,每次見面總會弄得她面紅心熱,而且愈發的得寸進尺。
但是,每日的進益她卻是實實在在的看在眼中的。
不過,她的性子終究圓滑,沒有直接赤膊上陣,替情郎說話。而是,又看向了賈環。
「第二首,還是詠蓮!」
賈環的心思其實與薛寶釵差不多!
因為他覺得這事根本就用不著爭辯,還是讓事實教育這個不成器的傢伙吧,便又接著吟誦了下來。
接著,他才又把楊曉所做的詩詞全部都念誦出來,才又於有榮有焉的看向了眾人。
「說不得……肯定是抄的!」
賈寶玉在這方面也是有些本事的,也能聽出來這詩詞的精妙之處。如果換一個人來做,說不得他都會擊掌叫絕。
但是,對方是楊曉,卻讓他是無論如何都稱讚不起來,只能紅著眼,啞著聲大聲的叫道。
「這樣的詩詞只有一首,便可天下揚名,已是難得至極,五首皆是精品。而且照比先賢之詩詞不差半分半毫,卻不知道是哪個不長眼的,會把這樣的詩詞拿出來販賣。
寶哥哥,你若認識這樣的人,何不也買來一二,也好讓我們姐妹們看看!」
林黛玉可是從來都不慣賈寶玉的臭毛病!
雖然兩人的關係最近好了許多,但是賈寶玉上次那般對待雪球的事情,還是讓她的心裡埋了一根刺,不由得冷笑了起來。
「我……」
一句話只噎得賈寶玉是臉紅脖子粗,想要再度爭辯,卻又無話可說。
眼見眾女皆用那種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向自己,便連從未見過楊曉的史湘雲也是一樣,一時之間,只覺得天地之大,竟然好似沒有自己的容身之處一般。
心中生黯,一把便抓向了系在頸下的寶玉。
「寶哥哥,你這是又要摔玉嗎?」
賈環看出了賈寶玉的舉動,不由得冷笑了起來。
「啊!」
他的話音才落,眾人便已經看到賈寶玉扯下了頸下的通靈寶玉,用力的向地上一摔,身體一挺,口中流涎。
「二爺,就算你的兄弟姐妹們不待見你,你也不至於又這般尋死覓活的。若是消息傳到了老太君的耳朵里,豈不是我們這些做丫環的不是!」
晴雯急了,忙不迭的撲將過來,抱著寶玉大叫了起來。同時,還用無比責怪的眼神,看向了探春和林黛玉幾人。
而媚人幾個則開始在院子中拼了命的尋找起那通靈寶玉來了。
「當真是沒意思的緊!」
若是之前,看到賈寶玉發了噫症,說不得薛寶釵還會慌亂並且緊張,甚至於還會心痛賈寶玉。
但現在,她的心中出現的卻只有荒唐二字,是暗自搖頭。
左右自家也不差銀子,當年之所以投來賈家,其實是抱著和賈家結親來的。
現在心有所屬,再呆在這裡也沒有什麼意思,還莫不如離了梨香院,去外面找住宅子。
但馬上,她便又覺得那樣離楊大哥便有些遠了,沒有辦法常見面。便又改了主意,打算回家便與母親商量,把梨香院和賈府中間的門給砌了,也免得賈寶玉沒事去那裡閒扯。
若是賈家人問起來,她也正好可以用自己和賈寶玉已經成年,以此來避嫌的說辭。
「愛哥哥,這可怎麼辦?」
史湘雲並沒有那麼多的心思,亦學著晴雯的樣子,焦急的沖了過去。是不斷的在搓手,想要問問其他幾個姐妹的主意。
「能怎麼辦?涼拌!」
賈環冷笑道。
他與楊曉接觸的多了,也學會了他的幾句口頭饞,「我自會去向老太君去請罪,實話實說!請老太君發落!」
說罷,昂然而走了出去。
「我也去請罪!這事也有我的錯,是我氣到了寶二爺!是我沒有想到他這心眼比我們做女人還小。若是老太君有怨氣,只管發到我的身上來!大不了,我就回揚州去我爹爹去!」
林黛玉看著賈寶玉的樣子,也是氣得直流淚。主要是因為她剛才得了賈環說賈寶玉要摔玉的提醒,只覺得這就是一個長不大的孩子。也不叫寶哥哥了,而是叫起了寶二爺。
並且帶著紫鵑也離了院子,直接去向了榮慶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