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吧,怎麼回事?」
進到了後堂,賈母面沉如水,冷冷的看著已經跪在地上的鴛鴦。。
「老太君,奴婢不知!奴婢到現在只是見過三次楊侯。第一次是他過來說四小姐之事,當時您也在場。
第二次是昨天,我看他自己在府內找不到路,便送他去了大老爺處。當時,他就說要我跟他,但我沒有理會。
第三次便是今天了,對了,他還送了一個禮物給我,可我還沒來得及打開呢?」
跪在地上的鴛鴦聲聲含淚,把事情說得清清楚楚。
「琥珀!」
賈母只是掃看了一眼鴛鴦,並沒有讓她起身。而是叫了另外的一個丫環,讓她把鴛鴦的描金匣子給送了進來。
並且當著鴛鴦的面給打開。
但看,裡面放著的竟然是一個金制的鴛鴦擺件。
說是一個,其實乃是一對鴛鴦。一公一母,並行而靠,脖頸糾纏,而且嘴巴還沾到了一起。
最為難得的是,兩隻鴛鴦的四隻眼睛乃是用寶石鑲成,好似還能隨著眼睛視線的偏移,而呈現不同的顏色。
「這也是個沒溜的!」
如果是自己看這鴛鴦擺件,看到這種造型,鴛鴦定然大羞。
但是,現在她卻哪裡有這個心思。只能在心裡輕罵一聲,把頭給伏到了地上,等著賈母的判決。
「這擺件可不是一日之功,便能打造完成,看樣子,他是早就相中你了!」
把玩了一下這鴛鴦擺件,賈母又放回到了匣中,淡淡的說道。
「行了,你也起來吧!我知道這事不怪你!」
走到了鴛鴦的身前,賈母伸手輕撫著她那烏黑的頭髮。
「多謝老太君體諒!」
鴛鴦聞言是長鬆了一口氣,抱著賈母的腿是放鬆大哭了起來。
鴛鴦並沒有注意的是,賈母的手雖然還放在她的頭上,但是卻好似神遊天外般,在思索著什麼?
賈母現在的確在思索,思索著這事的真相。
在她看來,此事定然不會是龍極宮的聖人所指使。那聖人已經通過寧國府的滅亡,向全天下的臣民宣布了他就算退位,也還是這個帝國唯一的主人。
就算他想再度宣告,也不可能還找賈家。特別在賈家一點錯處都沒有的情況下,因為這樣定然會引起勛貴們的不安!
可是,楊曉剛才卻為什麼要那麼做呢?
從這擺件來看,他的確是相中了鴛鴦。但正因為如此,他才更不應當直懟賈家。因為萬事皆可商量,這樣的針鋒相對,根本就達不到他的目的。
而最有趣的是,他是走了,卻又把尤氏給留了下來,還繼續分發禮物。
這就更讓賈母頭痛了,不知道那位驟登高位的侯爺到底想要幹什麼?
她畢竟已經是年過七旬的老人,才想了一會,便覺得精神有些不濟,只能讓鴛鴦去通知外面的人先散了。
左右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兵來將來,水來土掩就是!
「二爺,這是龍忠侯府送來的禮物!」
才回到自己的院子,賈寶玉便看到襲人喜滋滋的迎了出來,還獻寶一般的指著院內的兩個箱子。
而媚人,茜雪等人,則已經把箱子打開,開始整理裡面的東西了。
「下賤的東西,誰讓你們打開的!滾,都給我滾!」
看著那被搬出來的東西,賈寶玉便好似一隻被踩到尾巴的貓般,沖了過去。一腳便踢到了媚人的小腹之中。
「哎呀!」
媚人一聲痛呼,摔倒在地,手裡拿著的幾隻毛筆也摔落在地。
「我……」
看到媚人痛苦的樣子,賈寶玉一陣的心軟,有心伸手想要說些什麼。但手才只伸出了一點,便又縮了回來。
剛才在榮慶堂所發生的一切,便好似電影般又重新的回到了他的記憶中。
在鴛鴦叫散之時,他原想著和惜春說些什麼?
卻發現惜春看他的眼神卻好似在看仇人一樣,就連那個一向木訥的迎春也是避他而不及,眼中是悲苦交加。
而其他的人呢?
也是差不了太多,邢夫人一臉幸災樂禍,探春則是欲言又止。就連王熙鳳看他的眼神也有些不對。
所有的一切,讓賈寶玉感覺他已經被整個世界給遺棄了。他很想對天長嘯,問問老天爺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
不過就是幫著老太君說了一句話,不過就是不想讓鴛鴦姐姐被那個什麼鳥侯爺給要走吧!
雙眼環視著眾丫環,但看眾丫環也都是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的一切。當他的雙眼看過來時,便好似剛才在榮慶堂一般,她們竟然避開了他的眼神。
「哼!一群下流的東西,明天就打發人把你們給發賣了。省得相看兩厭!」一聲冷哼,賈寶玉是轉頭即走。
出了院子,回首看著院門,他是一聲長嘆。只覺得賈府雖大,竟然卻無自己的可去之地。人生之悲莫過如此。
「林妹妹!」
走了幾步後,他突然想起了林黛玉,知道這是一個懂他心的,忙又向著她的院子行去。
進入到了院中,他看到了一幅相當溫馨的畫面,林黛玉和紫鵑竟然每人都抱著一隻肥白可愛的小貓,一邊擼,一邊還用小魚兒干在逗它們。
「寶二爺來了!」
紫鵑見賈寶玉進來,忙迎了過來。
「臨清獅貓,給我抱抱!」
賈寶玉欣喜的伸出了手,只覺得剛才的一切不愉快都煙消雲散了。
接過了紫鵑遞過來的臨清獅貓,賈玉玉坐到了林黛玉的身邊,學著她的樣子,以手為梳,在貓身上輕輕的梳弄。
「林妹妹,你到是好本事!竟然能弄到兩隻臨清獅貓!莫不是姑父從揚州托人給你帶的。趕明兒,讓他也給我弄兩隻唄!」
眼見林黛玉的注意力全在貓上,沒有理會自己,賈寶玉忙沒話找話了。
「這可不是林老爺托人送的。而是隔壁的武忠侯爺讓尤姐姐送來的!」紫鵑忙解釋道。
「什麼?」
一句話,讓賈寶玉的心中一緊,手指下意識的一個用力。
「喵!」
那臨清獅貓雖然是寵物,卻也是動物,被掐得一隻慘叫。小瓜子一轉,便抓到了賈寶玉的手背之中。
「哎呀!」
賈寶玉被抓得吃疼不矣!
「該死的貓,連你也來欺負我!」
一整天的委屈,似乎在這一刻,全部都爆發了。
雙手一甩,他便把那臨清獅貓狠狠的摔了出去。
「喵!」
那臨清獅貓發出了一聲悽厲無比的慘叫,半晌都沒有爬起來。
「寶二爺,這是在哪裡受了氣?發到畜生的身上了!」
看到自家愛如珍寶的小貓咪受到了這樣的待遇,林黛玉哪裡還忍得住,騰的一下便站了起來,是冷笑連連。
「我……」
賈寶玉也傻了,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怎麼就會做出來這樣的舉動,呆呆的看著面色鐵青的林黛玉,想要說些什麼?
「紫鵑,送寶二爺出去!以後也請他別再登我的門。今天把氣發到畜生身上,明天說不得就會發到我們身上呢?我們還是避得遠遠的為好!」林黛玉並沒有理會賈寶玉想要解釋的心,一聲冷哼是轉身進屋。
「我……」
賈寶玉還想再解釋兩句,但紫鵑已經擋在他的面前,「二爺,我們家姑娘好不容易得了個好玩的,卻被你給摔了,她能不生氣嗎?
你且回去,等過幾天,我家姑娘氣消了,你再過來,好嗎?」
說罷,紫鵑還向後退了兩步,擋住了林黛玉的屋門。
「紫鵑姐姐,雪球好似要死了!」
此時雪雁已經從院子的一角跑過來,抱起了地上的臨清獅貓,大哭著叫了起來。
「哭什麼哭?死在寶二爺的手裡是這畜生的福氣。你再哭的話,小心有人把你也給摔死!」紫鵑冷冷的斥責道。
「我……」
一句話噎得賈寶玉氣都要喘不上來,迎面看天。只覺得天大地大,一時之間好似竟無自己容身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