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江是下午上班的時候過來的，到了之後先在張明楷的辦公室里喝了一會兒茶，再下來看看車子、看看倉庫，差不多就到吃飯時間了。
所以等參觀結束，他便發出邀請，「張哥，今天跟你學了不少東西，實在是感謝，你看現在時候也差不多了，我們找個地方喝兩盅吧？」
人家畢竟比自己大這麼多，真聽他的話喊老張那就太失禮了，所以冉江改成張哥，其實按照年級算的話都能喊張叔了，不過張明楷不會接受，冉江也不願意，同時也不符合體制內的習慣。
要是張明楷比自己高几級那還差不多，只高半級就喊叔未免有點太過諂媚，傳出去不好聽。
反過來換成普通老百姓反倒沒問題了，這樣還能顯得你親民；哎，體制內的事情還真是複雜，光一個稱呼就能推出這麼多問題來。
「既然到了我這兒，那有讓你安排的道理？」張明楷一擺手，「你莫跟我搶，再搶老哥我可生氣了！」
「剛好有司機從外地回來，路上收了兩隻野雞，我們晚上把它給解決好了！」張明楷都準備好了，回辦公室提溜上野雞和酒，帶著冉江去了自己的定點飯店，把野雞交給廚子。
「張經理，還是老樣子？一隻燉湯，一隻紅燒？」看廚子這架勢，張明楷肯定不是第一回帶野雞過來了。
想想也是，人家可是運輸公司的經理，手下的司機天南海北地跑，倒是能吃到不少溫洞縣沒有的好東西。
張明楷詢問了冉江的意見，冉江只說聽張明楷的，這玩意兒他以前也沒吃過，不知道咋做好吃。
今天張明楷也沒喊人過來陪客，就他們兩個，紅燒野雞很快就做好了，野雞湯還要慢慢燉一會兒，於是倆人便就著雞塊喝了起來。
耐心大比試第二輪開始，這次冉江稍微放鬆了一些，感覺喝的差不多了，便主動說起了這些卡車的事兒，「張哥，這以後運輸公司就不負責運貨了？縣裡其它廠子要是打算運東西，只能找私人？」
「現在全國各地的運輸公司，省市一級的還能好點，人家業務多麼，不用擔心沒飯吃！縣裡面的就可憐了！」
張明楷訴起苦來，「一來縣裡面的廠子被省里和市上的，還有私人的企業擠得都快活不下去了，那還有那麼多貨給運輸公司運？」
「二來，就算有貨，人家也更願意讓私人司機幫忙拉！為啥子呢？因為私人司機膽子大，能裝五噸的車，他直接就拉八噸，運費還不比我們貴；我們是國有單位，規定一向嚴格，可不敢學他們。」
「而且有的司機把路跑熟了，很多收費點給負責的人塞包煙就能過去，我們的司機呢，拿著收費單回來能報銷，自己塞煙沒得報……這些零零碎碎的事情加到一起，私人司機的運輸成本就比我們低多了。」
「那些廠子也能占到便宜，所以慢慢的，運輸公司就攬不到生意了！你想我們，去年一年，也就掙了點春耕錢拉化肥種子、過年前從外地拉年貨回來的錢，剩下的時間，大半都是閒著。」
「年底一算帳，公司虧得一塌糊塗，不光沒指望給縣裡上繳利潤，反過來還得縣財政救濟我們。」張明楷一攤手。
「是啊，現在日子都不好過！」政策放開了，市場競爭也變得激烈起來，許多無法適應的企業就這樣慢慢被淘汰了。
私人司機超載、行賄的問題肯定存在，但運輸公司就沒問題了麼？冉江可不這麼覺得，來之前他也問過不少人，其中金師傅一說起縣運輸公司就直搖頭。
上門談業務的時候臉難看倒也罷了，司機在路上也不安分，偷車上的貨品出去賣是常有的事兒，你要派人跟車，運輸公司還說從來沒這規矩。
就算你的人上了車，司機也有辦法折騰你，中間休息讓你請客吃飯，不請或者吃得不好就不走，暗地裡索要紅包……這些雞毛狗碎的事情折騰的大家頭大無比，但凡還有選擇，誰都不願意用運輸公司的車。
當然，這話冉江不會當著張明楷的面去說，他又不是紀律部門的幹部來查問題來了，他就是想問問那些車是怎麼回事兒來著。
「所以就只能改制了麼！目前主要是兩個辦法，一是客運方面，把縣裡到各個鄉鎮的班車承包給私人，公司就不管了，這樣能節省不少開支……哦，對了，小冉你要是有啥親戚朋友想幹這個，我倒是也能幫著說點話。」
這倒是個掙錢的好買賣，單趟的利潤或許不高，卻是個細水長流的營生，誰要是能拿到手，不敢說大富大貴，肯吃苦的話，小康還是不成問題的。
「第二就是貨運了，打算拍賣一些車，再放一些車出去給人承包；承包款還好說，讓我們自己留著，不過拍賣款就得交上去了，說是抵扣我們之前的欠款！這那個願意？」張明楷發起了牢騷。
「原本就是我們運輸公司的車，憑啥把錢交上去？至於欠款，縣裡欠財政、銀行錢的單位多了，也沒見他們還吧？」
「所以，既然把這些車子賣出去也落不到錢，還不如送給小冉你了，我還能落個人情不是？」張明楷看著冉江的眼睛。
那這個人情就大了，雖然都是些舊車，可運輸公司不允許超載，還會定時檢修包養，所以不少車子車況都很不錯，這算起來也是一筆不小的財富，肯定不會白給我吧？
「要是真能劃撥給化工廠，那我就太感謝張哥了！來，我代表化工廠上下百十號人，敬張哥一杯！」冉江給張明楷滿上。
「小冉，只要你同意，我們公司的車子任由你選，到時候我挨個給你介紹，保管給你的都是好車！」喝完酒，張明楷拍著冉江的肩膀。
天下就沒有白拿的便宜，張明楷肯定有所圖，所以冉江便問道，「張哥你幫了我這麼大的忙，實在是不好意思，不知道我能給張哥做點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