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的照明彈猶如一顆明亮的太陽,映照得山林如同白晝一般。
這股美軍把山岡上的灌木清理了大片,以防止阻礙視野,這樣的確起到了作用,三名戰士的在衝出灌木的一瞬間,便赤果果的暴露在敵人的視線下。
瞬間遭到敵人的集火攻擊,當場一名戰士的身體被子彈打穿,另一名戰士的腿部受傷,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張勝!」
三班長看到這一幕,眼角欲裂。
山上的敵人火力異常兇猛,直接把那三名戰士進攻的道路封鎖。
「張勝,張勝!」
腿部受傷的戰士呼喊著那名倒在血泊之中,沒有任何動靜的戰士。
「班長,張勝犧牲了!」他的聲音有些顫抖。
「李廣鑫,別難過,把敵人的火力點拔掉!」三班長神色冷峻,在他們身後指揮。
「機槍火力掩護!」
二排長手掌用力的抓著身下的泥土,聲音沙啞的喊道。
兩挺輕機槍終究是無法壓制敵人重機槍的火力。
兩座機槍地堡形成的交叉火力實在是太兇猛,完全把二排的兩挺輕機槍的火力壓制,哪怕兩名機槍手拼著被敵人子彈擊穿身體的風險,嘶吼著,頂著敵人兇猛的火力向敵人還擊,可即便是這樣,也無濟於事。
除了敵人兩挺重機槍構築的地堡火力點以外,還有利用沙袋構築的輕機槍陣地,而山岡上的輕機槍陣地數量遠比重機槍的數量多得多,一眼掃過去,噴射火焰的輕機槍陣地少說得有五個。
如此一來,二排想要打上去,並不是一件容易得事情。
爆破敵人地堡的爆破小組,一名戰士已經犧牲,另外兩名受了傷,趴在地上緩緩蠕動,小心翼翼的匍伏,敵人激射過來的子彈,落在他們的周圍。
那名腿部受傷的戰士咬著牙,神色緊繃著,他抱著炸藥包,雙手抓著地面上的雜草,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拽著自己往上爬,不斷地接近敵人的地堡。
另一名戰士則依靠著美軍砍伐油松留在的樹樁,蜷縮成一團,躲避敵人的子彈。
在這長達三十米範圍的開闊地,有著照明彈的照射,陣地上的美軍可以清楚的觀察到兩人的一舉一動,他們的周圍被敵人的子彈覆蓋,美軍也清楚,如果被這兩名志願軍炸毀他們的地堡,那麼他們的火力將會下降一部分。
到時候再阻擋敵人的進攻,就會比較疲軟。
「夏遠呢,夏遠怎麼還沒到。」
二排長眼瞅著這樣的情況可不行,兩名戰士被敵人壓制的太狠,尤其是蜷縮成一團的戰士,在他頭頂,大量的子彈不間斷的砸進土壤和樹樁上,砸的泥土和木屑紛紛揚揚的飄起來。
天已經亮了,距離營長要求的九點鐘,也就兩三個小時的時間。
兩三個小時對於一場攻堅戰,並不長,甚至非常短,有的時候一場攻堅戰能打上一天。
想要加快腳步,必須把夏遠叫過來,他的槍法准,能把敵人的火力點打掉。
「他來了!」
一班長帶著人快速跑到灌木後的反斜面。
「夏遠,不要求別的,把敵人的火力點給我打點,讓它響不起來。」二排長抓著夏遠的手,「能不能做到?」
「能!」
夏遠語氣堅定,目光掃過幾人,「和平,周茂,跟著我。」
「咱們去哪?」
周茂緊跟著。
「找個開闊地,至少能夠打中左右兩個火力點。」
夏遠目光掃視,很快有了主意,他把槍往身上一跨,一個助跑衝到一棵參天油松,腳掌蹬在樹幹上,身子往上一竄,抓著樹幹輕鬆的爬到樹上,左右環顧一圈,感覺這個位置不是很理想,抬起頭往樹上看了看,再度往上爬了一人高的距離。
用隨身的刺刀把前方的樹枝清理,視線頓時開闊起來。
「夏遠,怎麼樣?」
肖和平和周茂在樹下看著。
「可以,你們幫我看著點四周。」
夏遠身後的槍端在胸前,瞄準遠處的美軍陣地,扣動扳機。
此刻,二排長正帶領著全排和敵人對峙,子彈在前方的空場地上空交織,美軍不僅僅把高大的灌木清掃乾淨,還把這片區域的油松給砍掉,留下一個個樹樁在原地。
這給負責爆破的戰士提供了較好的掩護。
敵人的火力尤為兇猛,即便是有樹樁,依舊被敵人的子彈打的碎裂飛濺,兩名戰士壓根抬不起頭,二排組織的反擊,很難壓制敵人兇猛的火力。
為了減緩兩名戰士身上的壓力,三班長當機立斷,再度派遣兩個爆破小組的戰士,在左翼陣地呈一左一右衝上去。
很快,他們吸引了敵人的火力,六名戰士順勢躲在樹樁後,把身上的爆破筒和炸藥包放在身後,依託著樹樁,利用步槍進行反擊,這樣子一定程度上減輕了其他兩名爆破戰士身上的壓力,但效果甚微。
就在這時,敵人的一個機槍地堡火力點忽然啞火了,頭頂飄過去的子彈一下子減少很多。
二排長抬起頭,神色驚喜:「敵人的火力點啞火了!」
三班長的反應更是迅速,哨子一吹,已經衝到開闊地的戰士抱起炸藥包就往前沖。
二排長見狀,立即大喊:「掩護!」
他們奮力的向前方投擲手榴彈,把手榴彈丟在敵人陣地前沿,利用手榴彈爆炸產生的氣浪和捲起來的泥土,以及飄散的硝煙,為負責爆破的同志構築了一道屏障。
在後方,夏遠連續不斷地扣動扳機,敵人七八個火力點,全部被他打掉,連同敵人機槍火力點的副射手,都沒有放過,
敵人陣地上的火力點在短暫的瞎火,給進攻的戰士們爭取了時間。
戰場上,每一分每一秒都十分關鍵,尤其是美軍的輕重機槍,瞎火一秒鐘,經驗豐富的爆破戰士們就能抓住這一秒鐘的機會,在敵人火力點的停頓的間隙,衝上去。
有的戰士能沖三四米,有的戰士能衝出去七八米遠。
可不要小看這幾米的距離,在攻堅戰中,負責爆破敵人火力點的每一米,可能都需要兩三名戰士付出生命的代價。
夏遠的壓制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二排長大喜,在敵人輕重機槍火力短暫失效的時間,迅速命令二排戰士們向前推進,占據有利位置。
輕機槍在灌木後不斷地噴射火焰,把一顆顆子彈送到敵人陣地上。
此刻,陣地上的敵人已經陷入一片慌亂之中,他們意識到了事情不對勁,左右兩側形成交叉火力的地堡竟然啞火了,這種情況可是非常少見的,尤其是除了機槍地堡里的重機槍,陣地上設立的輕機槍火力點,在被敵人打掉。
美軍上尉連長見狀,頓時預感到情勢不妙,立即讓報話機士兵向主峰方向呼叫炮火支援。
主峰上有足夠的炮兵,報話機士兵用對講機呼嘯一陣,神色有些絕望:「長官,他們說主峰遭到大量敵人的攻擊,火炮用來封鎖敵人進攻的道路,他們要求我們堅持住!」
「fuck!」
上尉連長大罵他們的長官是吃屎的,山岡都已經快被敵人打下來了,居然還讓他們堅持。
然而更雪上加霜的事情來了,他們的左側翼又出現一股敵人,兵力與右側的敵人相當。
而此時,二排長也收到了三排前來支援的信號,從他們右翼攻上來了。
二排長大笑:「好,左右兩翼同時對敵人發起進攻,我就看看他們怎麼守!」
敵人火力點被夏遠控制著,他們負責爆破的戰士正在不斷地靠近敵人陣地,距離敵人左翼地堡僅剩下十幾米遠。
在敵人機槍火力點剛剛響起的瞬間,一顆子彈破空而來,居高臨下鑽入地堡孔洞之中,雖沒有擊中美軍機槍手的腦袋,但是擊中他的身體,脆弱的美軍機槍手倒在地上,大喊大叫,要求撤出戰鬥。
他能清楚的感受到傷口部位正在流淌出滾燙的鮮血,鮮血溢出來的速度很快,浸透了他胸前的衣服。
負傷撤出戰鬥,是這名美軍保命的唯一方法。
前兩名機槍手都被敵人擊中,而且負傷的位置很奇怪,都在胸膛處。
這名美軍不傻,在簡單的判斷,立馬就想到太平洋戰爭遭遇的日軍神槍手,使得他們損失了不少人,而今這一幕勾起了他不好的往事,如果不是上尉堅持,以及逃兵會被槍斃,他可能已經當了逃兵。
眼下負傷撤出戰鬥是最好的方法。
當被拽下去的那一刻,他鬆了口氣,渾身輕鬆了不少,即便是傷口的疼痛開始浮現,刺激著腦神經,但他的臉上卻露出了劫後餘生的笑容。
戰鬥還在持續,但戰場情況已經對山岡上的美軍不利,本來左翼僅有一個二排在攻堅,美軍陣地上的火力強盛,而現在,夏遠幾乎控制了美軍陣地上的火力,他們又呼叫不到火炮支援,整個戰場都被夏遠把控著。
三排又加入到了戰鬥之中,局勢陡轉直下。
「美軍只要無法呼叫到火力增援,那山岡上的敵人絕對守不住。」二排長對副排長講,「七點了,不需要九點,半個小時解決戰鬥!」
此刻,三班負責爆破的戰士距離敵人的地堡越來越近,已經斷了一條腿的李廣鑫不斷地在地上匍匐,身邊負責爆破的戰士為他吸引了敵人的火力,給他爭取了時間,李廣鑫抓住敵人射擊間隙,拼盡全力抓著地面上的雜草和泥土。
「掩護李廣鑫!」
三班長看著李廣鑫居然爬到敵人地堡前方不足十米的一塊石頭,但很快被機槍地堡兩側的美軍火力壓制住了。
三班戰士此刻就在李廣鑫身後大約十多米的位置,距離他最近的,是跟他一個小組的戰士,他身上的手榴彈已經丟完了,正在用步槍射擊,眼瞅著李廣鑫被壓制,又聽到三班長的話,他一咬牙,竟然抓起爆破筒,大步流星的沖向敵人的地堡。
突然躍出來的敵人,把地堡兩側的美軍嚇了一跳,也成功的吸引了他們的注意,紛紛調轉槍口。
李廣鑫似是察覺到這非同尋常的變化,回頭一看,就看到他的戰友張士明正抓著一根爆破筒,敵人的子彈打在他身上,綻放出來一朵朵血色的花朵,身上的棉服被打成了骰子,鮮血很快溢出來。
身體被打穿,張嘴吐出來殷紅的鮮血,李廣鑫讀懂的他的唇語:「上!」
李廣鑫強忍著心中的悲痛,忍受著斷腿帶來的刺痛,猛地站了起來,向敵人的地堡沖了過去。
敵人的子彈擦過他的身體,打在他的身上,綻放出一朵朵血色鮮花。
三班長瞪大了眼睛,看著李廣鑫的背影,衝到敵人的地堡前,狠狠地栽倒在地上。
轟隆一聲。
驚天動地的爆炸捲起千層泥土浪花,山體止不住的顫抖,發出巨大的嗡鳴。
待到硝煙散盡,敵人的機槍地堡只剩下半邊,依舊挺立在那兒。
「上!」
三班長目光一凝,大喝一聲,身先士卒沖了過去。
三班的一波衝鋒,終於把敵人的碉堡給炸掉。
二排長在灌木後站起來,高呼:「同志們,沖啊!為三班犧牲的戰士報仇!」
那慘烈的一幕依舊印在戰士們的腦海之中,當聽到二排長的命令,他們從左右兩側的灌木沖了出來,迅速向敵人的陣地衝去。
樹上的夏遠舉著槍,一槍一槍的把敵人的輕機槍打掉,隨後瞄準戰壕里的敵人,飛快的收割他們的性命。
二排正面的敵人已經潰敗,衝上去拿下陣地只是時間問題。
右翼三排吸引了側翼敵人的視線,為二排的進攻爭取了時間,減緩了壓力。
夏遠在扣完彈倉里的子彈,重新塞了個彈夾,把槍甩在身後,從樹上一躍而下,快速對正在警惕的肖和平和周茂說:「走,二排已經打進敵人的陣地了。」
「這麼快!」
兩人微微一驚,連忙跟上夏遠的腳步。
此刻,二排已經攻入敵人陣地,正在和陣地上的敵人展開激烈的白刃戰。
夏遠帶著肖和平和周茂趕到的時候,雙方正在進行激烈的搏殺,一名戰士被敵人壓在身上,雙手死命的掐著他的脖子,美國人人高馬大,在失去武器,即便是有著搏殺經驗的志願軍,還真不一定是敵人的對手。
但戰士們,遠比美軍兇殘,尤其是在戰士們失去武器的時候。(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