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頭頓了頓,又說:「從政治上而言,金陵守與不守,不是一般的小問題,要從政治上、戰術上考慮才行。政治上考慮是守,因為金陵是首都,一旦為日軍占領,等於宣布中國失敗,日本勝利。但是從戰術上來講,金陵是盆地,北面是滾滾長江,另三面是山地。如果守,就是背水之戰,守不了幾天將全軍覆滅,所以戰術上來講,是不能守。守了就等於浪費兵力、人力、時間,遲早失敗,不如不要守。」
雖說光頭有的時候,是微操大師,指揮上也出現過失誤,但在軍事上的眼光是完全沒得說。
金陵的地理位置相當不好,守是完全守不住的。
但是不守,政治直接失敗,有可能導致的結果就是,先前在是淞滬會戰付出的努力,也會付之東流。
淞滬會戰的目的,不就是為了贏得國際關注,讓九國公約制裁日本。
雖說結果沒有預期的那麼好,但國際輿論上的風向是有利於中國的。
這個節骨點上,剛剛贏得國際輿論的支持,轉而就放棄堅守首都,勢必會影響國際輿論。
光頭猶豫,便是這一點。
守金陵,可能需要付出巨大的犧牲。
劉斐說道:「淞滬會戰我只是多管閒事,多說了幾句,請委員長諒解。」
光頭的話雖是嘴硬之詞,但並非沒有道理。
最關鍵的一點,淞滬會戰已經結束,過多糾結過去,完全沒必要,當下最關鍵的是,要討論金陵守不守。
「你的意見是撤?」光頭看向劉斐。
「不是。」劉斐搖頭,說道:「我認為,我們要把政治和軍事相互結合。」
劉斐提出了一個全新的思路,讓光頭心頭一動,卻沒有想明白:「什麼意思?」
「從政治上而言,作為中國首都一點不守,怎麼想金陵市民交代,怎麼向報社交代,怎麼向全國百姓交代,怎麼想士兵交代,那不就成了南唐的李煜了嗎?所以,我認為不做一點抵抗就放棄是不行的。但是從軍事上說,我又不贊成用更多的部隊與敵人拼死搏鬥,而用一些少量部隊與敵人拼一下,象徵性地防守一下,讓百姓們看到我們是盡了力,是日本鬼子太強大,只能放棄。」
他們並不會考慮日本鬼子進入金陵後,會展開大屠殺,東四省不也被日本鬼子占領了嗎?頂多是派遣滿洲國政府前來,人民還是那個人民,金陵還是那個金陵,不過是變成被日軍占領罷了。
可他們做夢都沒有想到,日本鬼子會喪心病狂的屠殺了三十多萬百姓。
「你有具體方案嗎?」光頭對劉斐說的內容,相當感興趣。
「我主張兵力上使用12個團,至多18個團,15萬人就足夠了。」劉斐說完這句話,便坐下來了。
究竟同不同意,還是要看光頭。
「我非常贊成這個意見。」白崇x首先表態,這個方案確實可以,即表現了國軍抵抗的態度,在政治上取得了勝利,雖說沒有守住金陵,但他們堅守過,不過是日軍太過於強大。
又在軍事上取得了勝利,至少不需要投入太多兵力,無意義的犧牲。
因為不管怎麼來看,金陵都守不住。
何ying欽以『矜持老成』而聞名,他不慌不忙地說:「劉組長所言極是,具體方案嘛,到時候可以再具體研究研究。」
徐永昌說:「今天的會議,實際上是研究金陵日後的命運。」
徐永昌此人平時說話喜歡簡而言之,長話短說。現在是光頭的保定行營主任,他在軍政諒解的社會經驗是:凡事謹慎小心,少說話,多幹事,這樣既不會得罪別人,又能討好上峰。
現在看到意見逐步明朗起來,何ying欽又表示擁護,他不能再迴避了,應聲道:「我和何總長的意見一致,一切以委員長的意旨為意旨。」
會場一陣沉寂,沒有人再繼續發表意見。
光頭又點到了李宗r,他說:「德鄰兄,你的主張呢,說說吧,在座的各位都是自己人,且說無妨。」
被光頭點名,李宗r只好開口:「從軍事上講,金陵是個絕地,我看劉組長的意見是對的,同我不謀而合。歷史上金陵守軍好像就沒有打過一次勝仗,不說遠的,就說太平天國,可謂深溝高壘,城牆如鋼鐵般堅固,結果還不是被湘軍攻破了嘛。」
說到這裡,他用手指著東邊,繼續他的發言:「湘軍就是從太平門攻進城的,那段被湘軍炸毀的城牆如軍還在,諸位有空可以去看看,還能看得到。所以,金陵不能死守,死守是守不住的,但又不能不守,首都不守,政府就在民眾口中失去了信服。守又不能守,不守又不能不守,劉組長的提議,是對的。」
李宗r說的頗為貼切,又舉證,沒人反駁。
見會場沉寂,光頭心裡有了底,聲音也高了許多:「現在問題明了了,大家基本上同意劉組長的意見,先守後棄。那麼再討論一下誰來負責金陵呢。」
話音剛落,軍委會警衛執行部主任兼軍法執行總監唐生zhi『騰』的一下站了起來,他激動地臉通紅,慷慨陳詞:「諸位,你們可能忘記了金玲是個什麼城市了,它不是一般性質的首都,是孫總理第一次建都得地方,又是孫總理的陵墓所在地,作為民國的軍人,什麼都可以忘記,而國父的靈魂不可忘記,忘記這個就意味著背叛。為了保衛首都,為了保衛國父的陵墓,我認為必須誓死保衛金陵。」
「啪啪啪!」光頭鼓起掌來,他讚嘆道:「說的好,說的精彩。唐將軍一席話令我感動,我同意唐將軍的意見,堅守金陵,誓復國讎。」
一錘定音。
會場上很安靜,光頭的聲音還在會場迴蕩,沒有落定。
大夥彼此對視一眼,都有些二丈摸不著頭腦,不知道光頭的葫蘆里究竟賣的什麼藥,一會兒說棄,一會兒又說守。
光頭也是有所擔心,先守後棄,多為裝裝樣子,一旦跑了,事情敗露,勢必遭到人的唾棄和痛罵,他作為最高領袖,定然不能說先守後棄,必須要標明自己的堅守金陵的決心,先把部隊安排下來,等開戰了,打不打得過,那就由率領部隊的人決定。
光頭繼續說道:「現在堅守金陵的決心已定,大家討論一下,看由誰來守。」
「我來!」唐生zhi再一次站了起來,高高舉起手,仿佛要向大家宣誓,向光頭表明中心,他擲地有聲的說道:「軍人以身許國,當此危難之際,何能畏難,以求苟安?委員長如果沒有確定守的人選,那我願意與金陵共存亡!」
李宗r馬上做了表示:「我同意。」
他心裡明白,唐生zhi在1930年討蔣失敗後,一直沒有兵權,現在擔任的軍委會警衛執行部主任只是個虛職,手中沒有一個兵權。長期擁兵自重的人,一旦失去了兵權,心情是非常痛苦的。
這次,唐生zhi自告奮勇守金陵,是想要趁此機會掌握一部分兵權,為爾後同蔣鬥爭創造條件。至於金陵是否真的能夠守得住,狡猾的唐生zhi必然會見機行事。
他的想法與唐生zhi的意圖是不謀而合,唐生zhi心中的確是這般所想,這是一個掌握兵權的好機會,哪怕只能掌握一部分,但脫離金陵,掌握一部分兵權,定然能夠東山再起。
這就要看光頭是否同意了。
唐生zhi與金陵有一種特殊的關係,也可以說他過去的歷史,金陵給他留下的創傷最重,甚至於到了現在,那些傷痕都在隱隱作痛。
1927年,他擁重兵,以兩湖為根據地,全力向長江下游發展,想要通過的東征討蔣,吞併東南,當年的威風可以說是不可一世。
這年的10月20日,金陵政府以『通敵叛黨』的罪名,免去了他本兼各職。金陵政府派了李宗r、程潛、朱培德為第3、第4、第5路軍總指揮,率領西征軍進行討伐。
於此同時,馮玉xiang的部下樊鍾秀、方振武等由鄂北進攻。
魯滌平從宜昌順長江東下。
李福林、方鼎、范石生由廣東向湖南挺進。
唐生zhi的重兵被陷在四面包圍之中,逼得唐生zhi不得不通電下野,離開武漢,到日本去了。
唐生zhi的部下大部分被改變,由桂系的白崇禧統轄。他現在雖然恢復了黨籍,但是兵權沒有了,所以他現在很想掌握一部分兵權,作為將來飛黃騰達的階梯。
另一方面,唐生zhi的內心認為,日本軍隊不會真正占領金陵,不過是想要造成城下之盟的形式,逼迫光頭和談罷了。
而光頭也是樂於這樣做的,指揮淞滬會戰的時候,光頭就寄希望於《九國公約》,便是有力的佐證。
現在將一部分兵權拿回來,正是大好時機。
所以,開會時候,他一直聚精會神的再聽每一個人的發言,李宗r和白崇禧的意見叫他大失所望,何ying欽和徐永昌贊成光頭的主張,是他意料之中的。等到光頭一問他,他就激動地站了起來,情不自禁的大聲疾呼。
光頭對於唐生zhi內心的小九九自然是知道的,如果公開說金陵只是做做樣子給老百姓看,消息傳出去,國際上的輿論對於他,對於國民政府而言,都是極為不利的,不說國際,就是國內的老百姓都會抗議。
此時,接受唐生zhi的主動請纓有兩點好處。
一是在國際輿論上留了好口碑。
二是有唐生zhi擔任金陵衛戌司令官,自己就可以有理由脫身,逃離這危險之地。
再說,一周後,西方國家將在布魯塞爾按照《九國公約》條款,舉行會議,他們可能會對日本採取一些強硬的行動。
這時候守一下金陵大有必要,而且保衛金陵的口號喊得響響的,對日本人也是一種威懾。
光頭此時倒擔心唐生zhi是一時的衝動和激動,怕他說的話不算話,便追問道:「唐將軍,我佩服你的決心,但是保衛金陵的決心好下,而真正行動起來的困難是少不了的,你心中可否有堅守金陵的具體方案呢?」
「包委員長,我已經考慮好了防守計劃!」
唐生zhi為了能夠重新掌握兵權,也是下了一番功夫,而今光頭問起來,自然是胸有成竹:「概括起來是四個字:焦土抗戰!」
「那你就具體談一談你的焦土抗戰吧。」光頭定定心,安心了不少,唐生zhi有所準備,那邊說明,對方並不是衝動和激動,而一時做出的決定。
提早的準備好計劃和方案,顯然是在會議還沒有開始的時候,就已經做了決定,想要重新掌握一定的兵權。
唐生zhi點頭,迅速把預定好的計劃講出來:「第一,為了掃清設計視線障礙,把金陵城外的樹木、房屋全部燒光。第二,為了不讓敵人接近城牆,力爭把敵人消滅在城外10公里。第三,從現在去,對部隊進行班防禦、連防禦的實戰性訓練。」
光頭一邊聽,一邊點頭,又詢問大家:「諸位意見如何?」
何ying欽說:「孟瀟兄願意負責,那還最適當不過的了。」
徐永昌欠身道:「孟瀟兄是理想的人選,我贊成。」
「有沒有不同意的?」
見大都是同意的聲音,光頭就想著聽一些其他聲音,便把目光看向那些未表態的。
白崇禧知道光頭定了的事,就是反對也沒有任何作用,所以他不提出異議。
光頭見大家都沒有異議,便說:「很好,就請孟瀟兄負責,籌備金陵防備,擔任金陵衛戌司令長官,派羅卓英和劉興為副司令長官,先行視事,正式命令隨即發表。」
光頭對這件事情表現出極大地熱情,離開座位走到唐生zhi面前,激動地握住他的手:「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我現在才感覺到湯將軍在危難的關鍵時刻,挺身而出,主動請纓,替我分憂解愁,你是我最知己的朋友,國家的棟樑之材,民族的希望所在。我馬上下命令,把能留下來的部隊儘量留給你指揮。」
次日,唐生zhi走馬上任,衛戌司令部設在中山路鐵道部,鼓樓百子亭附近的一棟兩層樓唐生zhi公館。
11月17日日,正式掛牌辦公。
一時間,唐生zhi成為了中外人士關注的焦點,中外記者紛紛採訪他,請他談談自己對抗戰的決心和信心。
唐生zhi對記者們說:「本人要求帶兵堅守金陵,是有十二分把握的。要想辦成任何一件事,信心很是重要信心更是成功地前提,我的報國之心是真誠的,是無可懷疑的。」
光頭保衛金陵的決心定下後,下達了保衛首都的不對戰鬥序列,共計7各軍、14個師及配屬單位總計11萬人。這14個師中,除了第2軍團是剛從武漢調過來,其餘大部分都是從淞滬戰場上撤退下來的,而且傷亡比較大,由於時間緊迫,也沒有來得及補充和調整。
守衛金陵的戰鬥方案,更是日夜反覆研究,經過光頭批准。
防守的重點是鎮江方向,其次是金陵至杭州公路的湯山、淳化鎮地區。
第一道防線從金陵以東、以南外圍山地的三江口、花園、龍潭、湯山、淳化鎮、方山、殷港、牛首山至板橋鎮。
第二道防線由八卦洲南岸的甘家巷、楊坊山、紫金山、孝陵衛、高橋門、河定橋、麻田橋至西善橋達江心洲對岸。
最後的防線便是金陵城。
隨即,14個師按照既定的防守位置,迅速前往金陵城外布防。
而金陵城內,鋪天蓋地是國府守衛金陵,抗日決心的宣召,各大新聞媒體紛紛報導唐生zhi誓死捍衛金陵的決心,可謂是聲勢浩蕩。
夏遠亦購買了一份報紙,靠在路邊的電線桿上,翻看著報紙上的內容,片刻,收起報紙。
「金陵保衛戰,估計也就快打響了,我此刻終於明白,為什麼大敵當前,金陵的百姓依舊這般。」
一方面,國府的口號喊得響噹噹,誓與金陵共存亡。另一方面,即便是打輸了,日本鬼子進入金陵,基本不會對他們做些什麼,東四省的情況依舊深入人心,這是毋庸置疑的,日軍進入東四省,僅僅只是抓捕當兵的,對民眾並沒有做什麼出格的事情。
這也是忍讓金陵城百姓比較放心的。
普遍都認為,日本鬼子就算是打進來,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
「麻痹、迂腐。」
收了報紙,夏遠抬腳回家。
王三狗早些時候就回來了,有著王翠姐夫的照顧,這小子的小日子倒是過得不錯,在一個藥房當學徒,雖說沒有自己每日賺的錢多,但生活看似也穩定下來,日後學得抓藥的本領,也就會成為一名大夫。
完全是看在王翠的丈夫,武友華身上。
夏遠這段時間,對這一家子的了解尚且清楚。
武友華是國民政府里的人,職位不高,久而久之,卻也接觸到了一些職位比較高的人。
王翠在家相夫教子,家有一兒一女,生活倒也美滿幸福。
兩人又從事著地下D的事務,隱藏的非常深,就連王三狗這段時間都看不出來。
夏遠心裡倒是清楚,除了第一天見面的時候,家裡來了人,日後的接頭,都是在外面進行。
估計也是擔心他們惡人發現。
殊不知,夏遠早就發現了。
只是,夏遠沒有想到的是,武友華也開始利用自己手中的關係,對夏遠展開了調查。
這不調查還不打緊,不就是從豫地走出來的。
可一深入調查,不得了。
這傢伙似乎跟滬上戰神是一個名字!
細細調查,武友華和王翠直接就震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