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小看了支那人的戰鬥力,更高看了自己的士兵。
從他們的陣地到支那人的陣地,有一片開闊地,即便是這片開闊地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彈著點,但也不足以容納一個士兵躲藏,如果是在正面,通過高低起伏的開闊地,還不足以射擊到他的士兵。
從側翼,則看的十分清楚。
「還好,我們已經有一小隊的士兵抵達了支那人的陣地!」
哪曾想,他的話音方才落下。
便聽到從支那人的圍牆陣地上傳來了一聲巨大的轟鳴,兩名曹長驚愕的抬起頭,看到那沖天而起的爆炸,捲起來的不是褐色的泥土,而是鮮紅的血霧。
說話的曹長意識到,他們的進攻失敗了。
他們的臉上卻帶著難以置信的神色,仿佛不願意相信這一幕的發生,可現實卻發生了,並且發生在他們面前,兩名曹長是從登陸後,就開始同國軍部隊作戰,參與了登陸戰,羅店爭奪戰,對國軍的可以說是相當熟悉了。
落後,愚昧,作戰能力弱,這幾乎成為日軍內部所公認的。
一個日軍小分隊,便能夠攻堅國軍一兩個排,甚至一個連堅守的陣地。國軍需要付出七八個,甚至十個士兵的生命,才能夠換取他們一名日軍士兵的生命。
作戰能力可不是一般的差。
要說唯一值得他們認可的,可能就是國軍士兵不怕死。是真的不怕死,一群人,連任何戰術隊形都沒有,便沖了過來,日軍士兵恨不得把三八式步槍給扣爛了,人太多了,完全是依靠著人數的優勢,和他們打仗。
但是就在今天,落後,愚昧,作戰能力差,只會依靠人海戰術的支那人,卻給他們上了一課。
兩名曹長都是作戰經驗豐富的日軍老兵,從槍聲上就判斷出,支那人的兵力並不多,甚至比他們還要少,但偏偏,就是這般稀少的兵力,卻把他們消滅了七七八八。
兩名曹長感覺到近乎不可思議。
難以置信。
震驚。
各種複雜的情緒在他們心裡浮現。
「撤退,撤退!」
第三分隊的曹長看著身邊只剩下兩三名士兵,心裡已經感到恐懼,槍聲稀少,聽得清楚,只聽到了那一聲聲槍響,伴隨著一名名日軍士兵倒在地上,沒有動靜。
那槍聲就像是催命的死神一般。♝💙 ❻➈𝓈𝓱u乂.𝕔𝓸𝕞 💲😎
剩餘的士兵連頭都不敢露,把自己藏在狹窄的縫隙里,生怕冒出身子,被那個如同死神一般的支那人射殺。
槍聲停止了,隱約從另一個方向傳來了零星的槍響,在他們這個方向,槍聲卻顯得十分稀疏,甚至停止下來,沒有任何動靜。
戰場上,日軍士兵的屍體橫七十八的躺著,每一具屍體上,都有一個致命的槍傷。
剩餘的日軍僅剩下五人,躲在一片低矮的廢墟內,把身體全部藏在掩體後,此刻,他們方才意識到,中隊長所言,負責上午進攻的幾個日軍小隊傷亡巨大,而負責堅守陣地的支那人兵力卻不多,這其中的關鍵究竟是為何。
是那個開一槍,便能射殺一名日軍士兵的支那人所為,他的作戰能力非常強大,是兩名日軍曹長從軍以來,第一次見到擁有這般強大作戰能力的支那人。
戰鬥似乎結束了,槍聲消失了。
整個戰場似乎都陷入了一片死寂。
剩餘的幾名日軍心臟突突跳動,總感覺他們這麼什麼都不做,等待下去似乎有些不太穩妥。
「支那人沒有我們人多,也許我們應該嘗試著衝出去。」
「別想了,剛剛那麼多人,都沒有衝到支那人的陣地上,就憑我們五個人。」
「也許還有辦法?」
「不能拖延下去,繼續拖延下去,支那人可能會繞過來。」
「繞過來也許是一件好事,總比我們連他們人影都沒有看到,他們卻把我們的人給消滅了。」
「狡猾的支那人!如果我能活著回去,我一定要殺死他們!」
「我想回家。」
「八嘎,我們才剛來!」
他們的聲音很小,很細微。
「停,我似乎聽到了什麼聲音?」
「什麼聲音!?」
「腳步聲」
一顆手雷毫無徵兆的出現在他們頭頂,轟的一聲,破碎的彈片四濺的到處都是,深深的潛入廢墟里橫著的大門上,五個日本鬼子,當場被炸死了三個,兩個曹長也死了,剩餘兩個日本兵渾身是血,出氣多,進氣少,顯然是活不成了。
老兵和牛前飛快的衝過來,兩人臉上帶著怒火,特別是老兵,日本鬼子衝到前沿陣地上,又這麼長時間沒有聽到任何聲音,鄭大用他們很有可能是很出事了。
老兵滿腔怒火,看到兩個還沒有死透的日本鬼子,怒火一下子塞滿了胸腔,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槍口帶著刺刀,對著其中一個日本鬼子的心臟狠狠的捅了下去,刺刀從後背穿出來,他拔出刺刀,狠狠的刺下去。ൠ😾 6❾ⓢђ𝔲𝓧.𝓒𝑜ᵐ 👤👮
一次,一次,又一次。
那名日本鬼子已經死透了,胸膛被戳的稀巴爛,刺目的鮮血侵染了瓦礫,泥土,磚石,空氣中漂浮著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牛前也用刺刀把另一名還沒有死透,但已經奄奄一息的日本兵捅死,仍舊不解氣,以同樣的方式,把日本鬼子的身體捅的稀巴爛,血肉模糊,一塊白,一塊紅。
圍牆陣地,夏遠抱著槍,看著戰壕里的慘狀,老兵和牛前從後面跑了過來。
「連長,都解決掉了。」老兵目光掃了眼戰壕,視線停留在鄭大用身上,他把鄭大用扶起來,探了探鼻息,心裡充滿了苦澀,「這小子,跟著連長你走了這麼久,終究還是犧牲在了這裡。」
夏遠嘆了口氣,望著戰壕里的慘狀,說:「我曾經答應過他們,要帶著他們活著打出去,打出去是打出去了,但答應他們活著的,沒有一次能做到的。」
「連長,這不怪你,子彈不長眼睛,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中彈了。」
槍彈無眼,很多時候,大夥想著自己只要安靜的躲起來,偷偷射擊,那是不是就能活著,但子彈可不長眼睛,躲得再好,總有那麼一兩顆不長眼睛的子彈飛射到你躲藏的位置,有的時候,腦袋剛露出來,就被一顆子彈打到,這顆子彈,或許是敵人的機槍,無心掃射,火力壓制,也有可能是敵人用步槍胡亂射擊。
在陣地上對射,情況大都是這樣,胡亂的射擊,像夏遠這般精確的瞄準,對不少人而言,都相當震驚。
鄭大用的身體被子彈打穿了,雙方間隔一二十米,可以把三八式步槍的威力發揮到最大。
趙崖也死了,半個身子被炸沒了。
小六隻剩下一些斷肢殘臂。
老齊還活著,但因為失血過多,而陷入了昏迷,顯然是剛剛的戰鬥,因劇烈運動,導致傷口破裂。
先給老齊止血,隨後三人把犧牲士兵的遺體進行掩埋。
接著打掃戰場,把戰壕清理,後方的預備隊也調到了前方,日軍增加兵力,加大了進攻的力度,這對他們而言,是一件好事兒,日軍越著急,他們防守就越從容。
夏遠考慮到兩條戰壕之間彼此不能連接,便讓人挖掘彎彎曲曲的交通壕,又在交通壕兩側挖掘避彈掩體。
半個小時後,大夥忙的熱火朝天,仍然不見日軍的進攻部隊到來。
老齊已經醒來,失血過多,臉色都顯得蒼白,手臂上的繃帶又纏繞了一圈。
「連長。」
「你小子可算是醒了。」夏遠擦了擦臉上的汗水,用鏟子拍了拍戰壕上的泥土,說道:「休息休息,日本鬼子一時半會兒是不會打過來的。」
「鄭大用他們呢?」老齊環顧四周,並沒有發現鄭大用他們的身影。
「都犧牲了。」夏遠看上去像是在說一件不痛不癢的事情。
「犧牲了」老齊目光凝固,嘆了口氣:「我以前還說小六是個慫蛋,沒想到這次卻被他救了。」
「他們沒有一個是孬種。」
「他們都是英雄!」夏遠說:「你休息休息,待會日本鬼子過來,還要你繼續戰鬥。」
頓了頓,他又問:「身子還能撐住嗎?」
「能!」
老齊語氣堅定,「再殺幾個日本鬼子沒問題。」
「別硬撐著,日本鬼子下一次進攻,對我們一定會有所防備。」
有的時候,表現出真正的作戰能力,也並非是一件好事,會招來日軍的特別對待,南側的戰鬥槍聲零碎,日軍採用的是小股部隊作戰,蠶食南側的孫家宅。
但在北側的杜家宅上,卻吃盡了苦頭,明顯的感覺到,日軍的進攻部隊隨著時間推移,人數是在逐漸增加的,從最開始的幾人,後來的一個小分隊,到現在足足半個小隊的兵力。
也許下一次進攻,日軍是以一個小隊的規模對杜家宅發起進攻。
夏遠看著戰壕里忙碌的眾人,也許過了今天,不知道還有幾個能活著的。
思索間,天空傳來了炮彈尖銳的呼嘯,夏遠反應過來,立馬大喊:「炮襲,快,躲進避彈坑裡!」
他們挖的避彈坑還是有點淺,好在日軍使用的是迫擊炮,口徑,殺傷力遠不如榴彈炮,在一輪炮擊後,戰壕被炮彈擴大,有兩個兵掛了彩,老兵正在給他們做簡易的包紮。
硝煙還沒有散去,圍牆旁負責偵查的士兵忽然傳來了聲音。
「日本鬼子來了!」
先前消滅了三十多名日軍,繳獲了不少槍枝彈藥,足夠他們幾人消耗了,夏遠補充彈藥,開啟鷹眼,觀察著前方,朦朧的硝煙飄散,在廢墟間,出現了呈散兵線進攻的日軍。
「老兵,牛前,跟我來!」
夏遠看清楚日軍的兵力分布,立即叫著兩人,踩著圍牆後方堆積的沙袋,翻越過圍牆,迅速鑽進廢墟里。
噼里啪啦的槍聲響了起來,戰鬥一觸即發。
老齊負責在後方陣地射擊,戰場上的硝煙紛紛揚揚,飄得到處都是,對視線有嚴重的影響,大夥的射擊都相當盲目,好在子彈數量管夠。
日軍也迅速進入戰鬥狀態,兵力開始分散開。
「奶奶的,這日本鬼子的兵力最起碼有一個小隊了吧。」老兵看著日本鬼子的兵力,散布在廢墟之間,數量不少。
三個分隊以上的兵力是有的。
「日本鬼子吃了苦頭,肯定要把這個釘子給拔掉。」夏遠盯著日本鬼子行進隊伍里的軍曹和曹長。
軍曹是分隊的副隊長,曹長則是分隊長,除了軍曹和曹長外,還有伍長,是小組的組長。
小隊的副隊長是准尉,小隊長是少尉,能夠從日軍身上穿著的軍服分辨出來。
夏遠主要是搜尋日軍的軍官射殺,和在朝鮮戰場上的一樣,不過日軍要比美軍難纏不少,美軍的指揮官死了,其士兵會以非常快的速度喪失戰鬥力。
而日軍的指揮官死了,還有伍長進行指揮,類似志願軍三三制戰術,三人一小組,負責後方的小組長,三三制戰術有日軍戰術的影子,不過日軍的戰術並不完善,可面對武器裝備差,作戰能力弱,戰術落後,甚至沒有戰術的國軍,八路軍,哪怕是不完整的進攻戰術,僅僅只是散兵線,步炮協同,他們就拿日本鬼子沒有任何辦法。
這一招,硬是從抗日戰爭初期開始,一直打到了抗日戰爭後期。
夏遠猜測的非常準確,杜家宅方向的日軍傷亡慘重,日軍的中隊長更是親自來到前線,負責觀察前線作戰的日軍,結果,他的到來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倒不是說日本鬼子沒有戰鬥能力,而是他們面臨的敵人,在小股部隊上,簡直是神一般的存在。
夏遠的弱點便是大規模的兵團運動戰,但如果以連排單位打阻擊戰,攻堅戰,那是絕對不虛的,畢竟他第一次參與戰鬥,便是隨著第七穿插連打攻堅,穿插戰,對這方面更是得心應手。
日軍的攻勢初期很兇猛,如若能夠抵擋日軍連續兩次進攻,那麼後續,他們的進攻就會疲軟不少。
夏遠心裡十分清楚這一點,他更是秉持著,要打,就把這支日本鬼子給打殘,打廢,打害怕,這樣以來,日本鬼子就會畏懼,再次打過來,就要掂量掂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