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章 燭龍
聽見宛如太古洪鐘的龍文歌頌，所有人都感覺腦瓜子嗡嗡嗡個不停，恍惚間置身於那巨龍盤踞天地的輝煌王朝，萬龍齊嘯、風雷轟鳴，他們體內的龍血時而狂噪時而壓抑，一種前所未有的不安飛快滋生。
楚薪的吟誦愈發高亢激盪，不知不覺演變成歌劇院混響，神聖史詩、悲愴慟哭，配合身下的戰場廢墟，氛圍感直接拉滿。
領域強化為結界，凝聚成包裹了他的巨大球狀，呈暗紅波紋的透明質感，直徑足有千米，一枚枚實質的晦澀咒文在表面若隱若現地遊動。
隨著結界的穩固，四面八方的火元素都處於楚薪的掌控之下，無論是宏觀還是微觀，他開始對火焰的臣民們下達終極的指令。
凡是被楚薪的意念所覆蓋的每一粒火元素都被層層剝離了維持平衡的外殼，它們處於一碰就炸的極限邊緣，但精妙之處在於楚薪展現出恐怖的細微控制力，使得火元素沒有出現失控殉爆。
但這一過程需要長時間的冥想與吟唱，蓄威時間越長，所爆發的威力、面積才會越大。
這無疑給了昂熱等人充足的應對機會。
「這是什麼情況？」上杉越蹙眉道，儘管一無所知，但直覺告訴他這絕非什麼好事。
「難道？」昂熱面露驚悚地呢喃。
這時，源稚生和楚子航扛著解除暴血後陷入昏迷的凱撒返回，忙得不可開交的醫療人員迅速上前，但好在凱撒雙腿斷面被高熱封住止了血，昏厥只是單純的力竭與太疼。
「檢測到整個新宿區的元素都在紊亂暴動，一場元素風暴正在醞釀！」矢吹櫻面色陰沉地道。
「這傢伙究竟在幹嘛？只是唱個歌就這麼兇猛？」烏鴉吐著唾沫星子罵道。
「他在釋放言靈。」源稚生開口。
「都五分鐘了，什麼言靈要這麼久？」夜叉下意識問道。
「君王專屬滅世級言靈，」昂熱給予了解答，「青銅與火之王的是……序列號為114的燭龍。」
「當年白帝城便是被燭龍毀滅，古代的屠龍軍被一舉全殲。」楚子航補充道。
而後，根本無需提醒，櫻井七海當即下令發起遠程火力打擊。
嗖！
嗖！
一枚枚炮彈飛向楚薪。
可當它們毫無阻礙地射入結界之中後，猝不及防地自然爆炸，眨眼間就被難以測量的高溫燒成灰燼。
「戴伯格，」昂熱喊道，下一秒才想起這位執行部臨時部長已經戰死，「執行部的，集火輸出，帶來的炮彈就別給我帶回去了！」
嗖嗖嗖！
霎時，更多的炮火傾瀉而去。
無一例外，所有武器都在進入的剎那燃爆，壓根接近不了楚薪分毫。
「嘶~~~」矢吹櫻倒吸一口涼氣，「諾頓的周圍是達到898%的火元素，數值已經快要超出監測閾值了。」
「這是滅世言靈所具備的防禦結界，一旦形成，只有釋放後才會解除，」昂熱沉默許久，「撤。」
這一個字，他用出了全身氣力才說出口，飽含不甘、悲憤、屈辱，可望著身邊同一戰線的戰友們，理性占據了上風。
他指尖顫抖地想從胸口掏出雪茄，摸索半天才發現上衣早就被暴血龍化撐爆了，此刻的他露出一身勻稱且布滿傷疤的古銅色腱子肉。
總指揮下令，眾人沒有選擇，當機立斷地迅速撤退，位於源氏重工地下的人員也乘坐船隻通過地下河前往東京灣。
何況所有人都對眼下的狀況束手無策，源稚生在登上直升機前深深地凝視著楚薪，一對金色的眼眸燃燒著怒焰。
這裡是他們的家園，可如今淪為寸草不生的焦土，最悲哀的是很快又會遭受更加可怕的摧殘，而他們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
隨著飛遠，太古的龍文也不再那般振聾發聵，但人們的心臟好似灌了鉛，一個個渾身乏力地癱在機艙里，相對無言，皆從對方眼中窺見了麻木呆滯。
顯而易見，楚薪給他們帶來了多大的心理陰影。
突突突~
一架孤零零的直升機匯入了撤離的大部隊。
路明非望著漸漸變小的楚薪，也得知了所謂燭龍是什麼東西。
「那些還沒撤離的民眾怎麼辦？」他問道。
「燭龍需要時間吟唱才會釋放，雖然不知道具體要多久，但已經向東京的所有手機發送了撤離簡訊，至於能有多少人倖存，目前無法統計和預測。」諾瑪在耳麥中回答。
路明非俯視著千代田區和中央區的繁華街道，無數螞蟻一般的人群毫無頭緒地四散逃竄，驚慌失措的他們並不知道，一場真正的浩劫即將席捲而至。
「哥哥，這就是龍的戰爭，生靈塗炭是意料之中的流程，古往今來，沒有最殘酷，只有更殘酷。」
忽然，路鳴澤平靜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路明非都懶得扭頭，他知道自己又進入了路鳴澤的靈視幻境。
俊秀男孩模樣的路鳴澤在路明非旁邊坐下，和哥哥一起俯瞰大地。
「喂，你不是想要我的四分之一生命嗎？這時候怎麼不趁火打劫？」路明非問道。
「怎麼？你想萬眾矚目的屠龍英雄？」路鳴澤笑了笑，「可惜啊哥哥，惡魔是奸猾了些，可不代表要把僱主往火坑裡推~若是在這麼多人面前突然爆種，把諾頓給打得落花流水，你覺得事後伱會不會躺在手術台上？」
「也對。」路明非聳聳肩，他才不想把四分之一的生命交出去，因為潛意識告訴自己，一旦把全部生命賣掉，勢必會發生某些難以接受的可怕事情。
「另外，」路鳴澤頓了頓，「我覺得諾頓有些不對勁，哪怕是得到了你的四分之一生命，想要誅殺他，恐怕也有不小的風險。」
「所以任由他繼續發育？」路明非反問。
「這樣吧，你乾脆把全部生命一次性交給我，我馬上替你把他大卸八塊！」路鳴澤露出奸商即將得逞的陰笑。
「滾！」路明非想也不想就拒絕。
路鳴澤起身，一隻手按在路明非的肩膀上，用一副雲淡風輕的神情說道：「哥哥，好好目睹龍的暴虐，銘記今天，若是換作你，你能像諾頓那樣大殺四方嗎？向全世界展現你的憤怒猙獰！」
不等路明非驚疑大罵，路鳴澤用力將他給推出了機艙。
「啊！」
路明非一哆嗦，大叫著驚醒。
「師弟好心態啊，這麼一會兒你都能睡著？」芬格爾驚嘆道。
嗖——嗖——
忽然，撤離機群上方划過一顆顆流火，齊刷刷地射向楚薪所在的位置。
「那些是？」路明非抬頭仰望。
「我們最後的堅持。」諾諾平淡地道。
阿美瑞卡駐軍和海上自衛隊的軍艦射空了所有飛彈儲備，在東京上空匯聚出萬劍歸宗的震撼景象。
咚！！！
沖天而起的黑色蘑菇雲瀰漫了整個新宿區，震耳欲聾的爆炸響徹無邊天際。
無人看見結果如何，可監測設備上清楚明了。
火元素仍在飛速膨脹與擴張！
元素風暴的規模也在逐漸壯大，大有涵蓋好幾個區的趨勢。
……
一小時後。
東京灣的海面上，漂著一支艦隊。
「霓虹地質局剛剛的消息，富士山內部出現急劇能量，預計在一分鐘爆發的概率高達98%！」一執行部專員驚恐大吼。
「全速後撤！準備迎接衝擊波！」昂熱厲喝道。
所謂燭龍，乃純粹的火之暴力，是沒有任何花哨的燃爆盛宴。
《大荒北經》記載：「西北海之外，赤水之北，有章尾山。有神，人面蛇身而赤，直目正乘，其瞑乃晦，其視乃明，不食不寢不惜，風雨是謁。是燭九陰，是燭龍。」
燭龍，又寓意著太陽。
滋滋~
嘭——
一剎那，所有火元素被點燃，繼而產生洶湧澎湃的殉爆反應。
沒有過多的表現，有的只是單純的烈焰焚燒與爆炸，目之所及的萬物都被一層迭一層的火浪吞沒，形成一片紅彤彤的汪洋火海。
這一瞬，曜日拔地而起，其灼熱光輝直衝蒼穹，其璀璨蓋過了頭頂的那輪太陽。
呼呼呼！
曜光照射之物，以摧枯拉朽的氣勢分崩離析，沐浴在紅色之下消融殆盡。
一棟棟高樓大廈憑空化作飛灰，大街小巷被抹去了文明的痕跡，掠過的大地完全漆黑，不似凡間。
「啊啊啊！」
「不、不要，不要！」
「神啊救救我們吧！」
火焰順著地面縫隙湧入地鐵、地下車庫和避險設施，萬千悽厲的哀嚎在地下此起彼伏，宛如地獄的無盡惡鬼傳出了怨怒的咆哮。
燃爆之後，視覺上扭曲空間的熱浪衝擊波向著四周浩浩蕩蕩地推進，迅猛地衝出了新宿區，波及了更遙遠的地方。
轟——
與此同時，遠近聞名的富士山陡然噴發！
不止它，霓虹陸地、海域的諸多火山像是相約此刻，不約而同地響應楚薪燭龍之號召，將岩漿之怒傾瀉而出。
執行部戰艦內，死寂無聲。
昂熱背脊發涼地死死盯著屏幕，雙眼猩紅。
在場之人無不呼吸沉重，尤其是蛇岐八家的成員，一個個都快憋屈哭了。
透過模糊且不穩定的衛星地圖俯瞰，整個新宿區都燭龍的燃爆所覆蓋，萬物皆在熊熊燃燒，尤其是中心區域沒有一棟建築物的殘留，山巒之上也一覽無餘，所有植物被氣化。
以新宿區為圓心，燃爆後的衝擊波席捲了澀谷區、港區、千代田區、中野區、文京區，造成了不同程度的傷亡破壞，從畫面上來看，像是遭遇了一場雷暴龍捲風，大量民眾在逃亡途中被熱浪裹挾著掀飛數百米後重重落下，所以街道、屋頂到處都是東一塊西一塊。
這還沒完，燭龍引發的元素風暴已經擴散，接下來的幾天裡，整個霓虹都要遭受極端自然災害的肆虐！
「僅僅吟唱了一個半小時，諾頓就能爆發出這種程度的殺傷力，」上杉越極力壓制聲音的顫抖，「假如讓他偷偷積蓄個十天半載？」
他不敢再說下去，有些事實太過殘酷，心知肚明就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