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將沉眠於終焉律者身體內的琪亞娜意識喚醒。

  這句話可不是隨便說說就能做到的。

  要想做到這種程度，至少要將自己的聲音傳達到琪亞娜的耳中。

  更或許，需要突入終焉之內。

  沒有人為此說出什麼反駁的話語，不可能做到之類的話，更加沒有必要。

  因為，她們不得不做。

  這是唯一能夠為此拼一把的選擇。

  「進入終焉律者的身體之中？」德莉莎疑惑道。

  符華應道。

  「當然並非是物理意義上。」

  蒼玄想了想「你的意思是，讓我們意識進入？」

  符華點頭著。

  「這是我能想到的最可行的方法。」

  「可就算這麼說，該怎麼做？」蒼玄問著。

  意識這種事，又不是想要脫離身體就能做到的。

  符華摸了摸自己的髮飾，在她目前使用太虛之握的情況下，羽渡塵是作為髮飾形態顯現。

  「我的羽渡塵可以做到這個程度。」

  「不過，羽渡塵的效果，只能限定我一人使用。」

  「那不就是說，只能你獨自戰鬥了？」

  MEI博士當即道。

  「終焉律者並非一人能敵，如今又發生了這樣的進化。恐怕，成功率難以保證。」

  「事到如今也沒有其他辦法。」符華卻堅定道。

  不論如何，她絕不會就這麼看著終焉律者的晉升，將這個文明乃至宇宙終結。

  哪怕她現在的力量已經所剩不多。

  哪怕，只能是她一人。

  也一定要去做不可。

  但與符華所想不同的，不僅僅只是MEI博士搖頭，蒼玄丹朱等人都皺著眉頭看著她。

  就在幾人對視間。

  忽然的聲音響起在她們一旁。

  「關於這一點，就由我們來吧。」

  眾人抬眼，卻見櫻帶著緋玉丸走了過來。

  她的手握在地藏御魂之上，失去了終焉律者的崩壞能供給，地藏御魂也只能老老實實的當一把武器。

  眾人中，眼看著櫻的到達，卡蓮神色十分複雜。

  在不久前的文明替換里，她第一時間察覺到了八重櫻的變化，隨即毫不猶豫攔下了櫻的步伐，進行了攤牌。

  櫻也並未隱瞞。

  坦言自己此刻並非名為八重櫻的巫女，而是來自前文明的戰士。

  這結果，雖然卡蓮自己已經發覺，但還是難以接受。

  可是，櫻對此也並非主謀，她並非故意想要篡奪八重櫻的身軀。真正的始作俑者是黑符。

  兩人一經對話，最終選擇停息爭端，一同來到了戰場。

  卡蓮的目的自然是要打敗黑符，讓八重櫻的意識迴轉。

  而櫻，她只是感受到了鈴的存在。並不對現世留戀強求的她，只是想要最後在擁抱一次那個嬌小的身軀。

  能夠真正的守護在她身前，做到……自己曾拼盡全力，都未能趕上的事。

  卡蓮抿了抿嘴唇，默默的握緊手掌，沒有說話。

  卡蓮的神情變化，櫻自然不會察覺不到，但她也沒有多說什麼。

  她不是八重櫻，不能夠給予卡蓮任何的回應。

  關於八重櫻的人生，與卡蓮一同前來的時間裡，她從對方口中得知了這個與自己長相乃至經歷都極其相似的巫女一生。

  未能拯救的妹妹，絕望的看著那個自己守護的人凋零在眼前的痛苦，在怨恨與不甘中沉淪的內心。

  八重櫻與她是那般的相似。

  但，至少。

  有一點，櫻會為那個巫女，感到慶幸。

  與自己不同的。

  八重櫻遇到了能夠再次照亮她內心的人——卡蓮。

  而自己。

  只能在那般糾纏的痛苦中……孤獨死去。

  心中有著這般的思緒，櫻微微甩了甩頭，將心思從思考中抽回。

  看向眼前的符華。

  「雖然如今說來有些諷刺，但鈴身為第十二律者，侵蝕之律者，可以做到對意識層面的干涉。」

  侵蝕之律者——這份曾經讓她失去一切的能力。

  緋獄丸能夠在意識的侵蝕中與八重櫻糾纏數百年。

  做到這一點自然不會出奇。

  隨著櫻的話語，MEI博士仔細的想了想。

  「如果是侵蝕律者的能力，倒是不無可能。」

  她這個對崩壞研究已入極致之人的論定，讓其餘眾人眼睛一亮。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也就是說……不僅僅是符華，她們也都能夠用意識進入終焉律者的身體之中。

  即使仍然無法保證成功，至少……不再讓符華獨自一人戰鬥。

  就在眾人欣喜的時刻。

  凱文忽然抬頭，看向了櫻。

  作為最後為自己這位戰友送行之人，他知道櫻的內心。

  「這樣好嗎？」

  櫻緊緊抓著緋玉丸的手。

  「姐姐？」緋玉丸抬頭看著她。

  櫻笑了笑，口中說出的卻是無比凌厲的話語。

  「鈴能夠安心生活的世界……我決不允許任何人將它毀滅。」

  「終焉，也不行！」

  斬釘截鐵。

  「是嗎。」凱文沒再說話。

  「既然如此，那就這麼辦。」各人都將出力，符華自然不會自負到硬將責任全部擔起。

  其餘的細節，也不需要太過深究以浪費時間。

  眾人只是稍一確定便決定了接下來的行動程序。

  在終焉的龐大崩壞能之下，要想緋玉丸的能力起到效果，就必須有人能提前一步將那覆蓋其身周的濃郁崩壞能給排開。

  而能做到這件事的只有符華。

  所幸此刻的終焉律者完全停下了自己的動作，不會因此進行特別的反應。

  不需要猶豫。

  也沒有太多時間猶豫，終焉的形成不會給她們太多時間思考。

  決定即下，那便只能前進了。

  「開！」

  作為必須將崩壞能排開的人選，符華搶先出手。

  已經沒有過多力量的她，現在能做的就只能將自己作為武器，以唯剩六階的軀體強行衝撞進入終焉律者崩壞範圍之中。

  以文明與崩壞之間相互克制的特性強行將那崩壞能給驅散至兩旁。

  但相對的。

  崩壞能對她那本就已至虛弱的軀體進行著腐蝕。

  這已非是物理意義上的傷害。

  是更深入本源性質的破壞。

  身體上傳來的異變，未能讓她動容，只是朝著前方筆直突入，直至到達終焉之前。

  並不高大的身軀，堅挺不屈的站在那處，她用自己的力量源源不絕的驅散著崩壞能的聚集，亦承受其傷害。

  為後面的人打開通道。

  這一刻，再不容遲疑。

  櫻拔出了地藏御魂，緋玉丸深吸了一口氣。

  「姐姐……我們開始吧。」

  「嗯。」

  兩人同時運用起屬於侵蝕律者的力量。

  那不帶任何異象的力量，沒有給人半分察覺。

  當所有人回神的剎那。

  自己的意識已經進入至終焉之中。

  「這裡就是……」

  「終焉律者的身體之內？」

  眾人回首間，只見眼前出現的，是仿佛一整個宇宙深空般的事物。

  一個個的映現著畫面的氣泡，在周遭盤旋。

  「這是。」德莉莎驚訝的看著這氣泡中的情形。

  忍不住抬手想要觸碰，卻直接穿透了過去。

  MEI博士走到氣泡周遭仔細觀察幾許。

  用著略帶驚奇，同樣有些猶疑的話語。

  「這是……世界泡？」

  「世界泡？」德莉莎問道。

  「也就是平行世界的縮影。」MEI博士解釋著。

  「這裡面映現的畫面，恐怕就是與我們所在世界平行的其他世界吧。」

  「平行世界……」蒼玄盯著那一個個畫面仔細看著。

  裡面的人都是她，但也是陌生的她。

  「據說，人的一生，每一個選擇，每一句不同的話，所產生的變化都有可能是另一個平行世界。」

  「這裡的世界泡仿佛充斥了整個宇宙……這個數量，該不會……」

  「是一整個世界的平行變量？」

  由她這般說起，所有人都不由得驚訝了起來。

  這種程度的東西。

  那可不是顛覆想像的程度了。

  「等等……」丹朱忽然反應過來。

  「你們不要忘了，我們現在是在終焉律者的內部。如果說這些真的是平行世界的話……」

  如果真是平行世界，那終焉律者的真正實力。

  那是該到達如何程度？

  將全部的平行世界都容納到身體之中，其存在的廣闊，那可就不是超乎想像這樣的詞語片面的形容了。

  這樣的猜測，讓所有人驚訝至無言。

  好在及時的，MEI博士發現了問題。

  「不對，這並非是真正的平行世界。」她的手從世界泡中一晃而過。

  「這只是縮影，還沒有真正的容納世界本身。」

  如果形容的話，這些世界泡更像是，聯繫平行世界的門。

  如今衍生在終焉律者的身體，只能說是，終焉！已經悄然無聲的在將自身的存在觸及平行世界了。

  就如同張落曾經給出的評價一般。

  當終焉將存在觸及到平行世界、因果規則、量子時空……那就是祂成為此世唯一的時刻。

  也就是七階！

  到了那個時候，就真的事無轉寰了。

  眾人來不及停留，映照著世界泡流轉而來的方向前進著。

  如今所處的是仿佛宇宙般廣闊的世界，以她們的腳步哪怕是走到天荒地老，恐怕都難走出這片宇宙。

  但好在的是，這並非真實的宇宙，這裡不存在任何終焉之外的概念。

  時間、空間、速度、距離等也不在此。

  所以，只要她們以自身行為進行著『走』『前行』這樣的動作時，她們便能到達自己想要到達的目的地。

  果不其然的。

  她們穿過了宇宙的邊界，來到了這個世界泡的終點。

  然後。

  被擋住了。

  振翅咆哮的魔龍，從天而至來到她們的面前。

  西琳神情一怔。

  「貝納？」

  「你怎麼會在這兒？」

  本應該是她伴生的崩壞獸，審判級崩壞獸貝納勒斯！

  然而魔龍沒有對西琳表現出半絲的熟悉感。

  見到這群不應該屬於此地之人，它直接進行了攻擊。

  同時。

  西琳也從貝納勒斯的異常中發現了不對勁。

  「不對！貝納絕不會攻擊我。你這傢伙！是冒牌貨。」

  西琳怒火中燒。

  貝納勒斯不單單是她的伴生獸，同時也可以說是曾經的她唯一的朋友。

  即便是這隻河豚，也忍不下有任何人冒充貝納勒斯！

  幽蘭戴爾抬起長槍正打算對魔龍進行攻擊的時刻。

  西琳直接一個響指，以虛數空間將眾人給轉移至貝納勒斯的後方。

  她獨自一人面對著不知為何物的魔龍。

  「這裡的戰場，由本女王接手。」

  「西琳？」德莉莎詫異。

  難得見這傢伙這麼積極的幫助人類……

  西琳凌空與魔龍對峙著，瞥眼看向她們。

  「人類。」

  「我從不認同你們的存在。」

  「你們給予的傷痛，遲早有一天我會讓你們全部償還。」

  「但現在——」

  「決不允許任何人，在我之前，給你們下達審判。」

  「就算是神，也休想無視我——空之律者，西琳！！」

  西琳張開了手，虛數的縫隙將眼下的一切範圍都覆蓋其中。

  剩餘的人看了看她，話都到了這個地步，也知道了西琳的想法。

  沒有人再多說什麼。

  默然跨過前方大門，進入新的天地。

  然後——

  來到了第二片天空。

  在這裡，交錯的碎片映現著可能的世界。

  這裡是。

  「量子空間！」

  凱文冷聲說道。

  作為在量子空間中待了數年的人，他對這裡再熟悉不過了。

  量子空間與平行世界不同。

  若說平行世界，是基於選擇而出現的世界。

  量子空間，便就是來自於可能。

  基於某種可能，而形成的虛幻世界。

  那是無法以邏輯進行解釋的奇異地帶。

  量子空間之中，是一層層倒映的階梯樓層，毫無疑問，要想從這裡出去，便只有向上攀爬了。

  「量子……空間？」就在凱文解釋著關於這個世界特性的時候。

  德莉莎身旁。

  布洛妮婭目光炙熱的看著這周圍……如果真的是這裡。

  她追尋的那個人……會不會也在此處？

  希爾！

  眾人沒有在下層過多停留。

  直接往上而去。

  一路上，虛空每一次閃現都會有崩壞獸從中攻擊。

  但在這些人手下，只能算是些許阻擋而已。

  直到，最後的頂層，出現的異獸。

  漆黑的雨水一點一點從空中降臨，巨大的手臂從下層伸展出來。

  那傳播著崩壞污染的異獸從中顯出自己的形體。

  特拉洛克！

  這是藉由某些傢伙透過量子空間的觀測，觀察到這隻崩壞異獸後所定名的名字。

  這個名字出自阿茲特克神話。

  神話中的雨神。

  掌控雨季與旱季，能夠帶來洪水、暴雨、冰雹的神明。

  隨著特拉洛克的現身，整個量子時空都開啟了崩塌。

  根本不需要多想。

  布洛妮婭停下了步伐。

  她的目光緊緊盯著特拉洛克。

  「這裡就交給我，學院長！你們繼續前行。」

  「布洛妮婭？」

  布洛妮婭怔怔的看著異獸。

  「或許……這就是我得到這份力量，並來到此處的原因。」重裝小兔在她身後變換著形態。

  「ALL system is normal」

  機械的聲音從那之中響起。

  她走向前方。

  輕聲低語。

  「ride on！」

  理之律者的權能打開，往特拉洛克的方向奔襲而去——

  ……

  布洛妮婭的挺身而出，使得剩下的人得以通過，來到第三片時空。

  「不出所料。」

  蒼玄看著眼前的景象輕聲道。

  「平行世界與量子時空過後……就是過去了嗎？」

  蚩尤那龐大的身形咆哮著，望向了所有人。

  丹朱無奈的搖了搖頭。

  「這裡，就由我和姐姐來吧。」

  蒼玄冷靜的說著「話雖如此，但我們現在可沒有足夠的實力。」

  「那就再加上我吧。」德莉莎走到兩人身旁。

  銀輝的光芒映現在她身上。

  匯成全新的裝甲。

  深紫色的十字架從天降落。

  暮光騎士.月煌！

  ……

  一片片時空的顯現，以及其中出現的敵人將絕大部分人的步伐擋了下來。

  由平行世界中現身的魔龍貝納勒斯。

  量子空間降臨的特拉克洛。

  過去時間顯現的蚩尤。

  然後，便是復刻於現在的黑符的虛影。

  即使並非本尊，出現在眾人眼前的黑符，其實力也已經遠超前番的敵人之和。

  那決非單獨一人能戰勝的敵人。

  那一人當關萬夫莫開的身形，讓人忌憚。

  就在眾人視線觀察中。

  MEI博士忽然開口道。

  「這裡就交給你們了。」

  「接下來的路，便讓我與 Himeko前行吧。」

  凱文將目光看了過來。

  沉默少許，他出聲著「你……」

  然而未等他將話說出來。

  MEI博士原本一直冷靜淡然的面容露出了淺淺笑容。

  「如果我猜測不錯的話，前方就是最後的路了。」

  「那是……只有我們能前往的地方。」

  凱文嘴角動了動。

  事實上，他也猜到了前面會是什麼。

  這一去——

  或許。

  便是再也不見了。

  MEI博士沒有再說什麼，她與炎律兩人轉身，往前走去，留下背影。

  凱文終於還是忍不住出聲。

  「你……不打算說什麼嗎？」

  「已經不需要再說什麼了。」

  MEI博士沒有回頭。

  「你早該知道的。」

  「……」

  直到身影完全消失，他也沒有聽到多的話語。

  凱文知道對方的想法。

  不會說再見的。

  再見兩個字對他和MEI博士來說，是根本無法實現的東西。

  因為。早在幾萬年前——他們就已經無法再見……

  來到最後的空間裡。

  這裡什麼都沒有，只有一片混沌難明的區域。

  穿過這片區域，琪亞娜就在對面。

  MEI博士抬眸看向身旁的人。

  「這就是我們停留的最後之地了。」

  炎律同樣用視線看著她。

  「這種事，何必多說。」

  「過去、現在……前方便只能是未來了。」

  炎律伸了伸懶腰「走到這裡就已經足夠，我們是過去的殘影，未來這種東西，根本就不屬於我們。」

  「而我……也從未奢望過。」

  MEI博士聽著忽然低聲笑了起來。

  炎律詫異道「你笑什麼？」

  「你並非炎之律者，是 Himeko對吧？」

  「……」

  「為什麼不直接說出來？」MEI博士問道。

  Himeko走到她的前方，看著那片暗影「說出來也毫無意義。」

  「我曾經給予她希望，卻也讓她失望，既然如此又何必做多餘的事。」

  上個文明，是 Himeko在崩壞爆發中拯救了符華，也是她將符華帶入了逐火之蛾，她曾是符華憧憬的前輩，但……最終自己卻被崩壞侵蝕變成了律者給文明帶來毀滅。

  MEI博士走到她旁邊「我想她，應該也已經發現了。」

  「是啊。她並非遲鈍的人。」 Himeko並不驚訝。

  「但她大概是顧忌我的心情，沒有說出來吧。」

  「這樣也好，至少……不用道別。」

  MEI博士搖了搖頭「你還真是……」

  Himeko轉頭「你難道不是嗎？」

  MEI博士一愣，隨即失笑。

  「說的有道理。」

  兩人對視一眼。

  隨即，一起……踏入了迷霧中。

  一直到。

  那兩個人來到琪亞娜身前。

  凌厲的劍刃斬斷束縛著琪亞娜的一切。

  姬子揉著這隻白毛草履蟲的頭髮叫道。

  「琪亞娜！」

  「你這傢伙，該睡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