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機越漸逼近。

  這一刻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在絕境之前的緊迫感。

  這個時候，即使心理素質再強硬的人也難以繼續保持內心不動搖。

  該怎麼辦？

  眼睜睜看著文明被替換的過程，那種無力感侵蝕著所有人的內心。

  境界之內。

  符華等人拼盡了全力抵抗著這侵蝕的進程。

  如果連她們都在這份侵蝕之下，失去自我，文明可就真的再難拯救了。

  心中越急迫，就越是要冷靜下來。

  符華思考著一個個的可能性，期望能逆轉戰局。

  然而，沒用。

  在這雙方力量的對比下，一切都只是徒勞而已。

  黑符全心全力的出手，釋放著屬於自己的一切概念。根本從一開始，就沒給他們留下絲毫希望。

  思索至今，唯一的可行方法，恐怕便只有MEI博士所提出的方案吧？

  可即便是那個唯一有可能的方案，也需要著她們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的前提。

  要一瞬間撕裂文明再演，讓獲得了終焉律者崩壞能的幾人觸及到黑符。

  做到這樣的事。

  那又是談何容易。

  符華握緊了拳，儘管從未因自己獲得六階實力而欣喜的她，此時卻也不得不承認。

  守護的前提，是力量。

  沒有足夠力量的守護，只不過是一句好聽的空話而已。

  符華沉默著。

  心中不自覺的冒出了這樣的想法。

  「如果……能夠再一次拿回實力……」

  「哪怕只是一瞬間，哪怕只是一眨眼，哪怕要付出更為嚴重的代價……」

  「只要能夠為這個已經瀕臨終結的文明，拿到那一絲微弱的機會也好。」

  「哼哼~」突兀的哼笑，得意的響起。

  被這之中的所有人聽到了。

  然後。

  與外界的人類一樣。

  透明的屏幕出現在眼前，包菜頭得意洋洋的面容出現在眾人眼中。

  「愛醬我好像聽到有人需要幫助啊。」

  還未等其他人反應過來，德莉莎眼尖大叫了起來。

  「死包菜，是你！」

  「哎喲~這不是德莉莎嗎？這副狼狽的樣子可真讓人熟悉呢~拍下來拍下來，快擺個pose……」

  「啊？pose？是這樣嗎？」

  德莉莎條件反射的兩手呈剪刀狀放在眼角兩邊……然後猛的反應過來。

  「不對！！現在是做這個的時候嗎？」

  即使是在這十分危急的時刻，她的缺心眼還是讓幾個傢伙瞥眼看了過來。

  德莉莎惱羞成怒。

  「你這傢伙，現在出現是幹什麼？想看笑話是嗎？」

  「看笑話？怎麼可能。」愛醬一副你想太多了的樣子擺著手。

  「愛醬我可沒這麼閒。」

  「所以，你的目的是什麼？」符華冷靜道。

  儘管說聖芙蕾雅的成員跟這隻智障AI相處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

  但。她們卻十分清楚，在這場文明的交鋒中，這隻包菜頭是站在黑符的一方。

  對於符華更顯質問的語氣，包菜頭無所謂的說著。

  「不是說了嗎？愛醬我是來幫忙的。」

  「幫忙？」

  「所以說啊。果然你們人類沒有愛醬我的協助就沒辦法生存下去呢。」

  包菜頭感嘆的說著風涼話。

  然而這副話卻讓在場的這些傢伙滿頭十字。

  就是很想揍這死包菜一頓。

  好不容易壓下想錘包菜的內心，符華挑眉。

  「你到底想做什麼？你不是站在黑符的那方嗎？」

  包菜頭想了想該怎麼解釋，思索片刻後，她舉起了手指。

  「給我一次機會。」

  「曾經我沒得選……現在，我想做個好人……」

  好吧，這熟悉的台詞。

  已經被律者組那群傢伙玩過一次的梗。

  「你想說自己會站在黑符那邊，其實是無間道？」

  「就是這樣。」愛醬點頭。

  但在場的人看著她卻眼神怪異的沒有說話。

  「幹嘛啊！不相信人家是不是。」

  包菜頭生氣道「你們現在的地步，我沒有必要騙你們的吧？」

  眾人一想，好像確實如此。

  符華道「我們當然相信你，只是如今情形，即使你願意幫忙，我們恐怕也。」

  聽她這麼一說。

  愛醬的表情再次變得得意起來。

  「話可不要說的太早。」

  「符華，你和黑符那個傢伙是一體兩面，算起來的話，其實能夠做到的事都是一樣的吧？」

  符華低眸。

  事實確實如此，黑符的概念是文明，而符華自己亦是如此。

  也就是說，其實替換文明這種事，符華也可以做到。

  但那是建立在她的全盛時期。

  眼下的符華不但狀態不全，更因為黑符的謀劃已經失去了先機。

  「現在的我，無法與她匹敵。」

  她直接說道。

  愛醬對此並不意外，作為被黑符所委以重任的AI，她其實從黑符口中得知了不少信息。

  「你會無法與黑符比擬，原因是在於自身狀態並不完整，也就是說無法拿出全盛的實力。」

  符華想了想說道「雖然稍微有一點差別……但也差不多是這樣。」

  「那麼。如果，我能暫時將你的狀態補充至完整呢？」

  符華聞言忍不住一愣，隨即抖擻精神看向愛醬。

  「你真的有辦法？！」

  就如同前番所說。

  如果她能夠拿回全部的力量，即使只是一瞬間。

  現文明就將有希望。

  能夠繼續存在的希望。

  「愛醬我可是無所不能哦~」

  MEI博士忽然出聲。

  「你有什麼辦法？」

  「答案很簡單。」愛醬並不賣關子，她叉著腰。

  「那就是！由你，符華……」

  「成為全文明的偶像吧！」

  符華「哈？？？」

  就在她驚訝的剎那。

  忽然間。

  一股力量充盈的感覺傳遞至她的軀體，那是仿佛有某種意志再全心全力為她補充壯大一般。

  這是十分熟悉的感覺。

  是一直支撐著符華的文明，也是她所守護的現文明。

  本應該在黑符的壓迫中變得虛弱的現文明此時此刻卻顯得充裕無比。

  「這是怎麼回事？」符華驚愕道。

  很快的，愛醬將內幕展現了出來。

  文明。

  如前番符華對幽蘭戴爾解釋的那般，是某些事物的抽象概括。

  文明所包含的絕非只是簡單的一事一物。

  其既是文化發展，亦是科學攀登，既是精神追求也是物質的增長進化。

  社會形態，家庭、語言、法律、城邦、乃至宗教信仰。

  全部都是文明中的一環。

  而這文明之中最為重要的是什麼？

  是發展並創造這一切的生物。

  是人類！

  文明得以發展，得以強大，得以進化，這全部都在於人類自己所選擇的走向。

  人類就是墊定文明的基礎。

  是決不可少的存在。

  那麼。

  支撐符華的現文明突然表現的充裕也同樣能夠理解了。

  因為。

  此刻，聚集在符華身上的目光，其意志。

  就是這個文明，全人類的意志總和。

  文明會因之強大，符華也因此拿回了自己最完整的力量。

  仿若閃耀著映照整個文明的光輝，成為全文明的希冀的這一刻。

  她就是最靚的仔……亦是愛醬口中所說的。

  全文明的偶像！

  ……

  時間回到一刻前。

  文明在遭受迫害中，人類驚慌失措。

  關鍵時刻。

  某隻包菜頭毫無節操發表風涼話，雖然令人類為之憤怒，但卻沒人能夠有閒心理會。

  包菜頭對此早有預料。

  她笑眯眯的說著。

  「大家看起來好像不太高興啊。」

  「學不會應對死亡可不行哦。」她一邊摸著下巴一邊調侃道。

  「要不要愛醬我免費給各位開辦抬棺業務，讓跟著文明毀滅的大家能夠安心離開呢？」

  「不不不，仔細想想，如果連文明都沒了，好像各位也不需要棺材。」

  「那就，要不唱首歌，讓大家在歡聲笑語裡結束好了。」

  這傢伙一副輕鬆語氣說出的話，除了讓人類生氣之外，也更加的增添了他們的恐懼。

  包菜頭樂見其成的看著眼下的發展。

  便在自覺差不多的時候。

  「好像這個提議也沒有讓各位滿意呢。」

  「那麼，就由愛醬我提出最新議題如何。」她的目光看著屏幕，也能透過屏幕看向所有人。

  一字一句緩緩說道。

  「新的議題不如就叫——如何活下去？」

  「反正，諸位現在並沒有走向終結的打算。」

  「那就由愛醬我來拯救你們，如何？」

  人類安靜了下來。

  每個人強迫自己停下，看著愛醬投影出的巨大屏幕。

  說實話，他們到底有沒有相信，對此包菜頭並不能肯定。

  但至少經過她的一番話語，讓慌亂中的人類，內心不自覺的湧起了希望，哪怕只有一絲也好。

  然後。

  將眾人目光聚集的一剎那。

  畫面變化。

  再次顯現的是符華等人所在之處。

  這全人類的目光，全文明湧現的希望，由此被符華所接受。

  那一瞬間。

  僅一剎那。

  曾經威襲天災，以隻身匹敵冥府黃泉，人身惡業的身影再一次的顯現世間。

  顯化的陰陽。

  明晰的規則，為其唱響。

  此間。

  仿佛流水滌盪，清風吹拂，柳葉偏舞的氛圍映現在每一個人的腦海。

  是那般的寧靜與安心。

  好似看到這個身影的剎那。

  內心充斥起了異樣的安全感……

  ……

  神仙縹緲太虛姿，世俗無由得見之。

  太虛山巔赤鳶仙。

  灰發碧眸護人間。

  睜開的雙眼，是背負文明希冀的堅持。

  亦是那份絕對不退讓的自信——

  映照著黑符的侵蝕，她毫無顧忌的展開自己全部的力量。

  周流陰陽，控馭五行。

  只為，帶來這一刻曙光。

  「妖氛滌盡，以護天下蒼生。」

  流轉的陰陽，互化的五行，從符華身前一尺之地，開始擴展，逐漸延伸。

  侵蝕在為這份力量所退避。

  奪取因她而消散。

  過去的文明，在這之中如煙消散。

  顯露出其中本體，那同樣身姿的軀體。

  黑符，再次出現在人們的眼中。

  此刻的她，眼眸再難掩驚愕色彩。

  「這……怎麼……可能？」斷續的驚訝聲從黑符的口中傳出。

  她難以置信。

  「為什麼，你還會有這種程度的力量。」

  符華清淡的目光看著她。

  「身為文明的顯化，你從未想過去了解它。」

  「黑符。你太過執著過往，卻因此忽略更應該被你所在意的其他事物。」

  「這……就是你的敗因。」

  符華的概念沾染黑符，同生同形的概念。

  同為文明的顯現。

  於一瞬間糾纏在一起，難分軒輊。

  符華停下了自己的動作。

  黑符亦難動作。

  她有些愣怔的看著符華。

  「就算是這樣，就算是這樣……僅憑你也休想……」

  「不。該結束了。」符華輕聲打斷了她的話。

  隨之。

  崩壞將黑符前方完全渲染。

  那是來自終焉的力量，雖非終焉律者，卻已是這一刻的她難以去進行的抵抗。

  早在符華出手的剎那。

  眾人便等候著這個時機。

  此刻，更不用符華再多言，黑符被控制的瞬間。

  時機便到了。

  那是無需多言的攻擊。

  鋪天蓋地而來，將那粗暴的侵蝕完全毀滅。

  轟然炸裂之聲掩蓋了黑符的身形。

  開展的虛數，灼熱的火焰，暴動的雷霆等等……

  每一個人都使用著自己最強的攻擊。

  當一切塵埃落定之際。

  侵蝕消散，這概念形成的境界一片瘡痍。

  文明給予的加持也緩緩從符華的身上褪盡。

  所有人都沒有動作。

  都看著前方，那因塵煙散盡而顯出的身形。

  黑符——

  低垂著眼眸，她的眸光只留下了一片黯淡。

  那雙眼眸緩緩抬起，用難以形容的複雜神彩，看向這所有人。

  文明的替換隨著終焉律者的力量崩裂而消退。

  黑符的概念被這份力量完全感染。

  若是形容的話……此刻的她，就如同特異點中被翠子神力侵蝕的柳碧落那般。

  身軀雖然健在，卻已經連抬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出乎意料，MEI博士所設想的行動，遠超想像。

  黑符對終焉律者力量的排斥，更比她們所想來的強烈。

  「我……敗了？」

  明明應該是說出事實的話語，卻顯得那般的難以相信。

  她不願面對這個事實。

  她怎麼會敗？她怎麼可以敗？

  明明只差一點，只差一點……自己的願望就能得到實現。

  為什麼？

  「為什麼……要阻止我？」

  「為什麼……要背叛？」

  符華站直身軀，看著她。

  「你始終沒有明白。」

  「什麼？」黑符看向她。

  符華輕輕出聲著「你一直說著，自己承接了我所拋卻的欲望，並為之行動。」

  「但是。你可曾想過。」

  「並非是我拋卻了私慾，而是你缺失了更多東西。」

  「你是什麼意思？」黑符的目光緊緊盯著她。

  符華嘆了口氣「私慾這種東西，是不可能拋卻的。」

  「任何生物，只要存在著思想，有著自己的認知，便一定會擁有著欲望。」

  「這也是生物之所以是生物，而非器具的原因。」

  「我亦如此，我也有自己的私慾。」

  「只是比起這份私慾，我更能夠控制。因為世上還有很多東西，是比之更需要在乎的。」

  「我將其凌駕於私慾之上。」

  「而你卻沒有。你將自己的私慾凌駕於其他，甚至包括了你願望中的一切。」

  黑符愣然無言。

  符華無奈道「我只問你一句……已經做到這個地步的你，可曾真正問過……」

  她轉身看向自己身後的人。

  MEI博士，蒼玄姐妹這被黑符強行復甦的人。

  「——她們的意願？」

  「我……」

  黑符抬眸看向那些人。

  MEI博士用一貫冷靜的神色看著她推了推眼鏡。

  蒼玄用滿是無奈，卻沒有絲毫責怪的眼神注視著她。

  丹朱朝她笑了笑。

  Himeko叉著腰撇嘴。

  即使大家都沒有說話。

  其眼眸中所表達的意思卻十分明顯了。

  「我……」黑符張了張嘴，卻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真的……錯了嗎？

  她的心中冒出了這樣的話語。

  黑符握拳，想要堅定自己的意願，卻發現自己現在連這一點都做不到。

  沉默了良久。

  她嘆氣一聲。

  「我已經敗了……說什麼都沒有了意義。」

  「這場對決，是你們的勝利。這一點，無論如何我都無法否認。」

  黑符仿佛已經看透了一般。

  「動手吧。只有這樣，你們所在乎的文明才會真正回歸。」

  「你知道該如何做……」她看著符華說道。

  符華沒有回答。

  「怎麼，難道這個時候，你還打算放過我不成？」

  「……」

  沉默一瞬。

  符華堅定眼眸。

  「只是這一點，我不會猶豫。」

  她抬起了手。

  想要了結一個六階，正常來說是極其困難的，畢竟需要做的不僅僅是摧毀其身軀，還需要解決其概念的問題。

  但符華與黑符之間卻不會如此。

  兩人本就出自同源。

  方法根本數不勝數……

  符華邁出腳步。

  她的眼睛一直看著黑符。

  口中說著讓黑符神色複雜的話語。

  「有一點我想，必須傳達給你。」

  「從始至終。」

  「我都未曾否定過你的存在，符華。」

  她叫著自己，卻也叫著前方的那個人。

  黑符無奈一笑。

  「還真不愧是你呢……我的本體……」

  她閉上了眼，靜等最後時刻的到來。

  符華抬起掌，便要落下，結束一切。

  就在此刻。

  某個事物破碎的聲音響起。

  某個存在握住了黑符的身軀。

  祂的身形，毫無遮掩的顯露在所有人的面前。

  文明。

  開始……響起了終結的號角！

  終焉律者！

  ——竟然掙脫了束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