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聖惠方》,北宋王懷隱奉敕編寫,歷時14年編成,匯錄兩漢以來迄於宋初各代名方16834首,各部首列隋代巢元方《諸病源候論》條文,次述方藥。
見到朱大先生聽到《太平聖惠方》後沉下臉,宋行緩緩道出:「《太平聖惠方》問世兩百餘年,後來卻被列為禁書,究其根源,就是巢元方敘述的人體改造理念,我說的對嗎?」
人體改造,放在後世都是禁止的技術,何況放在如今這思想蒙昧的時代,簡直就是驚世駭俗。
「不得不承認,利用人體改造的技術,人為創造出詭物,這樣的想法簡直天才之極。可惜,你所行之道違背人倫,殘忍至極,註定為世俗難容。」
宋行看著朱大先生那張蒼老的臉,有些可惜。
此人的聰明才智,若是用於醫術,必然可以讓這個時代的醫術朝前邁進一大步,可惜他的智慧用錯了地方。
朱大先生臉上原本的風輕雲淡再也繃不住,「就因為一本書,你就懷疑上了我?可那個時候,我已經死了!」
宋行看著牆上跳動的燭火,說道:「大膽假設,小心求證。或許是因為我們無意中找到你,心驚之下你竟假死脫身。但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就會不停生根發芽,所以為了弄清楚真相,我又讓人調查了曹仵作。」
這時遲新上前說道:「曹仵作不過是個地位低下的仵作,生前並未有任何親屬,也並未成家,死後甚至都沒人替他收屍。但我海沙幫細細調查了曹仵作之後,在他的住處,竟然挖掘出了大量的白銀,不下數千兩。」
這些銀子,就算曹仵作再干十輩子,也掙不下如此多的錢財。
「一個小小的仵作,到底通過什麼,才能掙夠如此多的錢財。」宋行看著這滿地的屍體,緩緩說道:「自然是發的死人財!」
自蒙元統治以來,水利常年失修,致使黃河經常泛濫,中原又連年災荒,人口存亡相半,全國有饑民數百萬人,元廷竟視而不見,死亡,是伴隨著這個黑暗時代最常見的存在。
而仵作,自然是最常解除死人的存在。
宋行看著朱大先生,說道:「你要研究透徹《太平聖惠方》的詭秘醫術,自然少不了對活人或者死人的肢解研究,蒙古人統治下,大量活人消失或許會引來注意,但是死人就不會了。」
朱大先生看著他,淡淡說道:「我之前也說過了,我不認識那個仵作。」
「你自然不用認識仵作,這種下三濫的事情,只要你肯出銀子,自然有人會幫你做好,比如視財如命的都大錦。」宋行說道。
朱大先生搖頭:「不對,你一直忙著爭奪海沙幫幫主的位子,沒有異常動作,不會有機會調查清楚都大錦的事。」
宋行臉上露出瞭然的神情,「你果然有手段監視我們,所以我除了去查看曹仵作的屍體,吸引你注意力之外,並未有多餘的動作。調查都大錦的,另有其人。」
朱大先生下意識問道:「是誰?」
然後就反應了過來。
人群後傳來一聲渾厚的男聲:「是我!」
視線所及之處,人群分開,正是在海沙幫神秘失蹤的張翠山。
而在他旁邊的,卻是天鷹教的殷素素和數十名天鷹教徒。
張翠山對著少林圓音點頭,隨後來到人群前方,圓音旁觀到此時,也明白龍門鏢局慘案似乎另有隱情,兇手是眼前這光頭老頭所為,倒也沒有再敵視張翠山。
「龍門鏢局失火,從飛來峰下來後,宋兄弟就對我說懷疑你的身份,所以才要我假裝和少林起了衝突後失蹤,實則是讓我暗中聯繫殷姑娘,對龍門鏢局近半年發生的一切展開調查。」
天鷹教在臨安的潛在力量,遠遠大於海沙幫,只要殷素素肯出手,調查清楚宋行想要知道的,再輕易不過。
至於張翠山失蹤,海沙幫尋找天鷹教分部,調查曹仵作的經歷,不過是為了吸引暗處朱大先生的目光。
殷素素朗聲說道:「我天鷹教眾查到,這半年間,曹仵作和龍門鏢局有著某種見不得人的勾當。每逢午夜都有無主的屍首被偷偷運入龍門鏢局,卻從未見屍體出來過。」
她有些想不明白,為何朱大先生隱居飛來峰二十年,會產生如此大膽的想法,竟然想要人為製造出詭物。
看來當年李師叔多少也看出朱大先生的為人,所以才刻意和他保持距離。
宋行見朱大先生沉著臉不說話,於是說道:「你在飛來峰告訴我們關於《骷髏幻戲圖》,只是為了欺騙我們的障眼法,此後龍門鏢局失火,讓我們以為兇手只是想要隱瞞那張畫的存在,其實你真正想要隱藏的,是這條通往西湖底的暗道。」
想要從臨安府運送大量屍體上飛來峰,無疑是件不現實的事情,而到了晚上人跡罕至的西湖邊則容易的多。
「只是有一點我不是很清楚,」宋行看著朱大先生,問道:「都大錦畢竟不是曹仵作那樣的人,僅僅以錢財只怕無法說服他陪你做這等兇險之事。」
朱大先生點頭道:「不錯,我展現出了詭物的幾分力量,只要他幫我,除了錢財事後我還會賜予他爭霸武林的無上力量。」
「但後來你卻將他殺了,是因為分贓不均?」宋行好奇。
朱大先生搖頭,「我的詭術尚不成熟,雖然可以殺人,但是離詭物那種神秘的力量差的太遠。後來我發現,想要人為製造出詭物,其實也要藉助強大的詭物殘片或者力量影響,而彼時的臨安府內,正好有這樣一件詭物。」
宋行淡淡說道:「屠龍刀。」
「不錯,正是屠龍刀,」朱大先生眼神閃動,「當我得知屠龍刀被海沙幫的元廣波得到時,沒等我動手,元廣波那個廢物,竟然讓人將刀偷走,然後又落在了天鷹教手中,我只能再次蟄伏,伺機而動。」
「只可惜都大錦那個蠢貨,根本不知道屠龍刀真正的價值,誤信那些江湖傳言,妄圖私自奪取屠龍刀,稱霸武林,我只好殺了他滿門。」
談及殺死龍門鏢局滿門,朱大先生面不改色,仿佛只是殺了微不足道的幾隻雞鴨一般。
「你說了這麼多,無非就是拖延時間,讓你的詭物出來吧!」
宋行看著周圍愈加肅殺的氛圍,仿佛早有預料般開口道。
朱大先生哈哈一笑,「武林人士也好,軍伍中人也罷,這個世界上,唯有詭物的力量才是至高無上的。你們這些凡人什麼都不懂,等我的目標實現,我製造出來的詭物大軍,將會真正的制霸江湖和天下。什麼武林,什么元人,甚至就連真正的詭物,也要匍匐在我的腳下!」
伴隨著瘋癲的笑聲,他身後的一具屍體中,緩緩浮現一道身影,漂浮在他的身後,面無表情的看向宋行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