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山海
宋行人在空中，輕飄飄朝著小老頭按下一掌，九層巔峰的明玉真氣，海潮般洶湧而出。
小老頭眼前一黑。
仿佛所有的光亮，都被吸入宋行上揚的手掌之中，再也透不出一絲。
經歷了兩個世界的穿梭之後，宋行的心境和精神都發生了奇異的蛻變。
抱丹之後，心靈圓融，精神升華，萬般招式，信手拈來，皆可發揮出莫大的威力。
罡勁有成，已可將自身的一絲『神』意，融入招式當中，讓單純的招式比拼，更融入了精神意志的較量。
除了黑暗，小老頭還感覺到了靜。
極致的安靜。
明明上一息宋行出手之際，真氣激盪，氣流澎湃作響，小老頭耳中甚至可以聽出陸小鳳等人呼吸的聲音，但在宋行拍出這一掌後，所有的聲音都消失在小老頭耳中。
世界安靜了下來。
任憑他聚氣於耳，依然聽不到任何聲音，黑暗之中，沒有任何的聲音。
仿佛宋行這一掌，直接抹除了小老頭的視覺和聽覺。
好在小老頭還可以感覺到冷。
連岩石都可以凍裂的寒氣，遍布小老頭四周，金剛不壞的軀體，也無法阻攔空氣中那股寒流的入侵。
換成功力稍弱些的，在這恐怖的寒流中，瞬間就會斃命。
更恐怖的是黑暗中，那股看不見摸不著的寂滅之感，充斥著小老頭的心神間。
黑暗，幽冥，寂靜，毀滅，足以讓人發瘋的感覺動搖著小老頭的五感。
目不視物，耳不聞音，小老頭的臉上依然沒有太多的變化，他知曉這些都是因為宋行功法神奇造成的。
他的眼睛依然可以看見，耳朵依然可以聽到，只要衝破宋行為他布下的樊籠，一切的困境將會不再是問題。
目不視物，小老頭沒有後退，反而上前了一步。
四十年修煉的大陰陽賦真氣，猶如洪水濤濤，逆流而上，瞬間從氣海來到他的雙掌經脈處。
彈指剎那間，小老頭遙隔數丈，雙掌橫推而出。
氣浪排空，呼嘯而至。
這是小老頭數十年來第一次全力出掌，猶如流星從天邊墜落，小老頭簡簡單單的一招，卻好似帶著足以撕裂一切的颶風，朝著宋行壓下的手掌迎去。
小老頭終於再次見到亮光，耳中也響起氣浪的呼嘯聲，然後就是一隻潔白如玉的手，抵在他的雙掌之間。
轟！
宋行和小老頭兩人腳下三丈之地，再次齊齊塌陷一尺，煙塵如土龍般從腳下騰空而起。
隨著宋行手掌繼續下壓，小老頭雙臂衣袖齊齊炸開，整個人如遭雷擊，連連後退數步。
圍觀的諸人眼皮都是一跳，剛才宋行出手之際，他們並未感覺到絲毫異象，反倒是小老頭出掌之際，驚濤駭浪，顯示出其震古爍今的真氣修為。
宮九和陸小鳳自問是決計擋不下小老頭這一招的。
偏偏宋行那一掌看起來沒什麼威力的散手，硬生生在對掌之中壓下小老頭的反擊，甚至讓他吃了不小的虧。
後怕之色從小老頭眼底一閃而逝，剛剛他的反應要是慢上半分，出掌速度猶豫一絲，內力修為差了一點，宋行的一掌，應該已經擊碎他的頭顱。
在他數十年的人生中，從未見過如此詭異的掌法。
江湖中能夠迷惑人五感的功法，小老頭見過不少，但無一不是依靠外物或者手勢鋪墊，慢慢將人的感官帶偏，在戰鬥中做出錯誤的判斷。
卻從來沒有如宋行這般，僅僅只是一掌，就幾乎將人的心神吸入手掌中，在那寂靜黑暗的世界中，感受那股歸於虛空的破滅絕望感。
至此，小老頭對於宋行剛才所說敗盡十絕榜的話，已經再也沒有絲毫的輕視。
「單論掌法，江湖上無一人可與你比肩。」
小老頭對宋行差點打死自己的一掌，給予高度認可：「我遍閱諸般武經，從未見過如此掌法，此掌法可有名字？」
宋行有些惋惜沒有一掌拍死面前的老頭，聽到小老頭問道，還是說道：「歸墟。」
渤海之東不知幾億萬里，有大壑焉，實惟無底之谷，其下無底，名曰歸墟。
傳說中的歸墟，乃是海底的盡頭，那裡到處充斥著無盡的黑暗和寂滅，極度的寒冷，沒有任何生機，是所有生命最終的歸宿之處。
小老頭喃喃道：「歸墟，歸墟，歸於虛無.」
大陰陽賦真氣運轉，小老頭身上氣勢暴漲，盡展開一身所學，一瞬間對宋行揮出十七爪。
如意蘭花手，在小老頭手中使出來，威力比牛肉湯強大了何止數籌，揮爪之間空氣中甚至留下道道殘影。
宋行反應神速，並指成劍，瞬息之間就還了小老頭十七指，小老頭愕然發現，宋行的每一指都准準的點在了他真氣運行最關鍵處。
若不換招，宋行一指點下，就要廢掉他的一隻手。
小老頭無奈之下，換了一套掌法，名為魚龍百變，身形頓時猶如金鯉入海，矯若蛟龍，出掌之間，變幻莫測。
宋行以不變應萬變，指劍揮出，劍氣縱橫，任你百般變化，我自有一門劍法相剋。
接下來，小老頭又換了數套拳法，指法，無一不是武林失傳絕學，卻始終奈何不了宋行。
宋行再次出拳迫退小老頭，隨後身上氣勢一收，雙手抬起，擺出一個奇特的姿態。
見此，小老頭反而並未趁機偷襲，因為在宋行擺出這個姿勢時，他渾身汗毛倒豎，一個激靈下，身形瞬間化為一縷輕煙，朝著後方飛快後退。
若是司空摘星在此，見到小老頭此刻施展的輕功，他會發現小老頭的輕功，幾乎不在楚留香之下。
一眨眼間，小老頭就後退到數丈之外，但是冥冥中那股致命的危機感依然未散去，他只有死死盯著宋行，然後再退。
宋行動了！
一步踏出，縮地成寸，已經逼近到小老頭數尺之外。
賀知章眼睛一亮，他看懂了宋行這一步，赫然有他醉臥流雲七殺手的影子。
氣機纏繞對手，根據對手的氣機變化，如影隨形，如蛆附骨。
不過宋行的這一步法，明顯比醉臥流雲更加的高明，要知道他和小老頭之前可是相距數丈，卻能在氣機纏繞下，一步就踏入攻擊範圍，簡直神乎其神。
看著近在咫尺仍在飛退的小老頭，宋行雙手揚起，空中結印，然後手掌一翻，朝下按去。
小老頭的眼中，浮現了無盡的大海，漆黑的海水中，存在著一座高達萬丈的巍峨神山，耳邊甚至可以聽到潮水撞擊在神山上的海浪聲。
更讓他駭然的是，他發現這山和海，竟然是被一隻巨大的手掌托在了掌心之上。
手掌翻覆，山河倒傾，頓時天翻地覆！
面對這猶如天威的一幕，讓人升不起任何反抗之心，剩下的只有恐懼和絕望。
小老頭猛地咬破自己的舌頭，一口鮮血噴出，疼痛短暫的驅散了內心的彷徨，怒吼一聲，全身真氣涌動，朝著頭頂橫掌擋去。
頭頂的手掌還未落下，小老頭已可感到渾身骨骼啪啪作響，周圍空氣仿佛變成鋼鐵，束縛著讓他動彈不得。
一掌落下，四極廢，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載。
小老頭感覺自己不是在與人戰鬥，而是在與那高高在上的『天』在爭鬥。
下一息，小老頭雙掌斷裂，臂骨粉碎，數十年真氣修為在那隻潔白的手掌下，猶如陽春白雪，盡數消融。
掌印落下，小老頭渾身血管爆裂，腳下地面在恐怖的壓力下寸寸碎裂下陷，全身鮮血在這股力量下，瞬間被壓迫至體外，將腳下地面盡數染成鮮紅色。
控制隱形人三十年，掌握諸般神功絕學的小老頭，在宋行這一掌下，生機盡絕。
一招打死小老頭，宋行舉起玉石般的右手，不太滿意的嘆了口氣。
集合內家拳武道之理，創出半式散手不周山。
又以真氣武道之念，創出半式散手歸墟。
當一山一海歸於一處，才是宋行創出的第一式完整的散手。
山海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