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偷兒
九月初三，秋意正濃，楓葉漸紅。
消失了三個月的宋行，再次出現時，已經到了京城。
一身玄色窄袖勁裝，有些散亂的黑色短髮，五官猶如雕刻般，隱隱透出玉石之色，一雙過分冷冽的眸子，讓他看起來生人勿近。
背後的長生劍，被布纏繞起來，只露出一柄劍柄。
他來這裡，是為了找人。
偏偏他要找的人，即不知道相貌，也不知道地址，所以其實根本無處可尋。
好在他也不著急，看到寒風中一家賣早點的鋪子，索性走進去，點了滿滿一桌吃食。
薑絲排叉，焦圈，豆汁，褡褳火燒，炒肝，門釘肉餅，看起來不大的鋪子，吃食種類倒是豐富，來來往往的食客也絡繹不絕。
宋行將長生劍置於桌角，拿起筷子大口吃了起來，味道意外的不錯。
或許是宋行身上氣質過於冷冽，又或是他吃相有些驚人，諾大的飯桌，竟然沒有人過來拼桌。
滿滿一桌吃食，很快被宋行消滅乾淨，宋行在老闆有些呆滯的目光下，遞給他一粒碎銀，吩咐再來一桌。
換血成功的宋行，每日體內需要消耗的能量驚人，說日啖一牛絕對不是誇張的說辭。
換血之後，丹勁貫通全身，在體內會誕生元炁之力，融入『金丹』之中。
元炁，乃是道家典籍中提及的一種能量。
靈光藏於胞胎之內，先天元性化為離之陰汞，先天元命化為坎之陽鉛，是謂元炁。
炁為先天元氣，與後天之氣分開而論，先天元炁，為生命之源。
道教典籍中常說的「氣聚則生，氣散則死」，說的就是這個先天元炁。
道教文化中的「炁」是一種形而上的能量，是宇宙中存在的先天之炁，它大而無外，小而無內，無始無終，無色無味，卻是萬物生滅流轉的原始動力，是道之本源。
但在武道之中，達到換血之境，的的確確是可以觸摸到炁的本質，即先天本源之力。
在每個人還是胎兒時，體內就存在一絲微弱的先天元炁，這一絲力量隨著胎兒落地會消失在天地之間，先天元炁轉為後天之氣。
武者涅槃換血之後，則可以通過搬運丹勁，將體內的後天之氣，轉化為先天之炁，儲存在『金丹』之中，融入血液之中，戰鬥時可以爆發出更大的威力。
後天之氣則是從水谷精微物質能量轉化而來，可以從飲食中吸取，並通過修煉武道等方式壯大。
所以搬血鏡的武者，即使日啖一牛，五臟內腑強大的消化能力也足以將這些能量吸收。
等到第二桌吃食上來，宋行吃相斯文了許多，同時丹勁運轉，五臟內腑摩擦之中，將先前吃下的食物快速轉換成能量。
炸的色澤金黃的排叉，類似人耳的蜜麻花，撒上色澤金黃的糖汁兒，噴香撲鼻，夾起一個放入口中，質地酥脆，香甜可口。
行似褡褳，韭菜豬肉餡的火燒，皮薄餡大，現做現吃，再淋點香醋，咬一口外焦里嫩，滿口生香。
鼻間聞著火燒的香味，耳中傳來老闆迎來送往的招呼聲，後廚鍋碗瓢盆叮噹聲，宋行冷冽的眼神中，終於恢復了一絲暖意，用心品嘗著這平淡的時光。
門外傳來豆花的叫賣聲，京城晨間的街頭，總是會有人走街串巷，帶著自家製作的豆腐腦，豆花沿街叫賣。
許是豆汁喝膩了，食肆中有食客叫住門外的老者，買上了幾碗熱氣騰騰的咸豆腐腦。
老者經過宋行身邊時，宋行也叫住他，遞上銅錢，買了一大碗豆腐腦。
豆腐腦做的相當地道，大海碗中白色的豆腐上，撒上了肉餡、芹菜、榨菜、黃花菜、木耳、麻醬、辣椒油、香菜、醬油、醋、蒜泥、蔥花零零碎碎十幾種配料，喝得其他食客滿口稱讚。
宋行眉頭微皺，右手筷子微動，筷影閃過，碗中香菜一顆不剩的被挑了出來，扔在桌面上。
左手端起海碗，趁著溫熱，幾口就將手中的豆腐腦喝了下去。
老頭有些哆嗦的手，顫顫巍巍朝著桌邊幾枚銅錢摸去，卻就在堪堪碰到桌面時，被一雙筷子壓住了。
抬起有些渾濁的眼望去，拿住筷子的手，來自宋行。
「豆腐腦味道不錯。」
宋行放下海碗，看著似乎有些懼怕，身軀有些佝僂的老頭，笑著說了句。
「客人喜歡就好。」老頭看著宋行一副江湖人打扮，眼中閃過懼怕的神情。
宋行看著老頭微笑道：「從我進城門起，你跟了我三個時辰，我身上除了一些散碎銀兩，唯一值錢的就是這把劍了，莫非你想看看這把劍？」
老頭睜著渾濁的雙眼看著宋行，嘴中訥訥無言，似乎不知道怎麼回話。
下一秒，宋行手中的筷子，已經出現在老頭咽喉前，勢如閃電般要插破他的喉嚨。
原本連走路都有些顫巍巍的老頭，突然怪叫一聲，縱身一躍，身軀在空中連翻了三四個跟頭，神奇的躲開了宋行脫手刺出的筷子。
奪的一聲，筷子在空中划過，徑直插入食鋪門前一根木柱上。
竹製的筷子，直接洞穿木樁，深深的插在其上。
還在空中的老者，餘光瞄到這一幕，心中一突，原本下墜的身軀神奇的再次拔高，又翻了兩個跟頭，瞬間到了食肆外面。
落地瞬間，原本佝僂的身軀也直了起來，眼中精光暴閃，哪裡還有之前的渾濁老態。
抬眼望向宋行的位置，臉色卻是一僵，只因身後傳來宋行淡淡的聲音：「好輕功，不虧是偷王之王。」
應該還在桌邊的宋行，鬼魅般出現在他後面，攔住了他的去路。
「為何不能是盜帥楚留香。」
蒼老的面容下，傳出年輕男子的聲音，有些尖細，聲線有些暗啞，聽在耳中稍微有些刺耳。
宋行看著轉身過來的人，說道：「輕功絕佳，精通易容術的偷兒，江湖上除了你司空摘星，還能有誰。」
老者，也就是司空摘星，聞言嘻嘻一笑，左手在臉上抹過，瞬間換了一張年輕的臉龐，看著宋行說道：「好眼力，我不過是看著伱那把劍稀奇，想借來玩兩天。」
司空摘星，楚留香，李笑，公孫妙，江湖中公認盜術最強，輕功最好的四大俠盜。
四個人偷盜之術，皆舉世無雙，且四人性格各異，每個人都有自己出手的習慣和風格。
司空摘星，成名江湖四五載，長於盜術、易容術，偷盜於他，不過是門玩樂的藝術，無論多貴重的珍寶，只要入了他的眼，就沒有偷不到手的。
偏偏他從不偷竊金銀等俗物，甚至需要有人花錢請他，才會出手。
而他看上的東西，也是稀奇古怪，珍貴的有之，稀罕的有之，完全視他心情而定。
這一次，不知怎地，宋行包在布中的長生劍，被這個偷兒盯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