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章 原來你就是那個風水先生

  二叔公朱偉才對朱大常說道,「我去實地看看這穴,這穴要是沒錯的話,以後我死後,就葬在這裡,這樣也能保佑我們朱家福澤綿長!」

  朱家這幾代,一直都是單傳。

  單傳也就算了,還早死,搞得只剩下朱大常這麼一個獨苗。

  要不是朱大常進了土地廟,受到了凌曜棟庇護,他都擔心哪一天朱大常也死了。

  畢竟以朱大常以前的性格,死於非命也是正常的事情。

  好在,他進了土地廟,有凌曜棟這個香山土地看著,他也放心一些。

  但另一個問題又來了,就是朱家的子嗣問題。

  這個問題很嚴重。

  沒看到在鎮上顯赫一時的馬家,就因為絕後,而現在已經雨打風吹去了嗎!

  再過幾年,誰還記得馬家!

  二叔公朱偉才憂心的就是這個問題。

  幸好這個時候,二叔公朱偉才找到了一個好穴,先人葬在裡面,能福澤後代。

  哪怕這個穴,不在香山縣,而是在隔壁的新會縣江門。

  哪怕死後無法落葉歸根,二叔公朱偉才也不在意了!

  二叔公朱偉才興致勃勃地要前往江門。

  朱大常勸不動。

  就算朱大常說現在有殭屍為禍,也動搖不了二叔公朱偉才的決心。

  朱大常沒辦法,拿了神牌給了二叔公朱偉才,說路上小心。

  並叮囑兩個陪同的學徒,一定要好好照顧好二叔公。

  此去,大概也就七八十公里的距離。

  現代社會也就是一兩個小時的車程。

  但在清末這個年代,就不止這個時間了。

  如果是軍隊的話,急行軍的情況下,一天就能到達。

  不過考慮到二叔公朱偉才年紀就在這裡了,就算是一路坐著滑竿過去,也不免舟車勞頓,對他老人家是一個重大考驗。

  滑竿又稱為竹轎,它是用兩根結實的長竹竿綁紮成擔架,中間架以竹片編成的躺椅或用繩索結成的坐兜,前垂腳踏板。

  不少鄉紳老爺小姐出門,不方便坐馬車或者轎子的情況下,尤其是去山區地帶,就會坐這種滑竿(《殭屍先生》裡面任老爺和任婷婷給任威勇起棺後離去的時候,坐的就是這種交通工具)。

  二叔公朱偉才執拗地前往江門,帶著兩個學徒出門了。

  朱大常勸不動,只得嘆了一口氣,想了想,則去了自己未婚妻小雲的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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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天之後。

  二叔公朱偉才坐著兩個學徒的滑竿,翻山越野,終於來到了江門埠。

  江門遠超東升鎮的繁華,讓二叔公朱偉才有種劉姥姥進了大觀園的感覺。

  江門正式闢為對外通商口岸和新寧鐵路通車後,蓬江河岸的洋貨行、米鋪、金銀鋪、酒樓、當鋪、煙館林立,生意非常興隆,許多外商也在這裡開設商行,商業一片繁榮。

  這讓二叔公朱偉才應接不暇。

  當然,江門頗高的消費,也讓二叔公朱偉才吃不消。

  三人一天的吃住花費,就是東升鎮的兩倍以上。

  他趕緊連忙讓人聯繫了要出售地皮的那戶人家,然後一同趕往了東山。

  這是一座墳山,本地人多有埋葬在這裡的。

  二叔公朱偉才去到之後,一看,果然是藏風納氣的好穴,當即大喜,便拍板把這塊地買下來。

  賣墓地的那個人,是個敗家子,抽大煙把自己抽的家都沒了,家裡能賣的都賣了,最後淪落到墓地都要賣掉。

  他看二叔公朱偉才心情很是愉悅,於是多嘴問了一句,為什麼要買這塊墓地?

  二叔公朱偉才見地契到手之後,那顆心也就定下來,回了這敗家子一句:「這可是一個能福澤後代的吉穴啊!」

  「難不成還是潛龍穴不成?能做皇帝?」那敗家子心已經飛往了煙館,聞言便呵呵笑了一下,說道。

  「皇帝是做不成!不過呢,後代丁財兩旺,那是沒問題的。」二叔公朱偉才笑眯眯地說道。

  二叔公朱偉才老了,他沒有注意到,敗家子那若有所思的眼神。

  當天晚上。

  二叔公朱偉才說的幾句話,就被敗家子賣給了江門當地有名的任家公子任發。

  他看著病榻上咳嗽不停,已經失去行動能力的父親任威勇,目光閃爍。

  他來到了自己的房間,獨自品茶,直至夜深。

  這時候,老管家帶著一個留著山羊鬍的老者,來到了任府,並帶到了這位任公子的房間。

  「怎麼樣?」任發神情淡然地問。

  「任公子,老朽看過了,的確是一塊好穴,而且還是一塊上等的蜻蜓點水穴。那人說的沒錯,先人葬在這裡,一定會福澤後代。蜻蜓點水兩頭沾,後人會多子多福。」

  任發聞言眼神就是一亮,嘴角微微一揚,「多子,多福……」

  老實說,任發的壓力並不輕。

  外人看,任家是鮮花著錦,烈火亨油,是江門二十四家油糖批發商之一,發展得非常好。

  別看任家的主業是一個批發商,好像很一般。

  實際上,江門的油糖業主要由二十四家批發商壟斷,他們壟斷了油和糖這兩宗民生日用必需品在江門的批發權。

  而江門又是一個商業重鎮,輻射大半個廣東。

  由此可見,任家的權勢有多強。

  但這只是外人的看法。

  江門油塘行業有二十四家批發商,內部的競爭也很大。

  任威勇沒病倒的時候,憑他的威望,和跟任家本家的關係(不用懷疑,就是《音樂殭屍》裡面一決可以定治安隊隊長位置的任家,鎮名都叫任家鎮,這才是豪強),任家是混的不錯,但任威勇病倒了,而且還是那種無法治癒的疾病,任發接管了家族的生意,日子就沒有那麼好過了,其他二十三家批發商都在有意無意地排擠任家,為的還不是搶奪對方的生意。

  再加上任發年紀也上來了,但是他的妻子這些年一直沒有生下孩子。

  這年頭,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任發又深愛他的妻子,不肯納妾,所以……

  任發的壓力其實是非常之大的。

  在聽聞蜻蜓點水穴,能福澤後人,多子多福之後,任發是心動了。

  但這個山羊鬍老者又說,「蜻蜓點水穴是一個好穴,但葬起來,頗為講究,任公子,這方面,可能你要請教那個風水師父。」

  「你也不知道嗎?」任發眼神就是一凝。

  山羊鬍老者搖搖頭。

  任發眉頭就是一皺。

  他一夜沒睡。

  第二天早上。

  二叔公朱偉才拿著墓地的地契,就要準備回去香山東門鎮。

  任府管家帶著多個精壯的奴僕,客客氣氣地把二叔公朱偉才三人,請到了任府。

  任發親自出面勸說朱大常的二叔公朱偉才把那塊地轉給他,他願意出兩倍的價格收購。

  二叔公朱偉才哪裡肯!

  那是他為朱家選的福地,是他以後要下葬的地方。

  利誘沒辦法。

  任發就用上了威逼。

  沒多久,擔任本地治安隊隊長一職的任發表姐夫(他兒子就是你們的隊長阿威),就帶著一干治安隊員過來了,當場就是指責二叔公朱偉才的兩個學徒偷竊和搶劫,直接把兩人關在治安隊私設的監牢裡面,然後就是一頓私刑伺候。

  二叔公朱偉才看到被折磨得很慘的兩個學徒,痛心不已,在任發的言語威脅下,不得不將地契轉過他。

  更過份的是,任發竟然還提出讓二叔公朱偉才將蜻蜓點水穴的下葬方法告訴他,他願意給錢。

  二叔公朱偉才看著兩個學徒的慘樣,忍不住笑了。

  任發看著兩個學徒的慘樣,也忍不住笑了。

  他有這個自信,只要他們還在江門,就一定會說的。

  二叔公朱偉才低垂著頭,眼眸中怨毒和猶豫兩種神色交替不休。

  最終,還是怨毒占據了上風。

  一句「憑什麼」讓二叔公朱偉才昧下了所有的良心。

  他表情冷漠地看著任發,眼眸中似乎有不甘之色。

  任發看著二叔公朱偉才,這樣的神情不但沒有讓他生氣,反而讓他覺得安心。

  恨是正常的。

  不過這裡是江門,任髮根本不怕一個七老八十的風水師的恨意,反而覺得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果然。

  二叔公朱偉才最後還是開口了,他面無表情的道,「蜻蜓點水穴,這個穴不一般。」

  「穴長三丈四,只有四尺可用。」

  「闊一丈三,只有三尺有用。」

  「所以這穴,要用法葬的方式。」

  「什麼是法葬?」任發當即問道。

  「就是豎著葬!」二叔公朱偉才道。

  「你沒騙我?」任發追問。

  「你不信的話,就把墓地還我!」二叔公朱偉才冷笑一聲,道。

  「哈哈……我也只是問問而已。還有什麼要注意的嗎?」任發又問。

  「沒有了,其他的照常下葬就可以了。」二叔公朱偉才道。

  其實他還是隱藏了一些事情沒說。

  蜻蜓點水穴除了要用【法葬】的方式之外,還要【雪花蓋頂】,也就是【雪花蓋地】。

  其實就是要有水!

  但正常下葬的話,上面都是泥土,或者石塊,或者水泥。

  蜻蜓點水的目的其實是在產卵,繁殖後代。

  而蜻蜓點水要是點不到水的話,那就不一樣了,而是胎死腹中了!

  這個問題就嚴重了。

  一個好穴,就變成了凶穴。

  葬在此地的人,後代不但人丁稀薄,而且境況也會越來越差。

  而且還有一點。

  葬在此地的人,死前還不能有怨氣。

  不然的話,就會引發不祥。

  二叔公朱偉才終究是良心過意不去。

  他開口對任發道,「這個穴,只能保你任家二十年富貴財運,二十年之後,就要起棺重遷。」

  「二十年?」任發眉頭一皺,「遷去哪裡?」

  「我怎麼知道?你愛遷去哪裡就遷去哪裡?曝屍荒野也行!總之不關我的事情。」二叔公朱偉才冷冷說道。

  他這麼一說,任發反而更相信他的話了。

  他微微一笑,讓人請來醫師去給二叔公朱偉才的兩個學徒治傷,而他自己,則是叫來了那個山羊鬍的老者,將二叔公朱偉才說的下葬方式告知了他,並問道,「他說的對嗎?」

  山羊鬍老者眼神一亮,他道,「原來蜻蜓點水穴是這樣子下葬的!」

  「也就是說,你覺得沒問題了?」任發問。

  「是!」

  任發又問,「那具體下葬的位置,你能勘定嗎?」

  「任公子,你放心,知道了下葬方式之後,這勘定具體的位置,就是簡單的事情了,是我的拿手好戲!」山羊鬍老者自信地說道。

  「嗯!」任發點頭,回去見了二叔公朱偉才。

  他又讓管家拿出一些銀兩給了二叔公朱偉才,他一臉歉然地向二叔公朱偉才道歉,並說這點錢,就是他的補償。

  二叔公朱偉才冷著臉收入了銀兩,然後道,「這裡讓我長見識了!這輩子,我不會再來江門了!」

  說完,他就跟兩個學徒走了。

  因為兩個學徒都受了不輕的傷,無法抬滑竿了,所以幾人是走著回去香山的。

  任發沒有為難他們,也沒有動過殺人滅口的想法,就這樣讓他們走了。

  而在他們走之後不久,任發就一臉愧意得來到自己父親任威勇的房間。

  任威勇的房間充滿著一種難聞的味道。

  伴隨著任威勇像拉風箱一般的咳嗽聲,讓人聽得很是不舒服,只想要遠遠逃離。

  「爹爹!」

  「咳咳咳……」回應他的,只有任威勇連綿不斷的咳嗽聲,和痛苦的眼神。

  「爹爹,孩兒今天得到了一個好墓穴,是蜻蜓點水穴,能恩澤我們任家!」任發跪著說道。

  「咳咳咳……」任威勇還是咳嗽個不停。

  任發又道,「爹爹,是孩兒不孝!讓您老人家一直這麼痛苦!」

  「請你成全我吧!」

  「成全整個任家!」

  「咳咳咳……任威勇還是咳嗽,但是那眼神卻變了。

  「爹爹,孩兒實在不忍心看您這麼痛苦了!」

  「是孩兒的錯!」

  任發一臉痛苦之色,他站了起來,來到了任威勇的床邊,拿出一塊布絹,塞進了任威勇的嘴巴里。

  「嗚嗚嗚……」任威勇已經咳嗽不出來了,眼珠子突出,死死瞪著任發。

  「對不起,爹爹!」任發不忍心得別過頭。

  「嗚嗚嗚……」

  不知道過了多久,任威勇一動不動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