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道人陳友打開了【陰陽眼】，自以為能看到一些不一樣的東西，誰料到，舉目望去，什麼都沒看到。

  那祠堂還是祠堂。

  那樹林還是樹林。

  那月亮還是月亮。

  「這……」四目道人陳友眉頭皺起來了。

  「哈哈……」林鳳嬌看了，笑了一笑，道，「跟我來吧。」

  說著，林鳳嬌就走在前面，往馬家祠堂裡面走去。

  馬家祠堂的大門並沒有關上，只是虛掩著。

  林鳳嬌一推開就進去了，裡面也有幾盞燈籠點著，並不暗，當然，也談不上有多亮堂，只能說，是一片昏黃。

  四目道人陳友和徒弟家樂一臉疑惑地跟在他後面。

  林鳳嬌拿了一些線香，一反手，線香無火自燃，然後他就朝著馬家的列祖列宗靈位拜了一拜，並將線香放在香爐上。

  林鳳嬌拜的不是馬家的列祖列宗，而是馬家列祖列宗靈位最上面的一具神像。

  神像的樣貌十分酷似四目道人陳友昨晚見到的年輕男人。

  不是凌曜棟是誰！

  不是香山土地爺是誰！

  此時，四目道人陳友才發現，靈桌上的香爐裡面，居然插著長短不一的點燃的線香。

  這荒郊野外的，一個人都沒看到，怎麼會有這麼多點燃的線香？四目道人陳友心裡疑惑。

  就在這時。

  四目道人陳友只感覺一股無形的波動從他身上閃過。

  等他回過神來，卻聽到了外面有人說話的聲音。

  而且，還不止一個人的聲音。

  明明剛才外面一個鬼影都沒有見到。

  「師兄？」四目道人陳友猛地回頭看向林鳳嬌。

  林鳳嬌輕輕點頭，指向靈位上的凌曜棟神像。

  「沒錯！是他做的！」

  這其實是凌曜棟的神通【如夢似幻】。

  四目道人陳友無以言對。

  「他的本事大著呢！可能他真的是大神轉世歷劫吧。」林鳳嬌往馬家祠堂外面走去，邊走，還邊道，「走吧。」

  「師傅……」家樂走近四目道人陳友。

  四目道人陳友臉色恢復如常，道，「走呀，帶你去看看這【地主廟集】。」

  說著，四目道人陳友跟在林鳳嬌後面，來到馬家祠堂外面，發現原本陰暗的小樹林燈火通明夜如晝，人流不算多，但也不算少，他們穿著奇裝異服，但穿的最多的還是道服，停留在各個攤販面前，或是看幾眼就走了，或是低聲問了幾句，如果覺得合適，就會進行交易。

  他們多是以物易物的交易，或者用一種貨幣進行交易，這些貨幣看起來跟世俗的銅錢很相似，但四目道人陳友知道它們不是，因為他在這些貨幣上面，感受到了香火的氣息。

  這是【香火錢】。

  【香火錢】本質就是神力。

  修道之人能夠吸收這些神力，轉為強化自身的精神力，精神力強了，對於施法和修煉，都有莫大的好處。

  而四目道人陳友注意到，這些【香火錢】還是特別提純過的，上面沒有神祗的印記，對修道之人的神魂是不會產生污染的，這就更珍貴了，要製造這樣的【香火錢】，勢必要消耗更多的神力。

  現在這世代，諸多地祗都自身難保，一般都不願意製作這種【香火錢】，何況是這種提純過的【香火錢】。

  毫無疑問，這【香火錢】，肯定是這香山縣的土地爺弄出來的。

  內行的人看門道。

  四目道人陳友心裡又一次驚嘆這香山縣土地公的實力。

  而他的徒弟家樂見少識寡，還沒注意到這【香火錢】背後的份量，還像發現新大陸一樣，對四目道人陳友道，「師傅，沒想到這【地主廟集】還使用銅錢，而且，看起來那些東西看起來還不貴的樣子，我看到幾十文錢就買到了……」

  一旁路過的某個穿著靛藍色道服的兩個道士聽到了，忍不住笑了笑。

  四目道人陳友頓時老臉一紅。

  而家樂還以為對方在跟他們打招呼，朝著他們笑了一笑。

  對方的笑容更大了一些。

  四目道人陳友見了，頓時想跟家樂裝作不認識。

  這種蠢徒弟跟我沒關係。

  誰愛收做徒弟誰收了去。

  不想家樂還湊過來，高興地對四目道人陳友道，「師傅，這裡的人很友善啊，而且，物價也不貴的樣子。」

  四目道人陳友終於忍不住了，他瞪了家樂一眼——如果這不是在【地主廟集】，往來有很多同道，陳友就不是瞪家樂一眼了，而是當場賞給他一個板栗了。

  四目道人陳友說道，「這是【香火錢】！」

  「香火錢？是廟裡功德箱裡面的錢嗎？」家樂問。

  「……」四目道人陳友嘆了一口氣，對這個傻徒弟已經絕望了，不懂就算了，還不懂察言觀色。

  旁邊的林鳳嬌見了，主動給家樂解釋道，「功德箱裡面的是香油錢，而這個是【香火錢】，【香火錢】只有神祗能製造，但會消耗神祗的神力，所以一般神祗都很少製造。這東西修道之人吸收之後，能強化精神力，不過香火有毒，因為這東西沾染了神祗烙印，會污染神念，需要驅除才行，而這【香火錢】經過提純，已經祛除了神祗的烙印，也就是可以放心吸收，光這一點，價值就是那些沒提純的【香火錢】的一倍以上。」

  「原來是這種錢。」家樂臉紅了一下，知道自己剛才出糗了。

  「沒事！年輕人，多經歷一些，就什麼都懂了！你師傅當年也是這樣過來的，想當初，他鬧出來的笑容，不比你少，例如……」

  「咳咳咳……」

  林鳳嬌的【例如】還沒說完，就被四目道人陳友的咳嗽聲給打算。

  四目道人陳友把兩人的目光吸引到自己身上後，裝著若無其事地道，「師兄，怎麼換這些【香火錢】？」

  「去那個【地主廟】就好了。」林鳳嬌暗笑一聲，也沒有【例如】下去了，而是指著路的盡頭的一座小廟說道。

  這座【地主廟】跟馬家祠堂遙相相對。

  兩棟建築之間形成了一條寬大的青石板路，那些地攤就擺在石板路的兩邊。

  「走吧，我帶你們過去看看。」說著，林鳳嬌就走在前面，帶著四目道人陳友和家樂往那【地主廟】走去。

  四目道人陳友和家樂邊走，邊在留意兩邊的地攤，發現上面擺的東西五花八門，從【桃木劍】到製作黃符的原材料【七星燈籠草】，從【五帝銅錢】到【抓鬼葫蘆】，從不知道效果的【蠱蟲】到修行秘術，都有人在售賣，其中有好幾樣東西，對四目道人陳友都動心了。

  「這【地主廟集】，有點東西，難怪那麼修行中人熱衷來這裡趕集了。」四目道人陳友心裡暗暗想道。

  這樣想著，他們來到了路的盡頭【地主廟】這裡。

  毫無疑問，【地主廟】供應的還是那個香山縣土地公。

  不過除了這個香山縣土地公的神像和一個香爐之後，就只有一張硃砂上漆的桌子。

  桌子上面擺著不少東西，上面隱隱散發出來的，只有修行中人才能感覺到的靈光神光，讓家樂都咂舌不已。

  而在桌子後面，則坐著一個胖子。

  看到林鳳嬌三人過來，這胖子還主動站起來。

  四目道人陳友還不明情況，就見這胖子衝著林鳳嬌道，「九叔，您怎麼來了？」

  「嗯，陪我師弟，師侄過來趕趕集。」林鳳嬌略有些【傲嬌】地說道。

  「你們認識？」四目道人陳友見了，張嘴問。

  「傻了，師弟！這是什麼？」

  「地主廟啊？」四目道人陳友回道。

  「地主是誰？」林鳳嬌又問。

  「地主是香山土地啊……啊，我懂了……」四目道人陳友這才反應過來。

  這裡是香山土地的地主廟，那麼在這裡【工作】的人，肯定是香山土地的人，而林鳳嬌跟香山土地關係那麼好，兩人還準備一同破了酒泉鎮教堂裡面的法陣……一人一神這麼好的關係，那香山土地下面的人，怎麼會【不懂事】呢？

  「來，我給你們介紹。」林鳳嬌對幾人說道。

  他先指著胖子，道，「這位是我們香山縣土地老爺的大廟祝——朱大常，他管著香山縣九個鎮的廟祝，深得香山縣土地老爺的信任，一手【神打之術】，出神入化，鎮壓宵小，不在話下。我們香山縣這一年來的安寧，有他三分之一的功勞！他可是我們香山縣的大人物。」

  沒錯，這胖子正是被凌曜棟欽點為東升鎮土地廟廟祝的朱大常，也是第一個從凌曜棟手中得授【神打符】的廟祝。

  經過一年多的發展，凌曜棟的信仰早就在香山縣這片土地上深深紮根下來。

  香山縣一共有九個鎮，每個鎮都建起了土地廟，每個土地廟都派遣了廟祝。

  ——當然，不是說整個香山縣就只有九個土地廟，事實上，有不少村子，也建有土地廟或者土地祠，不過這類的廟宇或者廟祠，要麼信徒自發打理，要麼，就是有專門的廟徒管理。

  各個鎮的土地廟的這些廟祝原先都是信徒，不過是得到凌曜棟認可的信徒，在祈禱之中，獲得了凌曜棟的神授，掌握了【神打之術】，然後在朱大常的安排下，成為了各個鎮土地廟的廟祝，為民眾排憂解難，為凌曜棟的信仰推廣添磚加瓦。

  朱大常在馬麟祥和自己二叔公的幫忙下，已經建立起了一個類教團的組織，形成了【大廟祝-廟祝-廟徒】、【大靈官-靈官-靈徒】的上下層級。

  雖然這個組織還相對鬆散，但有組織，和沒組織，是不一樣的。

  以往的廟宇大多是各自為政的。

  也就是說，雖然是信仰同一個神，但是你這個鎮的廟祝跟我這個鎮的廟祝，那是一點關係都沒有的。

  這也是統治階級願意看到的。

  不然的話，統治階級就該擔心。

  因為這種模式，很容易滋生叛亂和造反。

  遠的有太平道要建立地上道國。

  近的有白蓮教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死灰復燃地掀起叛亂。

  也就是現在處於王朝末期，清廷對地方的統治力大大下降，才會讓朱大常搞出這個東西。

  要是王朝盛世的話，朝廷的大軍早就派過來搗毀朱大常弄出來的這個邪教了。

  而現在。

  香山縣的縣太爺就是凌曜棟的信徒，將凌曜棟的神像擺在家裡，那是早晚三炷香，從未忘記過，為的就是祈禱凌曜棟保護他升官發財。

  這個要求，凌曜棟可做不到。

  所以凌曜棟一直沒理會過他。

  但這位縣太爺對凌曜棟的信仰，可從來沒有降低過，比當初的譚衛民譚老爺要虔誠多了。

  有趣的是，凌曜棟發現，那些當官的，對神祗的信仰程度，要比一般人來的虔誠。

  扯遠了。

  因為本地的縣太爺都是【自己人】，所以朱大常搞的這個【土地會】，順利地建了起來。

  而作為這個【土地會】的代言人，且自身掌握著超凡力量，林鳳嬌說朱大常是香山縣的大人物，也並沒有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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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目道人陳友見自己的師兄林鳳嬌都這樣評價這個年輕的胖子，心中頓時就不敢輕視對方，他難得客氣地拱手道，「朱廟祝，失敬失敬！」

  朱大常連忙擺手道，「你太客氣了！你叫我大常就好了。」

  這一年朱大常也算是被鍛鍊出來了，雖然擺手，但是神情之間不見一絲慌張，而是很大方地說道。

  林鳳嬌暗暗看在心裡，感嘆權力真是鍛鍊人，想當初剛和對方見面的時候，朱大常可是很侷促的，哪像現在的如魚得水。

  林鳳嬌心裡想著，嘴上便繼續說道，「這位是我的師弟，陳友。」

  「友叔。」朱大常很自然地說道。

  「叫我四目就好了。」四目道人陳友這樣說道。

  「你是九叔的師弟，我還是叫你友叔好！」朱大常【憨笑】一聲，說道。

  四目道人陳友一看，也不堅持了。

  他主動開口說出了自己的目的，「我這次來，是想給我的傻徒弟家樂購買一些修行的物資，不知道朱廟祝有什麼可以教我的嗎？」(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