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益達離開後,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開口。
時間尷尬的浪費了幾秒,最後還是趙前邁出一步,結束了這場沉默。
「我是鷹眼斥候,抱歉,需要各位配合下,跟我打一架。」
鷹眼斥候,【戰爭】的獵人。
果然如此!
程實猜中了他的職業,但卻沒想到他是【戰爭】的信徒。
【戰爭】的諭行是紛爭,在人多的地方,隨便找兩個看不順眼的路人揍一頓,也就完了。
可偏偏,這局在野外。
更慘的是,這局是老弱婦幼......
唯二兩個跟老弱婦幼不沾邊的,一個自己離開了,一個就是想找人打架的本人。
「......」
場面比剛才更沉默了。
看這哥渾身的肌肉就知道,這場架,不好打。
祂的信徒在諭行之前或許沒有那麼多【戰爭】天賦加身,可因為沉迷於此道,他們的身體強度早就在戰爭的磨鍊中遠超常人。
再加上,諭行之時被【戰爭】注視,他們只會想要發泄全身狂暴的戰力,不會留手。
對擂的人必須要扛過第一波衝擊,才能讓【戰爭】信徒重新歸於平靜。
趙前的臉色比較嚴肅,看不出什麼,程實眼睛四顧,發現陶怡和高宇都沒有當沙包的想法。
唉,剩下一個糟老頭子,再不濟,也不能讓老人挨打啊。
這頓毒打,九成九是要落在自己身上了。
可正當程實準備向前一步接受【戰爭】的邀請時,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白髮老頭崔頂天直起身子,邁了出去。
「呃咳咳咳......老漢跟你打,我是戰士,扛得住!」
程實目光一凝,看向了他。
糟老頭子居然是個戰士?
確實,【腐朽】的戰士是少有的守御能力出色的職業,不同於【秩序】戰士可以保護全團,他們更注重於自身的防禦提升。
而這個職業,也有一個大家非常熟悉的名字:
木乃伊。
他們包裹著光鮮亮麗的外衣,而內里,早已腐朽不堪。
宛如一具被時間埋葬的木乃伊。
「木乃伊?」
這下連趙前都愣了一下,不過隨後,他便點了點頭。
到了這個分段,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的人已經非常少了,既然老頭子站了出來,那就說明他扛得住打。
「正好,抗住我一波攻擊,你的諭行也就完成了。」
【腐朽】的諭行是加速腐朽,任何傷痛,都算在內。
所以這場架確實算是雙贏。
「注意了,我的右拳力道很足。」
說著趙前雙眼一紅,整個人弓步蹬地,「嗖」的一聲就跟崔頂天撞在了一起。
腳底的力量將地面的泥土都踩低了一層,可見速度之快。
「砰砰——砰砰——」
眨眼間兩個人的拳腳便交織在一起,骨骼肌肉撞擊之聲,甚至在幾個瞬間遠超雷聲。
崔頂天一反剛才佝僂病態,目光之犀利,動作之敏捷,簡直讓人瞠目結舌。
但他的咳聲並未停止,反而更嚴重了。
程實自覺的挪了挪位置,為兩個人騰出足夠的地方。
他隨手摘了一根草杆含在嘴裡,跟小痞子一樣溜達到陶怡和高宇中間,笑著問道:
「需要幫忙嗎?」
滿臉笑意的陶怡突然侷促起來,反倒是一旁比較拘謹的高宇率先開了口:
「我是博識學者,主修機械工造系,並不需要你們分享知識,相反,我可以傳授給你們一個知識。」
博識學者,信仰【真理】的法師。
這個職業是目前所有職業中變種最多的職業,沒有之一。
就像【秩序】的法師,元素法官,可以深研並掌控一種元素一樣,博識學者可以選修不同的知識學派,並以此為追求【真理】的基點,衍生出複雜且繁多的變種職業。
而機械工造系主修機械造物,學派眼中的【真理】即為「血肉贅累,機械恆存」。
他們認為追求【真理】的路太過漫長,而人的壽命又太過短暫,倘若能用無窮無盡的資源打造可以不斷更新換代的機械,即可超脫生老病死的維度,以另一種方法逐步靠近祂。
程實恍然大悟,隨意瞟了一眼高宇衣服下遮蓋的包裹。
那裡原來藏的不是武器,而是他的工具。
聰明的孩子啊,還好沒把吃飯的傢伙放在隨身空間裡。
【真理】的信徒有兩套諭行,輔助職業需要接受知識,而輸出職業需要傳播知識。
程實略有些期待道:
「原來是最聰明的博識學者,說吧,我們洗耳恭聽。」
高宇撇了撇嘴,醞釀片刻,分享出了他的知識:
「理質之塔虛空質能學派的大學者格洛曾做過一個實驗:
他借用博學主席會的【真理儀軌】,向虛空中投放了一百枚無源信標。
之後他連同他的學生,手持100個信標牽引器牽引這些信標與他一起移動,並想要在距離理質之塔最遠的加思麥拉城通過虛空裂隙回收它們。
這樣耗時耗力的實驗如果成功,足以證明在虛空和現實的連接中,坐標位置是一一對應的。
但可惜的是,格洛失敗了。
在長達十幾年的移動過程中,索引器一直能感受到信標的存在,可偏偏在到了加思麥拉城的時候,他們失去了與信標的聯繫。
理質之塔的學者們一致認為格洛的想法是荒誕的,虛空就是虛空,並不與現實對應。
大學者也因此失去了角逐博學主席會成員席位的資格,鬱鬱而終。
可就在格洛死後的第二天,這些信標直接從虛空裂隙中吐落出來,灑在了大學者在加思麥拉城的葬禮上。
他的學生們哀嚎痛哭,不能接受這匪夷所思的一幕。
他們將所有的信標收集起來,發現100枚信標一個不多一個不少,但每個信標卻都缺失了一部分。
當聞風而來的學者們將這些缺失的部分還原出來時,人們發現,這些零碎的部位以斷面相拼合,居然拼成了一張信標大小的假面。
那假面的笑容充滿了譏諷,似乎在嘲笑著人類對虛空的探索是無力且渺小的。
事實擺在眼前,理質之塔不得不承認大學者的觀點是對的。
不僅如此,他們還覺得與現實處處對應連通的虛空中,或許還存在著一位喜歡戲弄人類的【神明】。
這也是歷史上,人們第一次感受到了祂的存在......」
程實一臉懵逼的聽完,有些沒反應過來。
他快速眨了眨眼,詫異的看向了高宇。
小屁孩你點我呢是吧?
被看穿了?
不應該啊,這個高中生好像並沒有什麼特別,不至於一上來就看穿了自己的身份。
那難道是湊巧了?
這個故事,聽起來一定是祂乾的啊!
這他媽損成這樣,除了祂還能有誰?
程實內心疑惑至極,他眼珠轉了兩圈,旁敲側擊道:
「這就是你所謂的知識?這不是希望之洲的歷史嗎?」
「鑑古思今,回看歷史可以幫助我們走好現在,所以歷史從來都是知識!」
「哈?那這個故事告訴我們什麼道理?」
「保持謙卑,敬畏神秘。」
「......」
想要知道【欺詐】為什麼出現在虛空中,就不得不提到一個知識點:
【存在】即是現實,這很好理解,而【虛無】存在過的痕跡,就是虛空。
【虛無】本不可見,但當開始侵蝕【存在】時,便會以一種可以被【存在】所理解的形態模糊的顯現出來,而這個形態,就是虛空。
程實咂咂嘴觀察了一會兒,確認這小屁孩就是歪打正著了。
「你很懂歷史?」
「不敢說懂,但我很喜歡歷史,我是歷史學派的成員。」
哦豁,有意思!
當一個小孩一本正經的告訴你他是歷史學派的人時,你就不能叫他小屁孩了,得叫小孩哥。
歷史學派可不是什么小貓小狗都能加入的,淵博的歷史積累和如數家珍的時代舊聞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塊敲門磚。
更重要的是,這個組織中的每一個人,都必須親眼見證過一段影響希望之洲格局變化的歷史時刻,並為此攥寫詳細的史記篇章。
可以說,整個希望之洲的歷史大動脈概覽,就是出自於歷史學派。
是他們,將試煉背景中的歷史,毫無遺漏的展現於世界所有人的眼前!
但是,如此高的入會要求,也就意味著歷史學派的人基本都是「天選」歷史愛好者。
因為【信仰遊戲】中的玩家們毫無試煉場景選擇權,匹配到什麼就算什麼,所以想要見證一段史詩,只能靠運氣。
程實突然很開心,因為他最近也喜歡歷史。
「冒昧問一下小......高宇,你見證的,是哪段歷史啊?」
「學派內有保密級別,還沒解封,我不能說。」
「......」
得,是我不配了。
程實咂咂嘴,又回頭看向身後的一直沉默的陶怡。
「怎麼說,精靈小姐,你的肥料該如何解決呢?」
木精靈,信仰【繁榮】的法師。
【繁榮】的諭行是堆積養料,以爭繁茂。
當需要諭行的對象換成人時,這一套自然就成了......吃!
而且是多吃!
胡吃海塞!
一般情況下,【繁榮】信徒們從來不會為吃東西而發愁。
可今天例外,因為六個人的隨身空間,都被封掉了。
這位可憐的粉毛精靈小姐,似乎失去了她的食物來源。
「我......」
正當陶怡窘迫之時,早早離開大家的蘇益達回來了,手裡似乎還捧著什麼東西,興高采烈道:
「陶怡,快,我在這片土地的過去中找到了這些蘑菇,怎麼樣,夠吃嗎?」
陶怡驚訝的轉頭看去,發現蘇益達的手裡真的捧滿了一手的蘑菇。
「誒?你是【記憶】的信徒?謝謝,簡直太及時了。」
她開心的小跑過去,將蘇益達手裡的蘑菇接了過來。
然而,這一幕,看在程實眼裡,卻是要多詭異有多詭異。
因為他絲毫沒看到蘇益達的手裡,有任何東西存在!
「精彩啊精彩,真是無可挑剔的表演。」
程實低頭嘟囔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