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確實沒好!
程實樂了,因為他突然覺得秦薪和瞎子這對組合還挺搭的,一個「無腦」亂莽,一個謀定後動,哪怕表現全然不同,卻也符合他對巔峰玩家的認知,那就是這群高分玩家總是有讓人嘖嘖稱奇的特質。
包括一上來就撒謊隱瞞自己職業卻又在關鍵時刻突然暴露自己的王某,和戰力不俗觀察敏銳但依舊馬失前蹄的李無方。
這麼看來,這局確實好像沒什麼庸手,可既然沒庸手,那那位企圖湮滅一切甚至是自我湮滅的吳存,難道就真的這麼暴躁簡單嗎?
怕是並不會。
程實能想到這裡,其他人自然也能,李無方眉頭一皺便看向了當初吳存所站的那個街角,他在那裡感受到了一絲尚未散去的【湮滅】之力,可這股【湮滅】之力與往常眾人所見的神明偉力不同,它不像是在湮滅什麼,反倒像是在孕育什麼!
搜查官說出了這個現象,程實和王某同時一愣,而後異口同聲的脫口而出:
「新生!」
一時間,其他兩人被他們的發言吸引看了過來,程實跟博士對視一眼,眼中都有對對方也知道這事兒的驚愕。
程實笑了笑,沒多做解釋,將當下的「高光時刻」讓給了博學的【真理】信徒。
王某也確實略懂一些有關【湮滅】的事情,於是他張嘴便道:「韋牧曾說過......」
「?」
不是,你等等!
程實愣了,他實在沒忍住,嗤笑一聲道:
「博士,你確定你是【真理】的追隨者,而不是【痴愚】的追隨者?
或者再具體一點,你不會是韋牧的追隨者吧?」
王某語氣一頓,臉色並不尷尬,反而是一臉嚴肅的說道:「我追求的只有真理,無關信仰,如果【痴愚】就是真理,那麼我便算作是【痴愚】的追隨者。
我對祂的一切虔誠都來自於我對真理的渴望,也來自於祂賜予的力量,我相信這個世界存在真相,而我的終點,便是看清真相。
當下,在我的認知里,韋牧無疑是最靠近真相的人,所以我覺得他說的對。」
「......」
這一幕在程實看來簡直太好笑了,從來都貼著冷靜且理智標籤的【真理】信徒此時居然表現的像一個瘋狂且無腦的【痴愚】腦殘粉。
最主要的是,他粉的甚至都不是【痴愚】,而是【痴愚】的神選,那位神秘的幕後戲師!
這位韋牧到底是有多聰明啊,能讓一個巔峰【真理】玩家崇拜成這樣?
程實突然對這位【痴愚】神選好奇萬分。
王某見程實不再出言打斷,繼續一本正經的說道:
「韋牧曾說過,【湮滅】的意志並非是單純的湮滅,這一點在調查滅世者的滅世意圖時便很容易看得出來。
【淨蠹之手】赫羅伯斯毀滅這世間一切的目的從不是為了單純的敬獻,祂是在幫自己的恩主淨化這寰宇的蠹蟲,無論是祂還是祂的恩主,都認為這世界被污染了,寰宇的骯髒就該結束在【沉淪】的尾聲里。
赫羅伯斯被賜下的神名顯然也證明了這一切。
所以,在高分的【真理】【痴愚】玩家之中有一個共識,那就是【湮滅】正在期待著什麼發生,而能滿足祂這份期待的前提,便是創造一個嶄新的世界。
當下的寰宇,似乎已經無法實現祂的願望了,所以,【湮滅】才會持續影響祂的信徒,為祂們賜下各種奇怪的諭令。
而這,也是祂企圖靠近【虛無】的原因,祂或許想借用【虛無】的力量,加速祂湮滅一切的願望。」
聽到這,程實對韋牧的風評改觀了。
他覺得這位【湮滅】信徒說的很對......
大元帥胡為也曾說過湮滅是為了新生,至於為何想要新生,程實其實一直百思不得其解,可現在,他突然悟了。
【真理】和【痴愚】的信徒們不知道【湮滅】的那份期待是什麼,但程實知道,其實也很好猜,如果能讓一位神明有所期待,那麼其期待的對象必定是那個不可言及的【*祂】!
所以,【湮滅】也是一位「靠近派」?
祂想要湮滅舊世界創造新世界去取悅【源初】?
程實微微蹙眉,沒敢表現出過多的疑惑,他怕自己的表情引來其他人的關注,在場的一個兩個可都是人精,每個人都擁有敏銳的觀察力,他不敢在這時給自己找麻煩,於是只能順著王某的話往下說,把話題重新引回吳存的身上,於是他裝傻似的問出了一個傻瓜問題:
「所以,她合了【誕育】?」
王某聽了直搖頭,他的眼中並無【痴愚】般的鄙夷,只有出自於【真理】的糾正。
「不,她沒有第二信仰,那股【湮滅】的風暴里也沒有任何【誕育】的氣息,這位燼滅者應該是找到了一枚【湮滅】之種,所以她才會突然出手,想要我們......湮滅她。
她的目的本就不是湮滅倒墜之門,她做出如此引人注目的『壯舉』只是為了吸引我們,讓我們,不,應該是讓你,搜查官,讓你湮滅她。」
李無方的笑容微微一僵,顯然也意識到自己入局了。
而程實則是一臉虛心受教的模樣,因為他再次聽到自己從未聽過的東西。
【湮滅】之種?
對味了,這才是信息量滿滿的巔峰局,在沒有衝突、沒有算計、沒有互相死斗的正常試煉中,大家就是該如此瘋狂的交換信息,只有在不同信仰見解的碰撞下,在情報信息洪流的沖刷中,每個人才能收穫足夠的「材料」,去鋪就自己的「登神之路」。
這次不僅是程實,搜查官李無方也沒聽說過這個東西,他率先發出了疑問,而解答的又變成了一直在微笑的秦薪。
「你們可以把它想像成一個重構世界的藍圖。
別懷疑,你們沒聽錯,儘管這【湮滅】之種脫胎於一個個被徹底湮滅的世界,但它猶如【記憶】造物一般神奇,記錄了一些被湮滅世界中值得留念的東西。
當然這種東西並不是記憶,而是不同事物對於【湮滅】之力的反饋。
沒人知道【湮滅】之種是如何被創造出來的,歷史學派的人普遍認為它是【湮滅】親自湮滅某個世界時迸發出的雜念。
但我更傾向於,這是祂在通過【湮滅】的方式,理解【存在】。
只要用【湮滅】的感知力去解構這顆種子,就能從其中獲得新生的力量,混沌紀元的文明孤塔正是通過研究這種東西才發明了讓人又愛又怕的......幕戲之球。」
幕戲之球!
程實挑了挑眉,心道自己的隨身空間裡可還放著一顆莫離送的水球呢。
「我們這位燼滅者隊友,或許正想要從新生中理解祂的恩主。
她絕不是個莽夫,反而是個非常精明且虔誠的追隨者。」
秦薪邊說邊看向吳存消失的地方,手中長劍揮動,默默送出了一絲【記憶】之力。
「我記下了這個地方的細節,如果她再次出現,憑藉這些應該能找到一些痕跡。
但是,我終究只是一位戰士,尋蹤覓跡又或者布置口袋之類的事情,或許還要麻煩二位了。
吳存不會不知道【無遺夢鏡】,這種招數第一次有用,多來幾次大概能直接點燃【湮滅】信徒的暴脾氣。
所以諸位,各顯身手吧。」
秦薪說的很有道理,另外兩位也未曾有牴觸情緒,李無方很快就去現場布置追索的陷阱,而王某更是不再遮掩身份,直接遊蕩於陰影之中去留屬於暗殺博士的後手去了。
程實看著王某離開的身影,心裡還是很疑惑,見此時沒人在身邊,他悄悄朝著秦薪問道:
「我看這位博士也並非是惡意搞事之人,為什麼偏要隱瞞自己的職業?
最怪的是,他暴露起來似乎也沒什麼心理負擔,所以他到底在幹什麼,你有什麼想法?」
秦薪也是皺了皺眉,思索片刻後搖了搖頭道:
「我也不太確定,不過我確實排到過一位高分王姓博識學者,對方也自稱過王某,更是巧合的隸屬於機械工造學系,可......」
程實聽的一愣,這感覺怎麼是這位王某在刻意扮演秦薪口中的這個人?
「可什麼?」
「可他已經死了。」
「死了?」程實又是一愣。
「是,在一場【混亂】的局裡,死於悲憤的自戕,因此我印象頗深。
所以當我見到這位王某的長相與我記憶中那位略有不同時,我覺得他身上似乎有些問題。」
好傢夥,原來不只是欺騙大師牌,秦薪還真遇到過相似的人。
「那你了解那位原身嗎,他叫什麼?」
「王為進,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他的名字叫王為進。」
聽到這,程實的眼中閃過一絲幾不可察的亮光。
這不是因為他聽說過這個名字,而是因為......
一個【記憶】的信徒,怎麼會說出「如果我沒記錯」這種話呢?
如果連【記憶】的信徒都會記錯,那其他的玩家還何談記憶。
有趣,這位傳火創立者身上不會還有故事吧?
程實默不作聲的瞥了秦薪一眼,又想起了對方手中的那張欺騙大師牌。
事情越來越有意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