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實本想的是先把切諾斯利弄清醒一點,畢竟試煉餘額所剩有限,總不能一直在跨頻交流上浪費時間。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當他打響那個響指發動「秩序號角」的時候,切諾斯利不僅恢復了清醒,甚至連他身上的【秩序】鎖鏈都被這「號角」聲消解了。
這位驟然重獲自由的一級審判官猛地一愣,不敢置信的抬起雙手,打量著自己這擺脫了禁錮的肢體,大腦一陣嗡鳴。
混亂時期的記憶如同潮水襲來將他瞬間淹沒,清醒過來的意識在這些雜亂的記憶衝擊下變得再次模糊,但很快他便回過神來,記起了在最高審判庭中發生的一切,意識到那位始終庇佑著這個國度的至高神明,原來如他的老師所說的一樣,真的出了問題。
「老師......我......」切諾斯利瞬間紅了眼眶,也不知是為自己信仰的消失而哀悼,還是為自己前路的迷茫而恐懼,他膝行到自己老師的身前,抱著虛弱的拉奎斯哀聲痛哭,「老師,我們失去了【秩序】,我們失去了公正啊......」
看著這一幕後,在場的所有人都震驚了。
大貓震驚的是程實居然一個響指就解開了連自己都錘不爛的【秩序】枷鎖,她死死的盯著程實的右手,眼中閃過一絲火熱,她在想同為命定之人的夥伴是不是又變強了,如果是的話,那他們兩個是不是可以找個合適的機會切磋切磋了?
龍王目光一凝,他才剛剛與程實分別,腦子裡還迴響著兩人在虛空中的談話,此時看到程實從虛空歸來,突然就有了之前不曾展現過的【秩序】力量......
也不怪李景明如此想,雖然他沒感受到【秩序】之力的涌動,但能打破【秩序】枷鎖的,想來應該也只有【秩序】之力才對。
所以他在想這位唱誦【虛無】的丑角難道是在那場自己失去記憶的混亂中,攫取到了一些有關【秩序】的好處?
想到程實所說的【秩序】並無大問題,又結合之前的混亂......莫非【秩序】為了掩蓋什麼真相,給【欺詐】送出了一些堵嘴的籌碼?
可自己也算水半個【欺詐】,怎麼一點好處都沒分到呢?
龍王皺起了眉頭,回憶起自己離開虛空前程實被祂拉走的那一幕,他猜大概就是那個時候,【秩序】給【欺詐】的籌碼流轉到了程實手裡!
可這籌碼到底是什麼呢,李景明百思不得其解。
程實遠比這兩人更加震驚,因為他是唯一的知情人,知道自己這所謂的「秩序號角」到底是個什麼信仰的天賦。
不是,哥,怎麼【混亂】天賦還能把【秩序】枷鎖給破了呢,感情你把這些「瀆神者」下獄的時候,禁錮 他們的【秩序】鎖鏈全都是【混亂】力量模擬的是吧!
在最需要【秩序】威嚴的地方搞這齣,好傢夥,你是真不怕被發現啊!
還是說【混亂】本就需要用自己的力量持續侵蝕這些囚犯,讓他們永遠沉浸在思緒混亂之中,當一個老老實實的瀆神罪人?
程實猜不出祂是怎麼想的,他只知道命運似乎開始閉環了。
一個本不應該被釋放出來的囚犯,就這麼被大貓帶出了序言聖山,然後又被自己當場解開束縛......
他臉色複雜的看向這位哭天搶地的審判官,看著看著,臉色更複雜了。
因為切諾斯利已經把他的老師拉奎斯給哭暈了。
一個沒有擺脫枷鎖的人在受到外力干擾的時候會觸發「【秩序】」的制裁,所以,在切諾斯利抱起他老師的一瞬間,這位年邁的大公正官兩眼一閉,昏了過去。
「......」
這都什麼事兒啊。
程實搖頭嘆氣,又打了兩個響指,釋放了另外兩個罪人。
見他能如此輕易的打破【秩序】,李景明終於按捺不住心中好奇,皺眉問道:
「【秩序】到底怎麼了?」
「這事兒說來話長,試煉沒多少時間了,咱們之後電話里說吧。
不過龍王,這可是段非常精彩的記憶,你想聽的話得準備好交換的東西才行。」
聽了這話李景明臉色一黑:「你我......」
「唉唉唉,打住啊,親兄弟還明算帳呢,這些涉及祂們的事情可不是小打小鬧,就算你跟我再熟,也沒熟到不要錢的份兒上。」
說著,程實朝龍王擠了擠眼,又朝大貓擠了擠眼。
李景明眉頭一挑,餘光看向大貓,突然意識到原來這位【繁榮】神選是不知道丑角這個組織的,程實說的如此模糊大概是在避嫌。
大貓同樣眉頭一挑,餘光看向了龍王,她也意識到程實還沒把對方當做自己人,畢竟命定之人之間分享情報可無需什麼價格。
兩個人的餘光輕輕碰了一下,隨即各自移開視線,再不開口多說什麼,只不過這心裡卻都在感慨:
把李龍王(紅霖)拉到組織里來,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程實可不知道這倆神選的腦子裡在迸發什麼火花,試煉馬上就要結束了,他現在急需確認一件事情,那就是這場試煉里所經歷的一切到底會不會成為新的歷史,【記憶】的自洽和【時間】的閉環到底是出自於誰手。
目前來看,能做到這一點的,只能是這位【記憶】的神選,龍王李景明。
可問題是在程實碰到李景明之後,他發現對方對記憶的態度明顯是探索大於改變,龍王本人似乎也並沒有什麼立場非要將這段記憶寫成新的歷史。
所以他在想有沒有可能是自己想多了,這場試煉或許沒那麼玄乎?
不過出于謹慎,程實還是多問了一嘴。
「龍王,你應該沒塗抹過我們當下的記憶吧?」
這話一出,李景明錯愕的皺了皺眉頭:「怎麼?」
「!!!」
就這一句「怎麼」,讓程實心底咯噔一聲,立刻意識到問題果然出在了龍王身上,他還居然真的改變歷史了!
程實先是一急,後面又發現自己急的毫無意義,因為他本就意識到這會是一場【存在】的戲劇,只是沒想到防來防去,結果還是沒防住身邊的人。
他被自己的後知後覺氣笑了,沒好氣的看著龍王數落道:
「歷史好好的放在那裡,平白無故的改它幹嘛呢?
我看你也不像是那些在歷史上攪屎的屎官,塗抹你恩主的收藏對你來說有什麼意義?
你是記憶旅者不是史學家,完全沒必要把自己寫在歷史裡,我想不出你這麼做的理由,總不能是你那位恩主給你下了什麼不明不白的神諭吧?
李景明,我拿你當兄弟,你可不要搞我啊。」
「?」李景明聽的莫名其妙,他臉色古怪的看著程實,同樣沒好氣道,「別把自己想的太重要了,我改這歷史雖然跟你有關,但卻與你所說的那些沒有一點關係。」
程實聽的一愣:「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
你不得先問問自己試煉一開始就直接消失是什麼意思?
我熱衷於收集記憶,並且在銘記你這個人之前,我就認得你,程實,我見過很多有關你的畫像。
而當我發現你和紅霖在降臨之初就直接離開後,我當然想知道還有沒有機會能再次碰到你們,問問你們去了哪裡。
不然你以為自己這麼幸運,剛剛辦完事回來就能碰到我?」
「......」幸運?不是,這到底哪裡幸運了?
程實滿頭黑線,龍王還在繼續:
「不,你錯了。
改變歷史並不是我的本意,不過是用來尋找你們的方法罷了。
往日重現,我用了往日重現。
我在不斷摺疊的記憶中尋找你和大貓的痕跡,終於在某一次重現中,碰到了你們歸來。
所以......」
李景明看了看表,嘆息一聲:「在試煉結束之前,往日重現會先行破碎,那時才是歷史被改寫的時候,不過我想,歷史早已註定,我們的更改並無關緊要。」
話音剛落,眾人只聽得嘩啦一聲,真正的往日碎去了,被塗抹的當下於此刻寫進了新的歷史之中,成為了人們所熟知的過去。
程實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變成了希望之洲歷史上那個把「瀆神者」切諾斯利救出嚎哭鐵獄的「英雄」,一臉呆滯。
原來李景明並非故意篡改歷史,也沒有收到誰的神諭,只是他對記憶的渴望讓他在碰到兩人之前,使用了一次又一次的往日重現,而後終有一次,歷史被改變,他碰到了自己。
艹......
逃不過,根本逃不過!
程實渾身激顫,頭皮發麻,雞皮疙瘩落了一地。
他嘆服於【存在】的玄奇,也感慨於【虛無】的詭秘,他不知道在這場事關【混亂】歷史的劇目中究竟有幾位祂在角力,但他明白了一點,那就是......
【時間】一定會閉環,就像【命運】終將走向既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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