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四章 ......被【命運】偏愛的織命師

  程實將許多人的反應盡收眼底,他無聲的笑笑,再次開口,第二句話又讓整座廣場陷入了死寂。

  「我知道,羅斯納帝國從來沒有虔誠可言,這件事,祂也知道。」

  「......」

  話音剛落,廣場上空飄蕩的恐懼更濃郁了,程實甚至感受到自己戒指里的公羊角正在躍躍欲試的想要復活,或許是忌憚於程實的身份,又或者在樂子戒中復活並不像這位尖嘯伯爵原本想的那麼簡單,總之,他復活的欲望很強烈,但卻沒有付諸實踐。

  程實未曾理會他,殺過一次就能殺第二次,他現在關注的不是公羊,而是場中那位可能存在的目標。

  別忘了,這是一場釣魚局,魚餌已經拋下,但魚還沒露頭。

  另一位「漁夫」大乙並未跟程實在一起,他受程實的吩咐,此時正穿梭在廣場的陰影中尋找可疑的目標,但以一個刺客的敏銳感知來說,這廣場上的絕大多數人看起來似乎都有問題。

  最大的問題便是他們不敢直視神使,神色惶惶,生怕抬頭會吸引對方的注意。

  大乙很精明,他很快便想到了這一現象的原因,那便是奧特曼大人口中說的......不虔誠。

  這些民眾對【腐朽】並不虔誠。

  也對,在即將面對滅世者的當下,以眼前的羅斯納國情來看,想要虔誠,便沒有戰力,想要戰力,便不能虔誠。

  急於求活的民眾們一直被夾在信仰虔誠的縫隙里掙扎不脫,一步步的拖到了現在。

  他們或許真的在等一個「應戰派」的大皇子告訴他們不必再虔誠下去了,我們要用自己的力量去抵抗滅世者,可等著等著,大皇子沒了。

  於是很多人又開始「虔誠」,但這虔誠只是為了讓那個不曾注視過這裡的祂施以憐憫,而並非純粹乾淨的信仰。

  而這,就是這一廣場的民眾心中生出了大量恐懼的原因。

  想活,也怕死。

  所以當奧特曼大人說出那句「羅斯納帝國從來沒有虔誠可言」的時候,他們害怕極了。

  見此,大乙冷笑一聲:怕吧,恐懼也會催生混亂,你們越害怕,奧特曼大人說不定越喜歡。

  可在如此龐大的可疑群體混淆下,想找到一個更可疑的人無疑有點大海撈針的感覺,不過大乙不敢抱怨,只能埋頭苦幹。

  程實也很有耐心,他有足夠的時間等下去,就算大乙沒找到,他還有另外的方法繼續釣魚,而那方法不僅有效,甚至還能順帶著贏下這場試煉。

  至於贏下試煉的方法,一切都在這場雙簧之中。

  「無需恐懼羅斯納的子民們,祂從未因此而憤怒,也從未有意降下神罰。

  我主是仁愛的,是慈悲的,是憐憫的,祂無法注視於一群不虔誠的信徒,卻也不想讓羅斯納帝國在這種不虔誠中漸漸磨滅殆盡,於是祂遣我來到這裡,便是為你們帶來祂的寬恕。

  羅斯納的子民啊,你們無需信仰祂了,也無需再用微不足道的皮肉苦難向祂進獻,祂准許你們背棄許下的承諾,脫離【腐朽】,回歸自我。

  是的,你們沒聽錯,現在,羅斯納帝國......自由了。

  你們無需擔憂棄誓的神罰,也不用苦惱瀆神的罪惡,祂從未針對你們,儘管【腐朽】是寰宇的終墓,但那終墓深處亦有仁愛慈悲。

  讚美【腐朽】吧,羅斯納的子民們。

  用你們不再羸弱的身體築起城牆,拿起你們手中的武器保衛家鄉。

  我會代替我主祝福你們,作為這百年來羅斯納帝國虔誠的最後回饋。」

  說著,程實拿掉了自己的假面,與身下的影子悄然相對一指,而後對著廣場中心的屈言來了一髮帶有共沐神恩效果的治療鏈。

  治療鏈一傳十,十傳百,不過眨眼時間,濃郁的治癒之力便鋪滿了整座廣場。

  震撼到說不出話的民眾們感受到自己身體生機的恢復,一個個瞪大了眼睛驚掉了下巴,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狂喜,他們不顧這凜冽的狂風和刺骨的暴雪,紛紛解開衣服,然後就發現彼此後背上的淨罪戒痕居然真的在慢慢消融。

  直到親眼見證了【腐朽】的消退,廣場上終於爆發出最激動最喜悅的歡呼:

  「讚美【腐朽】!讚美【腐朽】!」

  該說不說,這或許是羅斯納帝國創立以來,坎納爾城的民眾對【腐朽】表現的最為虔誠的一次。

  但荒謬的是,這最虔誠的一刻卻發生在了他們自認為擺脫了【腐朽】的信仰枷鎖之時。

  當信仰的浪潮退去,灘涂之上殘留的海沫漸漸破碎,噼啪作響,可這響聲到底是對海浪的挽留還是對自己重現天日的歡呼,誰都說不清楚。

  作為這一切的幕後推手,在見到這一幕後,程實笑了,笑得燦爛開心,眼下這一幕的場景如毒藥所描述的那一幕何其相似,這是巧合嗎?

  不,這是他故意為之。

  程實心中的扮演計劃從來不是一場單純的扮演,當他在這場扮演中沒有釣到那個羅斯納反抗「牽頭者」的時候,他垂釣的目標就已經變了,從一個羅斯納民眾,變成了一位......【祂】,或者說兩位祂。

  他不確定到底有誰會注視到這場試煉中來,但他確定的是至少會有一位乃至兩位【祂】,會對當下這一幕非常感興趣。

  別忘了,這一幕幾乎是對毒藥所發現的歷史場景1:1的復刻,這種以未來演繹過去的橋段,無論是不斷尋求樂子的【欺詐】,還是崇尚前路既定的【命運】,想來都非常喜歡!

  而程實,這位隱於幕後的小丑,需要的就是祂們的喜歡!

  是的,他算計的目標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兩位恩主,【虛無】命途中的那一對胞神!

  他想要這兩位為這場沒有頭緒的尋找增添一絲變量,讓祂們與【存在】博弈,從而在神明博弈之下,看能不能撿一場漏。

  要知道,【存在】不喜歡扭曲存在,可【虛無】喜歡,而當【虛無】侵蝕存在的時候,為了糾正和補全,【存在】便會發生一些奇妙的變化,而這些變化,就是程實真正想要的!

  就如此刻,這1:1復刻的當下是一個絕好的塗抹過去的機會,為了讓這巧合的一幕更加合理,程實甚至還特意留下了老加侖的一條命,為的就是給史官一個機會,記錄當下。

  可要知道,僅憑在場的三個玩家,是不可能將這一幕篡改進歷史的,因為他們之中沒有【記憶】。

  但是!

  當下沒有,不代表一直沒有。

  如果【虛無】中的某一位真的想看小丑登台,插手了這場試煉,那麼【存在】總會衍生出不同,合理的讓這一幕變成歷史。

  而程實,也在等這一幕。

  不過諸神是否插手他很難感知,出于謹慎他也只能等,可等到廣場的歡呼愈演愈烈都未能等來變化的時候,小丑有點急了。

  他眉頭微蹙,隨手抓過一位赤裸上身的坎納爾民眾問道:

  「你們羅斯納的史官......是如何記錄歷史的?」

  這位狂喜的坎納爾民眾根本就沒意識到程實的問題不像是自己的同胞,他沉浸在解脫的喜悅中瘋狂點頭:

  「當然是人皮啊!

  不然史官為何會被稱為皮匠,他們在記錄歷史的同時也在向祂敬獻啊,但現在再也不用了!

  我們解放了!

  讚美【腐朽】!祂是如此的仁慈悲憫!

  唉,對了,你誰啊?」

  「......」

  程實眉頭一挑,隨手將這人又推入人流,又望向老加侖所在的高牆,勾起了嘴角:

  「看來......是【命運】,故事再一次閉環了。

  唉,既然您都看過來了,想來【虛無】已經侵蝕了【存在】,既然如此,那【存在】彌補出的變化到底在哪裡呢?」

  話音剛落,五個滿身是血的身影迎著風雪出現在了皇庭高牆之上,他們看向腳下的廣場臉上寫滿了震撼,其中一位高瘦男子更是蹲下身子,從一位渾身鮮血凍凝的老人手中撿起了那張繪刻著當下這一幕場景的人皮。

  「果然是這裡,裴拉婭的實驗無錯,我們真的回來了!」

  與此同時,又有一人指著廣場中央的屈言,神色激動的大喊:

  「【瘡痍之賜】!那柄匕首就在那個npc的手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