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五章 史官

  雪若鹽撒,風如刀割。

  幾個人頂著風雪攀上高牆,看著面前錯落有致的宮殿再生感慨。

  很難說羅斯納皇庭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建築風格。

  這裡的宮殿遠看上去非常巍峨壯麗,但走到近前時卻又會發現無論是柱石牆壁還是拐角屋檐,其用料多少都有些粗糙。

  就像是匠人隨意的撿到了一塊石頭,磨成磚後就這麼直接壘了上去,坑窪的磚塊堆積高聳幾無美感,可拉長視距後卻又覺得這建築的整體是如此的和諧壯觀。

  看著這一幕,程實居然想到了那個同樣被極寒籠罩的坎里瓦爾,在那裡,【生命】命途被用於從事生產,而在這裡,【腐朽】的痕跡被嵌入了這座城市的地基。

  一行人從皇庭高牆之上躍下,沿著無人的廊道筆直深入,走著走著,眾人便發現了古怪。

  他們一路都沒碰到人,這無人值守的面積似乎有些過於大了。

  大乙皺著眉頭停住了腳步,他聳動著耳朵側聽了許久,而後一臉凝重道:

  「不用噤聲了,除非那條變色龍分身有術,不然他不可能同時沉默這麼大片面積。

  這些宮殿裡......一個人也沒有。」

  「一個人也沒有!?」程實一愣,略帶錯愕道,「這裡真的是羅斯納皇庭?」

  毒藥同樣面色凝重的點了點頭,面前的這一幕的確有違常理,哪怕是狂風暴雪天氣惡劣,也只能解釋街道上為何沒人,可這裡是皇庭啊,總不能無人值守吧?

  就算羅斯納皇室體恤下屬讓衛兵避雪,那宮殿裡總不能也沒人吧?

  「有古怪,但沒感覺到任何陷阱的氣息,在這裡等我,我去探探。」

  話音剛落,大乙雙手各掏出一枚鐵針夾在指間,迎著漫天風雪蹬地暴起,轉眼便消失在眾人眼前。

  看著這果斷的一幕,程實嘖嘖稱奇。

  這哥膽氣是真足啊,面對未知不僅不退,反而一馬當先甘為先鋒,這要是讓自己和眯老張摸到這裡,估摸著下一秒兩個人就得攜手倒退出去,另尋他法。

  事實證明,有些時候還得是【戰爭】!

  三個人隱在牆下陰影中等待了沒一會兒,大乙就回來了,但他不是一個人回來的,當他出現在三人面前的時候,手中還提著一位被凍的只剩一口氣的瘦削老人。

  「姥姥的,邪門了,這皇庭里就剩他一個,程兄弟,快,救一把!」

  不用大乙開口,作為一位盡職盡責的牧師程實早就抬起了手,在兩人落地的一瞬間,一股濃郁的治療術便灌在了老人頭上。

  只見那身穿黑衣滿臉皺紋的老人渾身一哆嗦,緊閉的雙眼緩緩睜開,看著面前疑惑的程實,他囁嚅著問道:

  「你......不是衛士......擅闖皇庭......應以瀆......」

  話還沒說完,大乙便一把將老人丟在地上,然後一巴掌呼在了老人的臉上,煩躁道:

  「姥姥的,我救你不是為了聽你講規矩的,這皇庭里的人呢,都去哪兒了?」

  老人被打懵了,他顫巍巍的摸著自己的臉,臉上湧出一絲紅潤。

  別誤會,不是什麼怪癖,單純是被打腫了。

  他揉了揉臉,眼神略帶恍惚的打量了身前幾人一遍,尤其是見到打他的那位是位魁梧的壯漢後,整個人激抖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麼,瞬間閉緊了嘴巴,不說話了。

  看著他應激的模樣,程實眉頭微皺對著身邊的毒藥問道:

  「羅斯納帝國是怎麼破滅的?

  總不能這一城民眾同時衰頹老死於同一年,剛剛那市民家裡可還有孩子呢。」

  「小牧師,你把我當歷史課本了?在有限的試煉中能拼湊出點東西已經很難了,現在有活化石在面前為什麼還來問我?」

  毒藥眼轉微轉,抿了抿嘴道:

  「你在懷疑我說假話?想用這老頭的話跟我相互印證?」

  「......」

  巔峰玩家心眼是多。

  程實沒有這個想法,他只是隨口一問,但耐不住人家這麼想,所以他也沒解釋。

  大乙掃了毒藥一眼,冷哼一聲沒說話,然後又一把抓住老人的衣領將他拉起,皺著眉頭問道:

  「姥姥的,我問你,皇庭里的人都去哪兒了!說話!」

  老人根本沒有什麼反抗之力,哪怕他看上去像是最虔誠的那種【腐朽】信徒,但毒藥說的不錯,羅斯納人並沒有得到祂的賜福,所以他就是一個普通老人。

  在大乙強勢的逼問下,老人依然沒有回答,不僅如此他竟然還偷偷的從腰間抽出了一柄短刀朝著自己的後腰刺去。

  他想自殺!

  但這遲緩的動作在幾個玩家眼裡好似兒戲,【戰爭】的信徒又怎麼可能讓自己的「俘虜」痛快的解脫於眼前。

  大乙冷笑一聲,直接出手捏碎了老人的手腕,同時將他手裡的短刀捏成一團廢鐵,而後在老人疼的捯氣的哀嚎聲中又一次重複了他的問題。

  太殘暴了,【戰爭】太殘暴了。

  程實看不下去了,他找準時機給老人來了一發治療術,而後面色和善的勸慰道:

  「別怕,在你沒說出什麼消息之前我不會讓你死的。」

  表情雖是和善的,但這聲調著實陰惻,以至於其他三人聽了之後眼神都變得異常古怪。

  這位織命師,不會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癖好吧。

  老人本在乾嚎,聽了這話之後也是被嚇的不行,整個人都開始抽搐起來,在他的眼裡這無盡的折磨似乎比直接死亡恐怖多了,於是在感受到自己手腕的傷勢真的是在恢復後,他求饒的哭喊道:

  「跑了,都跑了,陛下跑了,大臣跑了,貴族們也跑了!

  你們來晚了,他們背棄了信仰,放棄了帝國,拋棄了坎納爾城的民眾,全都跑了。

  求求你,不要再折磨我了,殺了我,殺了我,為什麼要救我,我已經死了,我已經死了啊!!」

  聽著這悽慘的哀嚎,眾人都是眉頭一緊。

  這太怪了,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這位老人說的話都充滿了古怪。

  一位信仰【腐朽】的信徒,怎麼會傾向於接受死亡而不是忍受折磨呢,他們明明自己都會折磨自己,卻在這種時候尋求出於他人之手的解脫。

  但現在可不是你解脫的時候,程實貼心的再送出一發治療術,緊跟著問道:

  「不錯,很有精神,下一個問題:

  我們是誰?」

  「?」

  老人愣了,也不知是治療術太有效用緩解了他傷口的疼痛,還是程實的問題太過荒誕讓他大腦宕機了片刻,總之老人突然停止了抽動,用一雙略帶渾濁的眼睛看向程實,不太敢相信的問道:

  「你們......不是那些滅世者?」

  「滅世者?」程實眉頭一挑,笑著搖頭,「不,我們是救世者,是來拯救你們的人。」

  話音剛落,老人呆住了,其他玩家也呆住了,他們面色古怪但沒說話,似乎心有靈犀的將舞台最中央的位置讓給了程實。

  老人的視線再次掃過幾個玩家,又苦澀的看向了自己斷掉的手腕,沉默片刻後選擇了相信。

  看著老人自欺欺人的模樣,程實笑的更開心了。

  「很好,接下來將說說你們遇到的苦難吧,只有知道羅斯納遭遇了什麼,我們才能將你們從苦難中撈起。

  相信我,因為我們是救世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