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
不愧是【命運】的信徒,賭性真大。
或許祂正是看到了程實的這一面,才為他的副人格降下了開啟信仰之路的骰子?
張祭祖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他側頭環顧四周,又看向了腳下的阿夫洛斯,略微點頭道:
「我不排斥賭局,但一般來說,贏下賭局的收益至少要對得起自己所付出的籌碼。
你知道的,我來這裡的目的是受那位大人以及你恩主的委託,前來保住你。
所以我更傾向於不去冒這個險。
但你......嗯,是個有趣的朋友。
我的朋友不多,為了有趣的朋友,也不是不能冒險。
說說看吧,程實,在阿夫洛斯肚子裡的孩子還沒死掉之前,說說你的賭局,最重要的是,我們能在這賭局裡,贏得什麼?」
眯眯眼的話依舊真誠,真誠到即使不用欺騙大師程實都知道他說的是真的。
自己最近交的新朋友可真不少,既然朋友都開始交心了,那作為【欺詐】的信徒,如果不把這交心局開展下去,豈不是對不起樂子神的眷顧?
於是程實開始了忽悠大法。
但凡跟「賭」字扯上關係,他的忽悠能力便開始蹭蹭上漲。
可他的第一個忽悠對象並不是老張,而是站在一旁的天蠍。
他準備先把這個自保能力不太行的小弟給忽悠出去。
只見他掏出了一枚骰子,塞進了天蠍的懷裡而後說道:
「你能跟到這兒來我已經很開心了,但接下來的事情有點危險,說實話我不能確定能保住你,所以兄弟你走吧,找個安靜的角落苟到通關。
相信我,會贏的。
而且,【命運】告訴我,這不是我們的永別,以後會有機會再見的。」
天蠍聽了這話眼色複雜,他以前抱的大腿恨不得把他當牛馬用,像程實這樣還照顧他想法的大腿,可太少見了。
他看了看程實那副認真的樣子,沒有接受也沒有拒絕,而是突然問出了一個讓程實摸不到頭腦的問題:
「程哥,你......真的是禿頭用飄柔嗎?」
「包真的啊。」程實一愣,隨即真誠的笑道,「不是我跟你吹,我是天下第一德魯伊,帶你飛還是沒問題的。」
張祭祖聽了這話哼笑一聲,對著天蠍說道:「我建議你離他遠點。」
眯眯眼這話里全是揶揄,任誰聽了也能品出點味道來,但小刺客此時又陷在了自己的情緒里,只以為張祭祖在幫著程實勸自己。
他倆人......真好。
冒險的事情自己干,試煉的獎勵一起吃。
都不用說高分段,整個遊戲裡哪裡還有這種人呢?
天蠍面色複雜的糾結了許久,而後重重的點了點頭。
「我來的時候在路上找到了退路,程哥,我就藏在附近,如果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大聲喊我,我一定能聽到的。」
說完也不等程實拒絕,直接消失於陰影之中。
看著小刺客離開,程實哈哈大笑。
張祭祖挑了挑眉道:「怎麼,你對【時間】感興趣?」
「【時間】?
不不,我只是想到了一個好玩兒的東西。」
「什麼好玩的東西?」
「禿頭......算了,這事兒結束了再跟你說。」
張祭祖手上動作沒停,眼睛微微一轉便猜到了些什麼,於是心中笑道:
原來這個甄奕的「男朋友」居然真的跟紅霖有關係?
有趣,她怎麼會看上他的?
在送走了天蠍之後,程實轉換情緒,開始了下一場忽悠。
他要回答張祭祖的那個問題:兩個人能從這場賭局裡贏得什麼!
他笑著看向緊眯眼睛的張祭祖,邊醞釀措辭邊忽......說道:
「我能贏得的東西自然是取悅自己的賭局,你應該看出來了,我很喜歡賭,而這,也是那位願意庇佑我第二人格的原因。
所以,只要你肯加入幫我完成這場賭局,無論輸贏,我都已經贏得了『好處』。
至於你......老張啊,既然你還記得你自己的任務,就應該明白你的任務,尚未完成。」
「?」
張祭祖眯了眯眼,皺眉道:
「是,離試煉結束還有半天,如果你真的想救這個孩子,確實可能存在預料不到的風險。
但你要是這麼算,我覺得不賭這一局對我來說收益更大,因為不賭就沒有風險,我完全可以把你帶走,熬到試煉結束。」
程實聽了,猛猛搖頭:
「不不不,你錯了。
你說過你是向樂子神祈願來到這兒的,所以我想請問,祂通過那位大人給你的委託,是什麼呢?」
張祭祖仔細回憶片刻,記起了那位大人的原話。
「在試煉中儘量保住祂某位信徒的性命。」
他將這句話複述給程實,程實聽了直接咧嘴笑了起來,張祭祖微微有些疑惑,他確實沒跟上程實的思路。
「哪裡有問題?」
「問題?
哪裡都沒問題,是你的理解有了問題。
老張,你覺得樂子神為什麼要保我?」
不得不說,這個問題問到張祭祖心裡去了,儘管這一路他見證了程實的諸多謊言,但他始終想不明白自己的這個任務到底是為了什麼。
講道理,在遇到程實之前,他也未曾想過在巔峰玩家裡居然有跟他穩健程度不相上下的人。
說句實在話,就程實這怕死的性格,只要不作死,大概很難死。
但他也看出來了,偏偏程實就愛作點小死,賭性發作的時候眼中的精光恨不得化成繩索把自己綁上賊船。
可如果只是這樣,【欺詐】似乎遠不用借自己恩主的口去使喚自己,哪怕祂們做了一場交易,但真神的指使怎麼可能只是交易呢,裡面一定藏著什麼不為人知的深意,只不過這深意張祭祖確實沒看出來。
程實見張祭祖開始疑惑,心裡笑開了花,他等的就是對方的疑惑。
「想不通吧,所以我才說你理解出了問題。
你知道的,我是祂的信徒,我太了解祂了。
【欺詐】是寰宇謊言的合集,祂的神諭中從來沒有真話,更別說會通過那位大人去讓你干一件事情。
如果祂真的干出了這件事情,那在我看來,祂的目的一定不是我,而是......你!」
「我?」張祭祖眼睛一眯,徹底閉合成一條直線了。
程實一臉古怪的看著高崖的這張臉,總覺得該閉合的不應該是眼睛,而是那對兒碩大的鼻孔。
「不錯,就是你。
真神的想法難以揣度,哪怕我是祂的信徒也不可能猜到祂在想什麼,但我感覺,祂似乎看中你了。
還是那個老話題,你也知道祂們在推動信仰融合,你也猜到了【欺詐】與【死亡】關係頗近。
那位大人曾有意眷顧於我,但當時的我不知好歹,分裂出了一個讓人頭疼的副人格並拿到了命運之骰,所以錯過了這個機會。
可祂們兩位在信仰融合方面的努力怎麼可能中斷呢,所以,你想想看,你......
會不會就是那個人選?」
張祭祖眉頭一皺,總覺得程實話裡有話。
感情你扔掉的offer被我順位繼承了,是吧?
但不可否認,程實說的......有那麼一點道理。
他自己也有這種方面的猜測。
但問題是,張祭祖覺得自己並沒有【欺詐】方面的天賦,祂到底是為什麼看中了自己呢?
程實也看出了張祭祖的這個疑惑,他略微思忖片刻,編......補上了這個邏輯漏洞。
「因為你不會騙人。」
「?」
「哈,覺得荒誕嗎?
荒誕就對了,不荒誕就不是樂子神了。
想想看,當所有人都知道你的第二信仰擁抱了【欺詐】時,他們會怎麼想你?
當面對你的時候,當思考你的發言時,又會有怎樣的反應?
哪怕你說的真話,在【欺詐】的光環下,你的那些隊友和對手,怕也會將你說過的話仔仔細細的琢磨三遍。
謊言是能騙人,但真話也能,誰能想到一個不會騙人的守墓人會把所有人都帶到溝里......哦不,帶到墓地里去呢?
哈,我猜這才是祂的真正目的!
抱歉,老張,這可能有點傷人,但我覺得,祂看中大概率不是你這個人,而是你身上帶上【欺詐】色彩後迸發出來的樂子!」
「樂子......」
這個解釋太離譜了,太無厘頭了,也太不正經了。
可張祭祖卻隱隱感覺,這好像......能說的通?
他仔細消化了一番程實的說法,又眯著眼睛問道:
「繼續說,我聽著,為什麼說我的任務尚未完成?」
程實給自己說來勁了,他眼冒精光的「揮斥方遒」:
「當你以這種視角再去看樂子神賜予你的試煉時,你就該知道,你並沒有完成祂的委託。
因為,你並沒有保下我!」
這似乎是句廢話,可張祭祖知道程實現在絕不會浪費時間,於是他嘗試著用「樂子」和「荒誕」的視角去理解程實所說的東西,不過幾秒他的眼睛就猛地睜開了一瞬。
他突然意識到,【欺詐】的要求,本就不應該按照常理去理解,而是應該去......
摳字眼!
程實見他的模樣便知道他想明白了,於是哈哈大笑道:
「懂了吧?
祂讓你保下我的這個任務的關鍵不是『我』,而是『保』!
既然我都未曾遇到危險,你又如何保我呢?
所以,祂大概早就預料到了這一幕,而且祂的態度就是......讓你跟我賭!
在這場以生命為賭注的賭局裡,『保』下我!
想想看吧老張,在這幾天的試煉里,你還未曾做到這個『保』字。
替死人偶雖然是用來保我的,但是,它卻用在了墨殊的身上。」
「......」
「祂確實看中了你,嗯,你可以這麼想,但祂仍給了你一些考驗,而這場試煉至少就是考驗之一。
不會騙人沒關係,不常騙人也沒關係,只要你解開了祂寫下的題目,就說明你有靠近祂的心思。
所以,老張啊,這場賭局賭不賭並不在我,這是祂給你的選擇題。
擁抱【欺詐】,還是,另尋其他。
現在,該你做出選擇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