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實終究還是把電話扔了。
他把這個響著甄奕笑聲的電話筒扔出了倉庫,而自己則坐在倉庫里嘆氣。
大意了,真的大意了。
就應該想到這個顛婆不可能一次就放棄的,明明這種套路都上過一次當了,可沒想到這次還是中招了。
程實啊程實,你怎麼就不長記性呢。
他坐在地上抬了抬手,恨不得給自己一耳光,但轉瞬他又在想這誰能防得住呢?
如果紅霖未曾聯繫過她,那就說明甄奕剛剛說的一切都是她通過她姐姐甄欣的隻言片語推論出來的內容。
所以食謊之舌說的沒錯,那個偃偶師和左丘之間一定有一個人是甄欣,大概率就是左丘!
因為左丘才是借著自己影子登上虛空的那個!
可她是怎麼騙過自己的欺騙大師的?
她明明說過假話的。
甄奕一定是在甄欣嘴裡知道了什麼,並且她還很了解紅霖,猜到了她送話機的舉動,甚至通過試煉中的變化,去杜撰了一個覲見【誕育】的開場白。
問題是在【生命】命途有神隕落的當下,這個開場並不突兀。
可她怎麼能想到一個【誕育】開場的?
這個點卡的實在是太巧妙了,讓人防不勝防。
並且她還知道【死亡】的模樣,當然,【誕育】的【神柱】就不多說了,程實第一次知道這玩意兒就是甄奕對他說的,或許她還覲見過【繁榮】,至少是看到過【繁榮】樹神的樣子。
如此多的信息情報再加上她對人心的猜度和隨機應變,讓這位詭術大師真的成了一個能把人騙死的人精!
好在她並不知道紅霖變成了令使,這唯一的破綻被程實找到了。
好吧,也不算找到,是不經意間詐出來的。
但這也給程實長了個心眼,那就是以後碰到覺得奇怪的東西,一定要先往甄奕身上想,哪怕想錯了,至少不會被騙的更狠。
不過她說的她跟甄欣是同一個人......是什麼意思?
精神分裂?
程實一愣,想起了那個「真心真意」的ID。
說不定甄欣和甄奕真的是一個人的兩個人格,甚至共用一個帳號?
這才能解釋的通為何她們能在同一個分段排到自己。
不!
不對,甄奕肯定在騙人,她又在誤導自己!
不能再相信她了。
程實嗤笑一聲,決定把今天對話里的所有內容都忘掉,而就在這時,那個被他扔出去的電話又響了起來。
「叮鈴鈴——」
程實猛地一滯,臉色鐵青的看向了話機。
好好好,沒完了是吧。
行,發癲誰不會呢,你願意發癲,我就陪你發癲,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能有多閒。
程實冷笑著走出倉庫,拿起了那個話機,直接放在耳邊就是一頓友善的問候:
「令堂安否?」
「你有病?」對面果然是紅霖的聲音,程實聽著這熟悉的語氣,表情一滯。
太像了,這回不會是真的吧?
但他轉瞬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不能在相信她了,這個狗東西學的實在是太像了。
他冷哼一聲回道:「我跟你媽得了一樣的病!」
對面頓了一下,默默來了一句:「你也更年期?」
「......」
「吃槍藥了?這麼大火氣?哦,我懂了,甄奕給你打電話了?」
壞了,這次真像真的。
程實眉頭一皺,沉聲道:
「在試煉中我們曾經見過誰?」
「......」對面沉默了,過了一會兒又開口道,「看來還不止打了一次,我是紅霖,沒事,我有辦法證明我的身份。
祂死了,權柄在我這。」
「呼——」程實麻了,他重重的鬆了口氣,這次終於是真的了,他聽著這是熟悉的語氣,沒好氣道,「你這破話機連個來電顯示都沒有就算了,怎麼給甄奕送一個?」
「唉,那不是給甄奕的,是給她姐姐甄欣的。
你應該認識甄欣吧,說真的程實,你那張欺詐大師牌是不是甄欣給你的?」
程實聽了這話心裡一緊,滿臉錯愕的問道:「她真是魔術師?」
「嗯?你不認識甄欣,卻耍過甄奕?
有點意思,你該不會不知道她倆是一個人吧?」
「啊?她倆真是一個人?」
「嘖嘖嘖,看來你真不知道啊,甄欣才是本體,她是一個穩重但很會騙人的魔術師,甄奕是她想像出來的副人格妹妹,是一個......算了,不說這個晦氣東西。
總之,話機是送給甄欣的,偶爾會被甄奕拿去玩。
還有,這個話機有沒有來電顯示不是我說了算的,我祈願的時候只是說要一組可以遠距離通話的話筒,誰知道拿到手後就只有話筒......
好了不說這些廢話,怎麼樣,代行權柄的滋味如何?」
程實臉色一直在變來變去,直到最後一句話時他才終於正常了一些,笑著反問道:
「這我應該問你,繼承權柄的滋味如何?」
對面沉默一陣兒後回道:
「作弊發獎勵挺有樂趣的,但太累了,你根本不知道同一時間有多少場試煉結算。
那個讓人畏懼的【公約】在代祂賜下試煉,祂似乎從不拒絕賜予,可這樣一來我的工作量就大了。
說實話,也只有在賜予的時候,我才感覺自己脫離了人類的範疇變成了祂們中的一員。
我無法準確的描述那種感覺,只能打個比方,當無數場【繁榮】的試煉結束時,我就像是躍出了時間長河的觀者,可以隨意翻閱每場試煉的過往,並在他們對【繁榮】敬獻的時候選擇是否給予回應。
如果只是這樣或許還不算什麼稀奇的事,就像是批文件一樣,批了也就批了,但是......
我是在同時做這些事情!
我在同一時刻,在人類認知的同一時刻上,同時審視無數場試煉,這像是我分裂出了無數個我在同時工作,但又互不影響。
我們的思維統一,意識共振,我能在瞬間串聯起所有的過往和事件,而後根據清晰的斟酌和考量去給他們賜予不同的獎勵。
這太神奇了,也太玄妙了,我從不知道原來生命體可以變的如此強大和抽象。
可當我退出那種狀態變回一個玩家的時候,我又失去了那種能力。
所以,這讓我認識到一件事,那就是我雖然是被【公約】認可的令使,但永遠只會執掌這一丟丟【繁榮】的權力。
於是我在想......」
程實聽到這趕緊制止了她:
「別別別,大姐你不想,你才剛變成監考,屁股底下的座子都沒做熱呢,就想再進一步變成出題人?
我們是命定之人,不是送命之人,你想送我還想活呢。」
「......我就是想想。」
「自己想就好了,不用說出來,誰知道祂們是不是在偷聽?」
「哪有祂會這麼無......嗯,行,我自己想想。」
「......」
程實麻了,他覺得大貓自從被自己忽悠過後,整個人在瘋跑的路上一去不回了。
之前拉她下水開賭的時候都得問上三遍,現在不用自己開口人家已經開始有更高的追求了。
姐,咱進步也得講究個循序漸進,你不能跳級啊!
「誒,我找你不是為了這個,怎麼跟你一樣變貧了,我找你有另外的事情。」
「啥事兒?」
「我覲見了【誕育】。」
「!!!!」
你他媽還說你不是甄奕!
程實真的麻了,這次他是真沒聽出來,可還沒等他從懵逼中緩過勁兒來,電話那頭就繼續道:
「就在剛剛,祂召見了我。」她的語氣變得困惑起來,「但祂一句話都沒說,甚至連身影都沒露。」
「你真是禿頭?」
「......程實!我在跟你說覲見真神的事情,你把我當甄奕?
呵,呵呵呵,這還是我認知的那個把甄奕耍的團團轉的織命師?
該不會是她把你耍的團團轉吧?
來來來,我倒是好奇了,她到底跟你說什麼了?」
程實抽了抽嘴角:「她跟我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我覲見了【誕育】。」
「......」
這下好了,聽了這話的紅霖也不吱聲了。
怪不得程實這麼大反應,誰聽了這同樣的話不得懵上兩秒。
「這才是我......有點怵她的原因,有些時候,她隨口騙人的話跟事實一樣准。」
聽了這話,程實有點想笑,大貓這是真被坑怕了。
但轉念想到自己也經常被騙,笑又笑不出來了。
不過她說錯了一點,甄奕肯定不是隨口騙人,她說的每一句話大概都是精心準備的,儘管這種精心準備很有可能是被騙者認為的精心準備。
她的騙術也不是無跡可尋,多復盤幾次就能看出來,她很擅長利用信息差,當她親手挖出的信息鴻溝阻斷了別人求證的道路時,這個被她擋下來的倒霉鬼或許就又要被騙了。
她對【諸神】的了解,遠比自己要多,她對大貓也很了解,甚至兩人之間還有一些不能對外說的秘密,所以她才用這種虛假勾兌著真實的騙術一而再再而三的騙過自己。
這個人雖說是顛婆,但也是真的厲害啊。
不過有一點讓程實很納悶,因為他聽出來了,大貓和甄奕之間的秘密似乎跟【誕育】有關......
難道他們在【誕育】的試煉里碰到過?
嗯?
程實的臉色突然變得精彩起來,因為他似乎想明白了之前大貓口中所說的那句「她變成了一隻密林斑豹」是什麼意思......
嘶——
應該不是自己想的那樣吧?
壞了,視線怎麼開始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