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 因為我的運氣太好了

  紅霖的第一個念頭就是:

  這個世界瘋了。

  一個剛剛要拉自己加入命定之人的織命師,在覲見了自己的恩主後回來問自己:你想成為【繁榮】令使嗎?

  這得是多麼繁榮的精神狀態才能問出來的問題?

  你們命定之人,都這麼癲嗎?

  說實話,在聽到程實這話後,紅霖並沒有多麼震驚,她只是感覺程實的腦子可能有點亂。

  但在觀察了許久發現程實的表情和神色不似作假的時候,她的心猛地漏跳了一拍。

  「你認真的?」

  程實無比嚴肅的點了點頭:

  「是,我認真的,我在問你,你想成神嗎,想代替【繁榮】代行祂的權柄嗎?」

  「......」紅霖覺得自己瘋了,她一個沒忍住直接原地變成了大貓,用自己那雙厚厚的爪子用力的給自己搓了把臉,而後她又變回人形,重複了剛才自己說過的話。

  「你認真的?」

  程實愣是沒看明白德魯伊這套操作到底有什麼作用,但他依然鄭重的點頭:

  「真!」

  「我想,就能實現嗎?」

  程實並沒有把話說滿:「有祂們的支持,大概能。」

  紅霖瞳孔劇縮,死死的抓住了程實的肩膀,臉色複雜道:

  「誰們?」

  程實沉吟片刻,說出了實話:「【死亡】、【欺詐】,或許還有【命運】。」

  當聽到這三個神名的時候,紅霖的瞳孔再次收縮,她的心跳越來越快,幾乎跳出胸腔。

  看著程實這一臉徵求意見的凝重表情,紅霖想到了很多,她猛地一愣突然不敢置信的脫口而出道:

  「神使?」

  程實笑了:「聰明!就是那個神使,所以,你想嗎?」

  這次紅霖沒有猶豫,她強忍著內心極度的震驚,咬牙點了點頭:

  「想!」

  ?

  程實也沒想到紅霖就這麼答應了,明明之前忽悠她的時候她還總顧忌來顧忌去的,可現在這事兒比之前更大,更瘋狂,怎麼她就同意了呢。

  紅霖看到了程實的錯愕,於是她也笑了,但笑容里明顯還露著緊張。

  「你這個問題太恐怖了,恐怖到我幾乎失去了思考能力,仿佛回到了【信仰遊戲】降臨,一切玄奇詭異出現在我面前的那一刻。

  怎麼,你覺得我不想?」

  「不,只是沒想到你答應的這麼快,你不是對【繁榮】有所抗拒嗎?」

  紅霖搖搖頭,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氣。

  「我抗拒的是無法反抗,顧忌的是被祂算計。

  但如果你問我想不想成為更有自保能力的令使,那我自然是想的。

  不然,我為何還要在這遊戲裡掙扎,不就是為了變得更強嗎?

  成為祂們,壓迫別人,算計別人,不比自己抗壓來的爽嗎?」

  「......」

  你這個角度,還挺清奇。

  程實笑了,他早該想到紅霖不是一個優柔寡斷的人,她是一位戰士,一位敢打敢拼的戰士。

  紅霖見程實的神色終於不再嚴肅,她「噗通」一聲坐在他的旁邊,大口喘息道:

  「快,跟我說說發生了什麼,趁我的理智還未離我而去,告訴我所有的事情。」

  程實樂了,難得見到紅霖不自信的樣子,他毫無隱瞞,將所有的計劃統統告訴了她。

  片刻之後,紅霖的神色變得複雜無比。

  程實看著這位緊皺眉頭思索的朋友,一如他們踏出虛空的那次,再次問出了那個問題。

  「現在,還想嗎?」

  紅霖沒有回答他,而是問了一句:

  「時間還夠嗎?」

  程實一愣,雖然恩主說了時間不等人,但祂沒催促也沒來找,自然就是夠的。

  或許諸神還在那樹冠海上打作一團,想來要等到祂們結束戰鬥,可能還要一段時間。

  於是程實點了點頭,示意紅霖有話便說。

  紅霖再次吐了一口濁氣,看著身旁這個新交的織命師朋友,露出了一個釋然的笑容。

  「程實,你知道我為什麼信命嗎?」

  「為什麼?」

  「因為......我的命太好了。」

  「?」

  過分了朋友,怎麼第一刀就給我來個暴擊呢?

  紅霖似乎不那麼緊張了,她仰倒在草地上,看著頭頂高處的蔥鬱樹冠,說出了她自己的故事。

  「我說的命好,其實指的是運氣。

  我原本命並不好,至少在小時候,可以說是非常差。

  我從降生的那一刻起便患有無法逆轉的異型早衰症,你能想像嗎,當我12歲的時候,臉上的皺紋便比我82歲的祖奶奶都多,但頭髮卻比她更稀疏。

  所有醫生都斷言我活不過15歲,但在我14歲生日的那一天,我家的隔壁來了一位生物學的教授。

  起初我們並不知道他不是一位教授,而是一位在私下做違法生物實驗的黑市販子,但他確實用那匪夷所思的生物實驗吊住了我的命,儘管我變成了一個只能躺在培養皿里插著管子毫無尊嚴的廢人,但我確實活下來了,活過了15歲。

  好在我家裡還算富裕,爸媽掙錢維持著實驗,不至於讓我死在罐子裡。

  在16歲的時候,陶怡搬了過來,與我成了鄰居。

  這個小姑娘比我小2歲,她長的好看,聲音也好聽,活潑開朗又聰明,最重要的是,她很健康,非常健康。

  我媽媽一直覺得我缺個同齡的朋友,於是在她的刻意引導和邀請下,陶怡時常來家裡看我,並且一點也不害怕那個如同牢籠一樣困住我的罐子。

  有了同齡人的陪伴,我很開心,哪怕我看起來更像是她的奶奶,甚至是祖奶奶。

  但我也時常嫉妒她,嫉妒她長得漂亮,嫉妒她健康無憂。

  這種複雜的情感持續了幾年,我的身體越來越差,差到就連這實驗都已經拖不住了。

  而就在我們一家都看不到希望的時候,那個手段通天的手黑市販子陳教授又搞來了一種藥,說可以用這藥繼續吊住我的命,但這藥比實驗更貴。

  可那一年恰逢我家裡的生意倒了,眼看著吊命的錢就要續不上了,誰知有一晚,我爸卻中了一張彩票,600萬。

  怎麼樣,匪夷所思吧,就是這600萬讓家裡的生意緩過勁兒來,也讓我能繼續苟活。

  但後來我才知道,那張彩票不是他中的,是陶怡中的,還在上大學的陶怡天天拿著自己的生活費去買彩票,為的就是中獎之後給我治病,誰能想到一個傻傻的大學生能中彩票呢,並且恰好就在我家裡無以為繼的時候中了那張續命的彩票。

  這個傻子明明跟我沒有任何關係,而且那筆錢對她們家來說也不是一筆小數目,她完全可以不用管我,但她沒有。

  她沒跟家裡說,偷偷將那張彩票塞進了我爸的口袋裡,我爸不知前後因果,見這筆錢能救命,便黑著心昧下了。

  然後我又活了,又活了很多年,家裡的生意也越來越好,甚至有錢推著陶怡去追逐她自己的唱歌夢。

  但她......說實話,唱的一般,於是我媽只好讓她換個賽道試試,結果沒想到只是客串了一把小丫鬟,她卻火了。

  她賺到手的第一筆錢就給我買了最新的藥,可那時我家裡明明不缺那些錢了,唉......

  再後來這鬼病再也拖不下去了,一直以來對我的康復最有信心的媽媽都放棄了,他們哭著為我準備後事,然後......

  【信仰遊戲】就降臨了。」

  「......」

  「所以你就能猜到我為什麼選了【繁榮】,又為什麼會感謝祂,因為,祂讓我重新站了起來。

  在那間命途的起點裡有三個信物,【繁榮】的綠枝,【腐朽】的匕首,以及【命運】的骰子。

  當我知道那綠枝能讓我恢復如初的時候,我甚至都沒多看其他兩樣東西一眼。」

  紅霖自嘲的笑笑,轉頭看向一旁的程實道:

  「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麼信命了嗎,我的前半生,便是好運的明證。

  所以我才跟你說我不怕死,因為每當我走到地獄門前的時候,總會有一隻手把我推回來。

  最開始是陳教授,後來是陶怡,現在是你,程實。」

  程實思緒翻騰大受震撼,他心想可能這才是【命運】賜下那枚骰子的原因,因為祂早在命途起點的時候就看中了這位被【好運】眷顧的可憐人。

  原來真的有【命運】的眷兒啊,紅霖也不是被自己忽悠傻的,她確實本就信命。

  倒是自己,占了【好運】的便宜。

  「我原本並不瘋狂,因為我覺得我得為他們活著,但現在遇上了你,見識了命定之人,我才發現我錯了。

  我的好運不應成為我的後手,而應是我的武器。

  所以,如果有可能,為什麼不呢,至少站在那個高度上,我可以更好的保護我的朋友。

  代行【繁榮】的權柄,不就能更好的讓我的朋友永遠【繁榮】下去嗎?」

  程實笑了,他笑的開心,甚至鼓起了掌,而在鼓掌的同時他便激活了那枚【憶海浮夢】,將蕈足人和神使的故事寫進了希望之洲的歷史之中。

  看著程實如有操作,紅霖突然問了一句。

  「我們會死嗎?」

  這個問題問的沉重,因為這次可不是什麼【秩序】殘頁能解決的問題了,這場賭局,一定要梭哈,而且是毫無退路的梭哈。

  這次程實真拿不定準兒了,但至少在恩主的庇佑下,哪怕死,應該不會死的太慘。

  於是他「堅定」的點了點頭:「不會,一定不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