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欺詐】、【存在】、影子

  (D杯。)

  但程實深知寬容總是有限的,他心中猛抽一下毫不猶豫的將手背在背後,捏住了一張假面。

  如果骰子求來了【命運】,那按道理假面也該能求來【欺詐】。

  於是程實還沒等【腐朽】開口,便緊捏假面心中默念:

  「命若繁星,望而不及.......」

  然而假面一動不動,並未有所回應。

  程實心底咯噔一聲,趕忙試著改口:「來途去路,盡皆命定!」

  「謊如昨日......」

  「不辨真偽......」

  他心裡都急的冒煙了,可假面仍未有任何反應。

  程實的心直接沉了下去,【欺詐】不理人,【命運】在打架,這下壞了,要走遠了。

  他額背冷汗盡出,再退一步,悄悄的捏住了手裡的【死亡】樂子戒。

  他在以此為自己打氣,但願【死亡】的氣息能讓自己面前這位【祂】有所顧忌。

  但顯然,如果只是一個造物,在祂們眼中根本算不上什麼。

  蒼老的巨人緩緩睜開了眼,那渾濁的眸子裡寫滿了哀傷和悲愴,祂似乎有什麼求而不得的心愿尚未達成,但祂的身體看上去卻已經走到了盡頭。

  祂看向渺小的程實,無力的從幾乎乾涸的喉嚨里擠出了一絲嘶啞的聲音。

  「【欺詐】......的信徒......你做的......很好......」

  ?

  只這一句,程實的天靈蓋都差點炸飛了!

  祂說了什麼?

  誇我做的好?

  想想看,如果你前腳剛把別人的家拆了,後腳這人就到你跟前來誇你做得好,你猜他想幹什麼?

  不會是虛晃一槍然後偷偷給自己來一棒子,陰陽怪氣的判自己死刑吧?

  程實慌了,但他又穩住了。

  因為他瞬間想通了一點那就是如果祂不想讓自己活著,那自己根本就不可能聽到剛剛那句話。

  於是他穩住心神強壓恐懼,微微上前一步,先是裝作無比敬畏的讚美道:

  「讚美您,偉大【腐朽】之神!

  願世間眾生以身化腐......」

  除了我。

  「願寰宇萬物且行且朽!」

  也除了我。

  而後他又極其自悔的低頭認錯道:

  「礙於試煉的規則,我,程實,【虛無】的命途行者,【欺詐】的第二藏品,【命運】的神眷寵兒,【死亡】的兼職員工,【混亂】的候選令使,對您做出了一些小小的褻瀆之舉......

  但請容我解釋,本人絕對不曾對您有一絲真正意義上的褻瀆,而那些所謂的『敬獻』也並非是對【繁榮】的虔誠。

  我只是單純的想要通關試煉,而在這通關的過程中,或許手段略略略微激烈了一點,給您造成的困擾,我深感懺悔並願意為此承擔一定的......額,不太致命的......責任。」

  本就行動遲緩的巨人在聽到這一長串的軲轆話後,行動更加遲鈍了。

  祂僵硬的轉過了腦袋,再睜眼看向程實的時候眼中的黑血滴落的更快了。

  「你無需......恐懼......

  吾召你而來......只是為了看看這個讓我認清......過往無用的【欺詐】信徒......是否像吾一樣......也是個可憐人......

  可惜......你太像祂了......與吾的意志無緣......

  【欺詐】信徒......你做的很好......但切記要遠離【繁榮】......」

  「?」

  程實傻了,他的腦子因為【腐朽】這句話中巨大的信息量而直接宕機了。

  祂似乎真的在誇我!

  啊?

  我到底哪點讓您滿意了哥?

  這個世界顛了吧?

  我敬獻【繁榮】,祂賜下的是質問,我獻祭【腐朽】,卻換來了祂的讚賞?

  不是,這不會是【欺詐】寫的劇本吧?

  怎麼這一切的背後都隱隱在閃著「樂子」兩個字呢!

  ...

  說到樂子神,【欺詐】現在的處境或許並不太好。

  在【信仰遊戲】出現意外,【繁榮】打破秩序降臨試煉之中時,那雙繪滿了螺旋與星點的眸子第一時間就感受到了異樣,並立刻消失於虛空奔赴吃瓜前線。

  可當祂嬉笑著睜開眼時,卻發現自己來到了一片星辰疾速閃爍的星空之下,看著周圍因為過度加速而扭曲的時光,祂......

  笑的更開心了。

  「【時間】,難得。」

  星空下扭曲的時光愈發變形,無數光線坍縮成兩枚駭人的黑洞瞳孔,既快速又緩慢的看向了祂。

  「好久不見。」

  「是啊,好久不見,你還是跟以前一樣讓人厭煩。」星點和螺旋的眸子眨呀眨的,開始尋找時光的漏洞。

  「你也是。」

  黑洞之眸似乎總是言簡意賅,祂矗立在星空之中,每眨一下眼,周圍的時光便快速涌流片刻讓星空浮現出群星起落生滅的華彩。

  等到不眨眼的時候,扭曲的時光痕跡又徹底靜止下來,凝固為亘古不變的永恆。

  這忽快忽慢的時光變化讓【欺詐】找不到機會溜走,於是祂放棄了嘗試,長長嘆了口氣。

  「我甚至無法騙過自己,說這裡只是回憶,這一切只發生在百萬年前。

  所以......【記憶】也在啊,你們兄弟還真是齊心呢。」

  話音甫落,沉寂的星空中誕生了一枚新的星辰,它隨著時間的變化逐漸膨脹,而後消隕,在不斷疊代的時光長河裡,它生生滅滅幾經變幻,最終所有它存在過的痕跡串聯起來,繪出了一雙刻寫著滄桑的歷史之眸。

  那眸子裡閃過那顆星辰上的諸多過往,在出現的一瞬間便好似經歷了無數歲月風霜,讓整個星空彌散出神秘而又古舊的氣息。

  螺旋與星點的眸子看向祂,嗤笑一聲:

  「2對1,怎麼,還要等我先出手?」

  寫滿了歷史風霜的眸子無喜無悲的看向【欺詐】,語氣滿是滄桑的開口道:

  「還有一個。」

  這話一落地,那雙迷轉的嬉笑眸子正下方便幽幽現出了一個人影。

  它真的只是個人影,一個漂浮於星空之上,沒有本體的......人的影子。

  那影子如同剪紙一般隨著時光的風暴扭來扭去,好不容易把自己弄的平整後,才伸出一隻手朝著面前三對眸子打了個招呼:

  「嘖,三缺一啊,今兒......撲克還是麻將?」

  【時間】亘古不變,【記憶】無喜無悲,【欺詐】指指點點。

  祂瞥向那個影子,眼色略有不滿。

  「偷偷留下也就算了,有好戲看為什麼不提前叫我?」

  影子一滯,撓頭乾笑道:「這不沒來得及嘛。」

  「那你怎麼有時間通知【命運】?」

  「額......正好碰到了,沒瞞過去。」

  「嘁,你以為我不知道是祂幫你遮掩了痕跡?

  吃裡扒外!」

  「......」影子無奈了,他嘆了口氣,「【虛無】唯一,哪來的外呢恩主大人。」

  「呦,這話說的好聽,既然如此,不如讓我那好妹妹回來替我罰站,我去幫祂找【繁榮】的麻煩?」

  影子猛猛點頭:

  「行啊,只要這兩位願意,我肯定雙手雙腳支持。

  但問題是,他們二位同意嗎?」

  說著影子看向了【時間】和【記憶】。

  【時間】亘古不變,【記憶】無喜無悲,【欺詐】嘖嘖稱奇。

  祂譏諷道:

  「如果【存在】的選擇是【沉默】,那請你們在徹底追隨祂前告知我一聲,好讓我也去湊湊熱鬧。」

  影子聽到這話,哈哈大笑。

  但無論這兩位如何捧腹,此地的時空和記憶始終牢不可破。

  見一直找不到機會,眸子和影子都笑不出來了。

  它和祂對視一眼,紛紛嘆氣。

  「恩主大人,沒騙到,怎麼辦?」

  「關我什麼事,你求的又不是我,我只是可惜好一場大戲居然沒占到前排,而你可就慘了,被遣返之前還有什麼『遺言』,趕緊說吧。」

  影子摸了摸鼻子,笑道:「倒也沒什麼可說的,就是單純的回來看看。」

  見面前的兩位還在胡言,一直沉默不言的【記憶】終於再次開口。

  「沒有誰可以打破【公約】殺死【繁榮】,【真理】不行,【欺詐】你也不行。

  無論你們在覬覦什麼,都是徒勞的。

  【公約】高於一切,你我皆知。

  我可以不深究這是不是一場意外,但我會看好我的藏館,以免以後再有不告而取者偷溜進來。」

  【欺詐】嗤笑一聲,看著【記憶】陰陽怪氣道:

  「既然【存在】覺得我殺不掉【繁榮】,那你們兄弟在這兒圍著我幹嘛呢?

  觀摩我和我的信徒沉淪【慾海】,共享【誕育】的權柄?」

  「......」

  「......」

  「......」

  影子僵住了,它乾咳兩聲,友情提示道:「人,與,神,不能共享【誕育】的權柄。」

  那雙眸子嗤笑一聲,看向它道:「你是人嗎?」

  「......」

  這話說得。

  我還真不是......

  影子無法反駁,於是選擇了閉麥。

  隨著影子的沉默,星空中的時光流速變的正常起來,那被光線勾勒出的黑洞之眸輕輕瞥視了影子一眼,而後影子便開始漸漸淡去。

  它感受到自己正被【時間】之力拉扯回原來的空間,於是在消失之前哈哈大笑道:

  「我看【時間】也是個婊子!」

  話音剛落,影子消失不見。

  當下時空中的一切漏洞都被補全了。

  【時間】一言不發,祂看了一眼【欺詐】之後無聲的離去。

  【記憶】看到【時間】離去,喟嘆一聲,閉上了眼道:

  「靠近【*祂】......不好嗎?」

  那雙繪滿了星點與螺旋的眸子眨了眨,裝傻道:「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你聽得懂。」

  「好好好,我聽得懂,既然我都聽懂了,不如我們來慶賀一下,打一架?」

  「......」

  歷史的眸子轟然消散,沒有給祂任何出手的機會。

  「嘁,無趣。」

  話音剛落,祂也消散在星空之中。

  ...